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和犀牛扬尘而过,爷爷迅速睁眼一瞧,原来村民追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敢情有人比他下手还快!那个人蒙着面,手提一个黑木的圆形盒子,幕后人告诉过爷爷,那个盒子里就装有两颗夜明珠。村民没理爷爷,全都紧追蒙面人,爷爷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一般,哪有贼钻了进来,别人看都不看一眼,却去追另一个贼的,虽然爷爷不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贼。

他们很快追出了峡谷,夜里的峡谷湿气太重,隔得远就看不见人了,村民很快失去了蒙面人的踪影,但爷爷仗着常年在山里走动,一直追着不放。蒙面人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于是加快了速度,爷爷不可能跟他玩马拉松式的追逐,于是放慢了速度,拔了枪就猛地打了几发。蒙面人没想到爷爷会背后开枪,他只躲了一枪,后面的几枪就没能躲过,扑通一声就滚进了低洼处。

爷爷大气不喘一口,跟着也滚下了低洼,那人中枪以后就没了气息,一动也不动的。低洼处有一泓污水,那人跌进了污水里,盒子就浮了起来,水也不深,蒙面人半淹在水中,如同一滩烂泥。爷爷翻开盒子,夜明珠立刻发出了幽亮的光芒,跟两颗鬼眼一样,看着夜明珠魂魄都要被吸走似的。

“该你倒霉,谁让你跑这么快!”爷爷不得已开了枪,不然蒙面人肯定跑掉了,但又觉得下手毒了点,所以就草草地刨了一个坑,把那人埋了。

爷爷没有揭开此人的蒙面布纱,他觉得人已经死了,再去揭穿别人就没什么意思了,因为他已经毫无反抗能力,这就好比先杀后奸,是极不道德的。爷爷不想多生事端,把夜明珠收起来以后,就把盒子扔到了远处,然后自己就窜回了营地。

也该爷爷倒霉,他还差百来米就赶到营地了,可就在这时隐约觉得不大对劲,兜里的重量怎么轻了许多,再仔细一摸,他奶奶的,夜明珠已经丢了一颗。山里没有人走出来的路,全是野树杂草,坑洼乱石,走起路来动作的幅度很大,估计夜明珠掉在了半路。好在爷爷还能根据痕迹分辨来时的路,所以就焦急地回头找寻,夜明珠一直闪光,要在晚上发现是轻而易举的,如果到了半天反而很难观察到。

山里怪鸟叫个不停,爷爷听着心里烦躁,恨不得一枪结果了它们,但鸟儿躲得极其隐秘,又怎会让爷爷发现其方位。一路低头找寻,爷爷终于在埋葬蒙面人的低洼里看见了朦胧的闪光,他欣喜地冲了下去,在污水里掏了掏,夜明珠很快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当爷爷想起身去找弟兄们,这时却听到那群村民找到了这里,听声音人手还不少。虽然爷爷有武器,但是那时代的枪打起来不灵活,他可没把握一下子打死这么多人。何况爷爷觉得这群古怪的村民与他无冤无仇,如果不是紧要关头,那就尽量不要伤其性命,想到这里爷爷便猫着身子,匍匐在低洼的污水里。

爷爷这才掩藏好自己,稍一抬头便看到了埋蒙面人的土堆,可当他看清楚埋尸地时却诧异得睁大了双眼,并在心里嘀咕着:这……这……怎么可能!

埋尸地的土堆已经被翻开,里面的尸体已经不知所踪,连根骨头都没有剩下。爷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有着狼一样的双眼,在黑暗中十分敏锐,但即便他把眼睛睁得再大,埋尸地也还是空空如也。峡谷里的村民三三两两出现在附近,爷爷只好屏住气息藏在低洼下,但他又想过去看看埋尸地是怎么回事,可村民又不断地出现在附近,害得爷爷心痒得发狂。约莫到了即将破晓,峡谷的村民才渐渐散去,似乎害怕阳暖之气。

等那些村民一走,爷爷已经在污水里冻得浑身发紫,他哆嗦着跑到埋尸地一看,里面的尸体的确没了,但附近没有野兽的爪印,所以不像是有野兽来此拖走尸体。拂晓之光已经出现,爷爷看得更为仔细,金竹峡谷附近少有人走动,这里的泥土一踩就有脚印,待爷爷观察了低洼处的脚印后就更为惊讶。

蒙面人中枪后滚落,他在斜坡上急走了几步才跌进污水里的,而埋尸地有一串脚印,直往山外走去,爷爷对比了脚印,竟发现走出山林的脚印和蒙面人的一模一样。难道蒙面人没死,爷爷走后他醒了过来,然后自己扒开泥土,走掉了?可是爷爷当时检查过蒙面人的气息,明明已经死了,埋尸的时候蒙面人的身子都凉得和水一样,这样的情况怎么复生?那时候还是旧社会,爷爷多少有些迷信的思想,只觉得诈尸了,不然就没有任何说法了。

这是爷爷执行的第2次任务,他并不笨,所以当时就故意藏起了一颗夜明珠,如果幕后人要灭口他也有筹码在手。我听着觉得背后一阵发冷,虽然古怪的事情见了不少,但是死人复活却没见过。我在心里替爷爷懊悔,要是他当时揭下蒙面人的蒙面布纱就好了,至少能知道他的模样。

招待所外雷声不断,惨白的亮光闪进房间里,给爷爷的故事增加了不少气氛。老树摇拽不止,活像张牙舞爪的妖怪,许少德还站在树下,他对面的人也还在,不知道搞什么名堂,要不是爷爷在这里讲他的往事,我肯定要下去看个究竟。

爷爷又说了好几次希奇的经历,接下来就是在新疆遇到意外,他就顺势退隐,把夜明珠交给奶奶保管,自己出来寻找岐黄印,却因此碰到了躲在大黑山里的老妇人。因为在大黑山里还有很多秘密不知道,所以我就趁机问爷爷,爷爷的话匣子一开就难关上了,他也特别想和人说说话,过过话瘾,于是就给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先问了,尼姑庵的厢房为什么会有古怪的响声,小卓海那晚寻母,曾听到厢房有怪响,正要过去看个究竟却被一个和我模样一样的人叫住了。虽然我已经知道厢房里有暗道,但是为何会作响,想起那时候爷爷已经藏在那座尼姑庵里了,所以把疑问抛了出来。

爷爷回忆了一下,便笑了笑,说我想得太过复杂,其实那晚是卓母丢下孩子进山,一时间舍不得,她躲在厢房里看见了小卓海,心生不舍,因此想冲出去。爷爷觉得既然已舍就不该再出现,这样只会徒增悲痛,所以就出手阻止。这一拉一扯撞到了门板,所以才有了小卓海听到的怪响,并不是有诡异之事。厢房没有窗户,当时的厢房门未锁,还能从缝隙里看到外面的情况,爷爷只看到小卓海身后有一个黑影,但那人究竟和我一样还是不一样却不知道。

我还没继续问,爷爷就说起老妇人的事情来,老妇人不定期会见一个人,每次见这个人爷爷和卓母就会被支开,所以爷爷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的人,但究竟是谁他不清楚。老妇人养有一只小红鸡,几十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不生病也死不了,似乎成了精。神秘人到访后,老妇人总会把小红鸡交给神秘人带上,过了几天小红鸡就自己回来了,如此循环反复,爷爷也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这还不算奇的,更奇的还在后头。”爷爷看我听得目瞪口呆,淡然地笑道。

“还有什么奇的?”我听得起了劲。

“当晚大黑山的村民进山找卓海那小子,我拉着卓妹子躲进暗道里,可她刚进来,哪里舍得孩子,所以就趁我不备又跑了出去。我哪敢让她出去,所以又去追,这一追就追到了山坳里。那时候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准备送小卓海出山,但半路却去找那只小红鸡,卓海后来跑了。你也跟我提过,说那晚送小卓海出山的小伙子都失踪了,但村里人却一致说当晚没进山,失踪的人也再没出现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心想爷爷真罗嗦,要是我知道还会坐在这里听他唠叨吗?

“小卓海跑了以后,真正的戏才上演,卓妹子也是看见了那一幕,这才忍着不舍和惊恐留了下来,过着非人的生活。”爷爷叹息道。

那晚,黑云吞月,似有妖魔出世,一切都没了生气,完全没有过年的红火之感。小红鸡是从一堆废墟跑出来的,那里全是瓦砾乱石,野草比人还高。这一晚,老妇人和神秘人见面,爷爷被支开了,他只远远地看见那个人身形高大,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感。小红鸡一出现,紧接着废墟就走出了一个人,一时间空气停止了流动,压抑感倍增。爷爷立刻感觉此人便是和老妇人见面的神秘人,遗憾的是这个人一直背对着爷爷和卓母,所以他们一直没看见这人的样子。

那几个年轻人一看见神秘人出现,立刻哆嗦着跪下,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神秘人一语未言,几个年轻人就这么跪着,爷爷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莫非神秘人的正面长相很恐怖?可是再恐怖也不该一见面就吓成这个样子?神秘人忽然吹起了一声古怪的口哨,几头黑野猪很快就奔了过来,小伙子们一个也不反抗,野猪咬断了他们的脖子,然后拖着尸体往深山里隐去。

神秘人似乎知道爷爷在身后,他侧了侧脑袋,斜视了一眼爷爷他们躲藏的位置,冷笑了一声。大黑山的村民这时侯缓缓走来,神秘人并不躲闪,就这么站在原地,也不转过身来。待那群村民走上前后,神秘人稍稍地仰起头,充满了骄傲,但却和刚才的情况一样,村民们全都跪了下来,没人敢抬头望一眼神秘人。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们必须忘记。”神秘人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虽然低沉,但是摄人心魄。他说完这句话就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深山之中,过了很久村民们才木讷地起身,但谁都不敢出声,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就都回了村子里。

爷爷和卓母看得目瞪口呆,全然忘记了自己,似乎做梦一般。卓母从此精神受到很大的刺激,总觉得老妇人是山妖,不敢再有违抗,否则小卓海就会遭来杀身之祸。爷爷极想知道神秘人的正面长相,以及为什么村民见到他会有如此反应,难道神秘人是个神仙或者妖怪?以后的几十年里,神秘人断断续续地来过大黑山,但爷爷总是没能看清楚神秘人的正面长相,直到现在他都不理解大黑山村民为什么会那样。

我听了爷爷的讲述,心里禁不住觉得奇怪,按照爷爷的说法,那个神秘人肯定知道爷爷和卓母躲在角落里,也故意让他们看到这一幕,但却把正面长相遮挡,这一切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轰——!”窗外开始有雨点撞击,听起来好像冰雹似的,但我瞥了一眼树下,许少德却还在原地,完全不在乎天气的变化。

“对了,我说了那么多,现在轮到你了。”爷爷说得口干舌燥,拎起热水壶想倒杯水喝一喝,可是热水壶却已经空了。

“轮到我干嘛?”我呆呆地问道。

“卓妹子不是在……在要走的时候告诉你一个秘密吗,说了好长时间,你要是方便就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得上忙。”爷爷说这话时嗓门特大,我听着都不放心,要是告诉他,就凭他这个嗓门能放得下心吗?

“我先给你打壶热水来吧,你也渴了。”我看爷爷嘴唇都干裂了,于是就提起热水壶走出门,等一会儿再给他说卓母的秘密。

其实,我出门并不是一心想打水给爷爷喝,而是卓母的秘密太不寻常,我不知是否该告诉爷爷,也不知道他能否接受。这是关于老妇人的秘密,卓母埋藏这个秘密这么久,也许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伺候老妇人这么久,她肯定也很惊恐。如果说出来,那么我们对老妇人的认识就要重新来过,或者大家以为我在说胡话?

我一边走一边想,招待所的热水房在一楼,24小时都供应,门也是开着的。夜间刮起的风穿得树叶乱舞,沙尘肆虐,再加上闪电雷鸣的映衬,这个招待所和鬼楼几乎没什么区别了。我想问题想得头大,从三楼走到二楼时,沙子给吹进了眼睛里,揉了揉后就睁开了双眼。这时我已经走到了二楼,正巧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树下,我觉得许少德一直在树下很奇怪,所以就伸头望了一眼,这一望却让我骇然地退了一步,差一点就想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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