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风和日丽的晚秋气候,天空好象澄明的玻璃般的碧蓝。

常务董事桑山英己自己开着豪华轿车来载站在某十字路口的分行经理冲野一郎。由于刚从银行下班的关系,冲野还带着公事包。这是星期六,银行的办公只到中午,而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冲野分行经理就站在离分行不远的十字路口等待,以他的表情来看,好象很不耐烦,也有点站着发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车子就来了。冲野一郎对开车的桑山点点头,而坐在桑山的隔壁座位。

“你有没有通知前川小姐?”桑山马上问。

“有。”

“如何?”

“她说有空就会和我们一起去。”

“有空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桑山自言自语着,一面开车,一面转弯车子向着前川奈美小姐的住宅方向开去,嘴里叼着香烟,而在冲野的眼里,叼着香烟的桑山的侧面,显得心术不正般的感觉。

冲野一郎并不是用电话告诉前川奈美小姐的,而是咋天听了桑山的箱根游览计划之后,一下班就马上到奈美小姐的家告诉她箱根游览的事。当冲野访问奈美小姐时,家里的女仆人很懂事地离开他们。

“这是常务董事提出来的游览计划,你怎么办呢?”冲野一郎进来之后,先拥抱奈美小姐,才把这件事提出来。

“去就去吧!去年我没有机会到箱根欣赏红叶,所以……”奈美小姐说着,睁大着眼睛,好象很高兴。

“不过,现在去看红叶的话,已经太迟了。”

冲野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暗示奈美小姐拒绝,不要去。

“是吗?”

“不仅这样,现在箱根的气候也很寒冷。”

听了这句话之后,奈美小姐不由得瞟了一眼冲野的表情,好象很沮丧的样子。头脑灵敏的奈美小姐很快地便知道冲野的心情,因此就说:

“既然如此,不去也好。”

冲野一郎在心里喊着万岁,而显出很有安心感的表情,可是,接着又有对桑山常务董事如何交代的烦恼。如果,这种拒绝会引起桑山常务董事的不高兴,该怎么办呢?说起来,桑山英己是个喜怒无常,难以取悦的人,而且,不会把感情表现在脸上,他不高兴的话,就用另一种方式报复,过去的这种受打击的情况,冲野也碰过好几次。

“不,我并不勉强你一定不要去,明天的下午三点,我会和常务董事开汽车来邀请你,如果你没有兴趣,或不方便的话,当然你可以拒绝。”

奈美小姐在漂亮的眼脸垂下来的同时点点头,这个动作使冲野一郎感觉到奈美小姐很了解自己的心情,而会拒绝邀请。

这些内容,桑山常务董事当然不知道,一面开车,一面又问:

“依你的说法来看,奈美小姐也许有不方便,不会来的口气吗?”

好象很担心般地侧过头看冲野的脸孔而问,冲野虽然一颗心蹦蹦跳,可是,故意装着无事般地说了相反的话。

“不,我昨天通知她时,我觉得她会来。”

“是吗?不过,我好象有被拒绝的预感。”常务董事闪避了正在过马路的一位小孩而说。

冲野心里很钦佩桑山的敏锐灵感。

“不,我认为她会来。”冲野一郎再一次地强调。“由于她的餐厅生意好,客人多,而且也有一些男人看上她,追求她,也许也会邀请她到箱根游览,她以前告诉我,有一位男人开车到她的家门口,等着她开门,因为那个时刻她还在睡觉,当然,我们的人格和那种无聊的男人不同,所以,我相信奈美小姐一定会来。”

“喔!是吗?”常务董事还是怀疑的口气,可是,他的眼里,显得很热情,而看着奈美小姐家的方向。

“我可以和你打赌。”冲野一郎说。

“打赌吗?”桑山常务董事说着笑出来,而问:“要赌什么呢?”

“常务董事有的是钱,我输的话,就提供价值五千元的东西,可是,常务董事输的话,要提供价值一方元的东西。”

“喔!这样我吃亏,一万元太多了。”虽然桑山这么说,不过,表情变得很开朗,因而说:

“好吧!打赌就打赌。”

如此,两人一起笑出来。轿车很快地开到高台上的宁静住宅区,而车子就停在前川奈美小姐的家门口。

“喂!你下车去叫他。”桑山常务董事下令。

“是!”冲野一郎下车,而去按大门的门铃。

一下子,门就开了,冲野一郎差一点惊骇得叫出声来,前川奈美小姐打扮得很华丽,而她的女仆人陪着她走出来。

“这样我输了。”桑山一面开车,一面对临座的冲野笑着说,好象心情很爽快。

“是啊!”冲野一郞也愉快地回答。

“一万元的话,好象我出血了,应该稍微减价才对,”

“常务董事啊!岂有此理。”

“啊!好啦!好啦!哈!哈!哈!”

不过,所怨恨的人并不是常务董事,而是单独一人坐在后座的前川奈美小姐,到昨夜,冲野还以为奈美小姐会拒绝,可是,为什么又临时变卦又出来呢?也许,她喜欢箱根宿一夜的游览计划,也许是能够和她的恋人一起在箱根宿一夜的关系吧!虽然多了一位常务董事的旁人,可是,对女人而言,这是很高兴的事吧!冲野一郎从车子的镜子看后座的前川奈美小姐,而自己作了这种解释。

奈美小姐当然不知道桑山英己的为人和性格。桑山年轻的时候,猎取女人的手腕很高明,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位喜好女色的常务董事也逐渐地涉足于花柳界,这一次,桑山很明显的是为了猎取奈美小姐而来。

昨夜,我应该更清楚地表达这种情况,而让奈美小姐知难而退才对,冲野愈想愈后悔,更糟的是,也没有告诉奈美小姐,桑山过去的为人和好色程度。本来,也想要透露,可是,为了不显出自己的嫉妒心,因而勉强地把那句话吞下去。因为,说出这一切的话,奈美小姐一定会改变对一的观感。现在,印在奈美小姐心里的自己的形象很不错,一定是看上我冷静的理智性吧!如果不注意言论、谈吐的话,很可能摧毁自己的形象,那么,奈美小姐爱我的心意就会改变,冲野很注意地不露出自己的破绽。

今天会有这种结果,说起来,还是自己昨晚交代不清,毋宁说是自己不敢坦白地告诉奈美小姐,这和自己感情的抑制以及对桑山的上司地位的顾虑有关。不过,在交谈中,奈美小姐好象知道我的心意,可是,以她今天的外出来说,还是不了解,奈美小姐也许是单纯地想着冲野在身边,有什么关系,才出来的,如果是这样,昨晚我应该更强调,也可以强迫她拒绝,不要来。

可是,坐在汽车后座的奈美小姐的表情,好象满不在乎,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副无神般的表情。冲野一郎一方面又恨,一方面又责备自己的懦弱,而升起了无名火。

这部豪华轿车,一路上开得很快,从京滨第二道图,经过东海道,而已经在大矶的新铺的马路上急驶。太阳西下的关系,海洋的天空已有了红色的晚霞,汽车从小田原开进箱根,这个时候,天色也暗了。不过,一路上车子开得很稳。

桑山常务董事注意看着前方,一面开车,一面偶尔对着后面的奈美小姐说话,都是随意想到而说出的话。当桑山说话时,奈美小姐总是上半身向前倾着,而接近桑山的背部听他讲。奈美小姐夸奖桑山的开车技术很高明。一路上他们三人谈论着,不过从说话的次数来说,好象奈美小姐和桑山的谈论占了大部份,冲野一郎好象是配角似的,偶尔说几句话。

车到了塔之泽,然后就开始上坡,而到宫之下时天色完全晚了,所以桑山更小心的开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强罗村的一家大旅社前面才停车。

“没有问题嗯?”冲野一郎说。

“啊!应该没问题。”常务董事压低声音简单的回答。

他们两人的这段谈话,前川奈美小姐当然听不懂。桑山常务董事是个很机警的人,这种情况最不喜欢被人看到。因为如果有人看到银行的人带着有业务往来的妇女一起到箱根游览,这种消息一传到敌对的一派人耳里,一定会成为被攻击的弱点,对自己的前途影响很大。所以桑山常务董事带艺妓出场时,总是选择不太引人注目的二三流欢乐场所,可以说是小心翼翼,老同学冲野一郎对桑山的这种行为很了解。

他们很快的从旅社大门走进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已经准备好燃烧的暖炉。

“喔!这山地地方比平地寒冷得多。”冲野一郎说着耸耸肩膀,自己觉得一颗心很不稳定的跳着。因为自己感觉到今晚的危机。

奈美小姐面孔朝下,眼睛也稍微闭上,坐在榻榻米上。奈美小姐自己很了解这种坐姿是最美的,而且她今晚穿着一套很美丽,平常很少穿的和服。当冲野一郎在他的门口看到今晚奈美小姐的打扮时,不由得咋舌感叹。

他们要先洗澡。在旅社服务生的引导下,前川奈美小姐先去,然后两个男人一起去洗澡。

“寒冷时,能够泡在这种温泉中,确实是一大享受!”桑山从澡盆中浮出肌肉结实的肩膀而高兴的说。

“是啊!看样子我们明天还可以欣赏红叶的美景。”冲野附和着说。

“不,时期已经太迟了,也许看不到红叶。”桑山说。这个时候,他们很自然地不谈奈美小姐的事。同样泡在澡盆中的冲野一郎想着在另一澡堂里洗澡的奈美小姐的美丽身体,而拿毛巾擦了一下自己的脸。

回到房间的三个人就围着被炉而坐,被炉上盖着花鸟图案的绸料棉被,服务生端来的菜肴便放在上面,他们开始用餐了。洗过澡的奈美小姐重新化妆,因此看起来更美丽动人,奈美小姐很善于化妆,平时也花了很多时间在化妆上,头发也梳得稍微鼓起,很适合她的脸孔,听听是一位技术高超的美容师指导她的化妆法。

“太太,你真的很漂亮。”

桑山常务董事替奈美小姐斟酒时,总是先说这句话。

“我说的并不是奉承话,冲野君也在这里坦白说,过去我也常常到声色欢乐的场所,看过的艺妓很多,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太太的美丽。”

“啊!请不要这么说,否则,我的脸不知要向哪个方向呢。”奈美小姐害羞得用双手掩盖着脸孔。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这个人是天生不爱说奉承话的人,冲野君,我说的不错吧!”桑山常务董事说着侧过头看着冲野问道,冲野不敢怠慢,赶紧说:“说得是,常务董事为人最正直。”虽然这么说了,可是话说完时,冲野一郎的腹部就尤如沸腾般的厌恶感,在心里骂道,这个混蛋专门找我当证人,你这个好色鬼,过去就凭着花言巧语而骗了好几个女人的感情,这种事,冲野有的是亲自见过,有的是听同事或同学讲的。

啊!这个坏人,他欺骗的对象并不限于游玩对象的女人,自己不小心也会中了他的圈套,尤其是在银行内的派阀间明争暗斗中,桑山是有名的玩弄权谋计策的人。

可是,今晚却出乎冲野的预料之外,桑山常务董事开门见山的说自己也常常也涉足于声色欢乐场所,说了这句话之后,才强调奈美小姐的美貌,这种作法,对桑山这种人而言,是反常的。冲野以前也听过桑山自我夸耀的说一些得到女人芳心的绝招,所以今晚冲野一郎确实提心吊胆的很注意桑山,并看着奈美小姐的眼神和谈吐。

冲野很紧张的注意桑山的谈吐,是另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自己和奈美小姐之间的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绝不可让桑山知道,因为这会影响自己的前途的安危。

从来旅社到目前的情况看,桑山还不知道这种特殊关系的样子,这么一想,冲野就有安心感,因而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不但如此,冲野也尽量的不看奈美小姐,也故意装着和奈美小姐无话可说的样子。冲野知道,言多必失,有可能露出马脚,所以每说一句话都很注意,即使敬酒、斟酒也尽量表现得和奈美小姐之间很生疏的样子,反正尽量避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冲野还担心着如果和奈美小姐相视时,也许奈美小姐会不小心的从她眼神中或表情中露出破绽,让桑山有所感觉便不好,所以在用餐、交谈中,冲野尽量不看奈美小姐,釆取少说话的方针,好象被一个有力的人压在墙壁上一般的感觉。

冲野的这种态度,桑山很快的有所感觉,心里想着冲野很识相,处处考虑着我的面子,所以桑山常务董事心花怒放。

“太太,你很会喝酒。”桑山一面替奈美小姐斟酒,一面夸赞着。

“喂,冲野君,我们三个人今晚就喝个通宵如何?”

“很好啊!”

“不,我不胜酒力,我正想先告辞。”

奈美小姐好象有点醉了

。冲野很了解奈美小姐即使醉酒,也不会表现于脸色,只是她的眼睛有一点湿润感而已。

“是吗?大概再喝一点无妨吧!反正,我们今晚也回不去,在这里休息。”

桑山这么说之后,就和冲野开始谈论一些银行同事的事情,而冲野总是附合着桑山的意见而随便敷衍着。

“啊!下雨了,”听到外面劈哩叭啦的山雨声,桑山说:

“看样子,明天没有办法开车在这附近游览。”

“既然如此,干脆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吧!”

“这样也好。”桑山常务董事赞同地说。

这场酒席到凌晨两点多钟才结束,前川奈美小姐就先走到隔壁的房间,而他们两个男人就在酒席的房间里睡觉。由于喝酒的关系,他们躺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并传出鼾声。

可是,黎明五点多钟,桑山就醒了,而溜到隔壁前川奈美小姐的房间。

由于来得太突然,奈美小姐来不及从棉被里坐起来,桑山英己就蹲在奈美小姐的枕头边说:

“太太,我们去洗澡好吗?”

奈美小姐在棉被里把身体缩得更小地说:

“我等一下才去。”

奈美小姐拒绝着,常务董事却露出微笑说:

“天气好冷。”说着桑山就把手伸进棉被里,用力地握着奈美小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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