福光喜太郎满脸通红地怒视着冲野,眼睛充血,露出红丝,如此,大声骂了之后,嘴唇还微微发抖。

冲野兴冲冲地赶来,却被福光骂混蛋,因为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茫然地看着福光怒发冲冠的脸孔,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冷静地说:

“福光先生,”冲野有点口吃般地呼着:

“到底怎么回事!”

福光喜太郎还是怒视着冲野,眼睛闪闪发光,好象几乎要冲过来一般,而他的眼睛还是充血般通红。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福光喜太郎将冲野说的话复述一遍又说:

“喂!冲野君不要装傻好不好!”

又是大声地骂着。

“你让我出洋相。”

冲野很吃惊,为什么福光今天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摸不着头绪。

“老实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一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大骂着,也不说原因,请你冷静一下,把事情说清楚,我到底让你出了什么洋相?”

冲野说着,看看福光喜太郎,同时也看了他身旁的那位女人,冲野并不期待这位女人来缓和福光的怒气,可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确实令冲野很不悦。按照一般的常理而言,自己的先生和别人吵架,或骂别人时,纵使不是真心的,表面也应该说一些好话,或打圆场,哪里有这种女人,好象是三不管,而且,上一次冲野请福光吃饭时,这位女人也跟福光来,和冲野并不陌生,可是,现在就象是个耳聋口哑的女人。

现在他又跟着福光来,当福光大发雷霆时,她只注意桌子上的那些菜肴,当福光的头上暴起青筋大骂大闹时,也是一付没看到没听到一般的表情。她的眼睛象想睡觉般的重着,当沖野看她时,还用筷子夹一块肉丸放进口里,对福光的叫骂声无动于衷。

“自己想想看,为什么让我出洋相!”福光仍不停的骂着。

“我从前不曾在别人的面前象这次这样丑。我在社会上做这些事已有三十多年经验了,今天却栽在你这个小子手里,丟尽我的脸了。”

这时冲野渐渐安定下来,好象福光是在很远的地方怒号一样,怀着强烈的不安感,好象自己的脚都会摇动一般,不过还是问道:“福光先生。”冲野的话声有点颤抖。

“请你说清楚好吗?今天你一直骂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气什么?”

“好吧?”福光睁大眼断怒视着冲野,然后又看了看身旁的女人说:“喂,你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那女人好象打哈欠似的低声应着“是”,然后放下夹菜的筷子,打开放在她膝盖上的手提包。这女人不但不会安慰福光,反而象帮福光发脾气似的。她拿出褐色大信封,冲野想和自己的预测丝毫不差。

信封里装的桑山常务董事和奈美小姐之间事情资料,是秘密侦探社的伊牟田送来的,上次冲野把这些资料交给福光喜太郎,今天福光一来便一直骂到现在,从他发脾气的口气看,冲野想问题一定出在这些资料上。果然不出所料,拿出来的就是侦探社搞的资料。

福光喜太郎象要观察冲野的表情一般,视线不离冲野的脸孔,接到那个大信封时,稍微探头看了一下里面,然后把信封向冲野身上扔过去,信封碰在冲野的肩膀掉下来时,有几张照片露在封口之处。

“让我出洋相的就是这些东西”。福光又是大声骂着,然后才回复到平常的声调慢慢说:“冲野君,你把眼睛洗干净看看这些资料吧!实在荒唐,你还好意思拿来让我去丢脸,难道我有和你过意不去的地方,你来戏弄我吗?”

“荒唐?”冲野满脸通红,不知该从何说起,现在怎么给他解释清楚呢!

“冲野君,过去我太相信你了,这怪我粗心大意,这是我一生的一大失策。”福光喜太郎又回复大声骂道:“你提供的资料都是假的,让我拿这些假资料去出面骂人,结果丢尽我的脸,你如何才能挽回我的面子?”

“喔,福光先生。”冲野一郎声调软弱地说:“你说资料荒唐,记录都是假的?可我是请秘密侦探社调查的,对方是吃这种饭的人,可以说是专家,他们提供的调查结果,怎能说是荒唐?”

“实在是愚弄人的东西。”福光吞了口水般说:“你以为资料上所说都是千真万确的吗?”福光说着把掉在冲野面前的信封捡起来,粗鲁的把所有的东西倒在地上,那些报告和照片都落在地上,然后从中随便捡起一张报告在上面拍了拍说:“都是些假情报,可我一点也未发觉。结果经我调查,没有一次是属实的。例如:报告上记着,这一天晚九点起桑山在向岛XX庄和前川奈美小姐约会,但我了解到桑山在那天早上到大阪市主持分行会议,一直到夜间才结束,哪能回来约会呢?还有,他们在涉谷区某旅社开房间,男女共处一室做不伦的事情,时间是晚八点,而我调查结果,那时桑山在T大饭店参加客户出席的恳谈会,会大约开了两个小时,散会吋已经很晚,然后桑山乘车规矩地回家。你给我这些乱七八槽的东西,作为骂人家挖苦人家的凭据,不是存心给我难堪吗?难道我这样讲有什么不对吗?你给我说说!”

冲野看着不断怒骂的福光,脸上逐渐变得苍白,心里想福光气得要命。也许真如他所讲那些报告内容都是捏造的。因此冲野不由得想起那枯瘦脸的伊牟田博助,愈想愈觉得伊牟田的眼光中充满着欺诈,这家伙心术不正,可很快又想到,即便报告内容是假的,那么那些照片呢?应该是铁证才对。

“难道连照片都不可靠吗?”福光象是早就料到冲野会如此提问似的,顺手拿起一张用手狠狠打了几下说:“照片上的人不是桑山,那位小姐也不是奈美,是随便请人来当替身的,只是化妆象那两位男女而已。你看看照片上人的脸孔都不清楚。”说完露出奇妙的微笑。

听他一说,冲野大为吃惊,以前冲野看到照片肘也曾有过这些想法,五吋照片中,没有一张有桑山和奈美小姐清晰的面孔,不过当时被伊牟田的解释所迷住了。他说因为在暗中偷拍,不敢使用闪光灯,因此只可能是这种结果。此时冲野觉得自己被伊牟田欺骗了,中了他的圈套,回想起第一次看见伊牟田时,就觉得以他穿着、说话表情而言,象是不大光明的人。这种人开始时也许是按冲野的要求认真调查桑山与奈美小姐之间的情爱证据、然而在半途中也许为桑山所发现,结果被桑山用高额的钞票所收买也说不定。

既然伊牟田已被收买,当然给我的报告内容都是假的,连照片也同样,那个老狐狸桑山,也许已猜出冲野的意图,而使出收买的手段,现在桑山也许正在暗地里露出胜利的笑容而嘲笑我吧!这样一想,冲野不由又有一股怒气涌出。

为了调查桑山之事付了很多调查费给伊牟田,收了冲野调查费的伊牟田当天就表示要去中禅寿游览,他走出分行时还哼着歌。

“福光先生啊,”冲野一郎有所感触般地对喜太郎点着头说:“经您指教,我终于了解真相,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被伊牟田那家伙给骗了,为了这件事连累了你,让你丟脸,我在此向你道歉。”福光喜太郞眼睛转了转看着冲野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冲野君!”福光怒气消了一半似的抿着嘴角皱着眉头说:“你是受害者,被侦探社给骗了,你这么说好象就没有问题了。可我听信你而丢尽了脸,你如何替我挽回呢?”

面子?冲野想本来这是我和福光先生之间的事,他的面子是在什么地方丢尽的呢?他为了我到处去核实真相,对这份苦劳我应该有相当的酬谢才是。冲野在思考时脸上的表情也在变,这一切看在福光的眼里,又生气地骂着:“喂!你在装傻吗?我被桑山常务董事讥笑,说象我这种社会经历的人,也会上你这种毛头小伙子的当,冲野君,对这种情況尔能弥补我吗?”

冲野听到福光这句话时,当时无言以答。可过了一会儿想到福光在桑山面前受尽耻辱,这从何说起呢。冲野一郎从另一个角度来衡量此事,明白福光喜太郎单独去拜访过桑山。

原来和福光之间计划和约束是在股东的会议上,由福光来揭发桑山的丑闻的,并在大家面前公开他的不正常融资,以这些来打击桑山让他丢脸而下台的。

这时冲野的脑子清醒了,心想福光不等董事开会就先去和桑山见面,这是什么意思?冲野想到福光此作法嘴唇发抖地说:“福光先生,你的作法与我们事先约定的不同。”又更仔细地说:“本来我你谈好在开股东总会时才责备桑山常务董事,可听你说,你已经先与桑山见过面,我实在不了解你的用意何在?”

冲野心想福光可能带着我给他的资料去见桑山,想勒索一笔钱。作为堵嘴费,与其在股东总会上大吵大闹,不如暗中让桑山也知道,让桑山拿出大红包,才是上策。而当福光拿出资料给桑山看时,桑山就指出资料全是假的,因此福光既未揩到油又丢尽了脸,才恼怒地到我这里来把怨气发泄在冲野身上。冲野看出福光的作为后说:“不要说傻话好不好?”

福光反驳冲野作如下解释:“我和桑山见面确认报告的内容有什么用?我是事先查证后才好办事,否则我在股东总会上当着众多人发表更丢我的脸,说不定人家还会认为我是神经病,把三十年来的名誉栽在你手里,以后我还在社会上怎么做人?”福光喜太郎好象很不满地看看冲野而说,然后,又满脸怒容地说:

“冲野君,即使没有这么做,我也在桑山常务董事的面前出丑了,他和我谈话之后,还笑我,说我老了,他是很狡猾的人,一定会到处宣扬这件事,这种效果和在股东总会上出洋相的效果差不多,说起来,都是你惹起的,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福光的说法,冲野现在不回答,因此,福光又说:

“嗳!说啊!为了解决出丑的事,我今天才特地到这个乡下宇都宫来要和你谈个彻底,和你谈判,你不要老是眨眼晴而不说话。”

福光喜太郎说完之后,握起拳头,打了桌子几下,这使得桌子上的碗盘跳动着,而发出铿锵的声音,然而,那位女人,还是埋着头,津津有味地吃烧烤的鲷鱼。

冲野一郎特地到东京,他是打电话请假的,理由是感冒,在家里,他的太太还是以冷眼相待,因此,对这个案件的内容,冲野丝毫未向太太透露,太太看到自己的丈夫,这几天的行动不大一样,反而心里有痛苦的感觉。

冲野来东京的目的,当然是要来找秘密侦探社的伊牟田博助谈判,想问他,那些报告书上所写的事实真相,冲野回忆着,那么时常眨眼睛而脸孔枯瘦的伊牟田博助,表面上,好象是个很善良的人,可是,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做假情报的大欺诈者,他的作风确实太恶劣了。

计程车就在那幢挂着侦探社招牌的建筑物前停车,冲野下了车。

第一次在这个地方下车的时候是晚上,可是,也许今天是白天的关系吧!映在眼前的这家侦探社的建筑物,显得很简陋,冲野走进去时,办公室里有四五位男职员正在办公,冲野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可是,却看不到伊牟田博助,正要问的时候,有一位年轻的职员已经走到冲野的面前,两手放在柜台上说:

“客人请进。”

看到冲野默默不语,因此,又问:

“客人有什么事吗?”

“伊牟田君在吗?”冲野面无笑容,带着发怒的声音说。

“喔!你要找伊牟田博助先生吗?”事务员缓慢地问着,好象觉得有点奇怪的样子。

“是的,我要找你们公司的伊牟田博助。”冲野说话时,几乎要骂出来似的。

“他已经辞职,不在这里了。”

“什么?他辞职了?”冲野好象被笨重的东西打了脑袋一般,气也气不出来了。

“什么时候辞职的?”冲野愤怒地问。

“你早一点来就好了,他前天才离开我们公司,而且,并没有告诉我们到哪里去了,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呢?”

这位职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冲野。

冲野也不知道自己在喊叫些什么,反正,是从这个办公室冲出来的,蹒跚地在人行道上走着,愈想愈气,好象这个社会上的所有人都要欺骗冲野我这个人似的。

付了一笔高昂的调查费给伊牟田,又送给福光喜太郎几乎两个月薪水的钞票,这些钱,好象都丢进了大海一般,好像自己是一个很笨的人,到处被人诈欺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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