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吴巡虽是个男人,却还是个很有品味,生活精致,享受生活的男人,最直观的体验,就是厨房菜板面前的,厚薄各样,大小各样的一排刀。

吴巡在一旁介绍,“前段时间我一个朋友去德国出差,这是我拖他帮忙带回来的,进海关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工。幸好坐的是私人飞机,不过也是挺严格的……”

顾闻柯抱着肩膀在一旁挑眉,这么多刀,确实得费一番工夫。

冯庭没心情听他讲别的,站在面板旁边,心浮气躁,后背开始隐隐发汗,她抬起手背擦了擦额角冷汗,看一眼西蓝花,随手摸起来一把刀——

“冯秘书……”

吴巡突然叫住她,解释起来,“这是切水果的,水果刀。”

冯庭一愣,只好又去摸另外一把,谁知吴巡更惊讶,“冯秘书……”

“这是砍骨刀,专门剁骨头用的。”

冯庭被惹毛,深吸一口气,扭过纤瘦的背,瞪他。

无理取闹的男人,是来影响她进度的吧?

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b!

或许吴巡也意识到自己事多,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提出:“要不这样吧冯秘书,你只负责炒菜,我帮你打下手?”

冯庭心想,我要是会炒菜,我用你打下手?

她眨了眨眼,不经意从顾闻柯身上扫过去,大概顾闻柯也挺想看她贤妻良母的一面,丝毫不嫌厨房油烟味脏了身上名贵西装,站在身后,像个监工一样,看会儿这边,又看会儿那边,看完这边和那边,就往冯庭身上扫一眼。

冯庭这么被监视,也不好搞什么小动作,只好装模作样,很像那么回事一样,熟悉厨房油盐酱醋的位置,最后起锅烧油,慢悠悠去找花椒。

顾闻柯抬起手,支着下巴,又看过来。

李易安正在找顾闻柯,方才接了一通公司电话,有事商量,他走过来,贴近顾闻柯,耳语两句。

顾闻柯拧起眉,视线才从女人身上抽离,看向李易安,“出去说。”

随后一前一后往客厅走,院内烧烤炉上,滋滋冒油烟,伴随着一阵一阵香气扑鼻,李易安压低声音,对顾闻柯说:“……虽然没查出来是谁对顾太多嘴,但顾太最近好像也在调查您……”

顾闻柯抬起眼,看向他,眼神瞬间犀利。

“查我什么?”

“私生活。”

顾闻柯听到“私生活”三字,从鼻腔发出一声冷笑,“我发现最近越来越看不懂她,你继续盯一下,”他低下头,慢悠悠转表盘,“我这个太太,可真不让人省心,别闹得太难看,把我们家老太太气着。”

顾闻柯口中的“老太太”,自然是顾闻柯母亲,严兰至。

当初顾闻柯与周可岚的婚事,就是严兰至的意思,自然,父亲大人是默许的。

如今两人貌合神离,严兰至也很是懊恼,不过严兰至是个很有格局的女人,不管两人处的如何再差,她都不参与小两口的事情,顶多把顾闻柯叫到家里,教训一番,顾闻柯与周可岚的协议,她是不知道的,不许告诉严兰至。

否则,顾闻柯又是一脑门的官司。

谈话刚到这里,李易安点头,就听厨房一声惊呼,随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顾闻柯坐在沙发上,没动,拿眼睛示意李易安去看看。

李易安跑进厨房,只见锅里,西蓝花被加热过后,刺啦刺啦作响,而地上碎了两个盘子,还躺着一柄木勺,吴巡和冯庭并排站在水池边,菜板上还有半块没来的急切的肉,其余忙碌的人都停下手,关切冯庭:“冯秘书,你没事吧?”

“冯秘书你怎么样?”

“继续冲,要冲半个小时呢……”

李易安走过来,瞧见吴巡抓着冯庭纤细的手腕,扣在水龙头下面冲凉水。

李易安问:“怎么回事?”

吴巡会看他,“被热油烫了。”

李易安皱眉,“严重吗?”

“还不确定。”

冯庭这个时候却说:“没事,没那么严重,大家撒了吧。”

手从吴巡手里收出来,认真检查,半个手背红了,有几处皮肤出现褶皱,褶皱的地方,烫伤比较重。

李易安也看见了,“怎么才叫严重,做饭要小心。”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轻松笑容,“真没事,李秘书你出去吧,我,我还要继续炒菜……”

她刚弯腰捡起来木勺,木勺就被人抽走,回头一看,竟然是顾闻柯,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过来了。

冯庭有些惊慌,已经在他面前掉马好几次,这人贼精,真怕被看出刻意。

“吴经理,今晚你们自己做菜的计划,就此打住,”谁知顾闻柯只是这么说,“毕竟人精力有限,有时间在公司研究,相对就少了时间在自家厨房研究。不过大家对公司的付出,我还是看在眼里的。”

瞧瞧,这就是老板,天下老板一般黑,鼓励员工的话术一套一套的。

就在大家欣慰同时,顾闻柯又做了博好感的事——

“你给斌香楼打电话,”他对李易安说,“点几桌好菜送过来。”

菜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冯庭眨巴眼,今晚全场她牺牲最大,手背仍旧火辣辣刺痛,吴巡从冰箱拿了个冰袋给她冷敷。

犹豫着对她道歉,“冯秘书,你今天受伤都怪我,我刚才真没看见你在身后……我一个朋友做医美,等会儿我问问,拖朋友带最好的祛疤膏,一准让你不留疤,不过这罪,可能得委屈你受一下……”

冯庭笑说:“没事,吴经理你别自责。”

她大言不惭说:“可惜你刚才说非要尝一下我的手艺,这段时间是尝不上了,只能等改天我手痊愈。”

这么一说,吴巡就更愧疚了,毕竟提议她做菜的,是他。

连忙表示:“吃不吃的,其实我就随口一说。你先养伤要紧。”

冯庭把吴巡的尴尬和愧疚尽收眼底,垂了眼,往外走。

今晚这个庆功宴顾闻柯只是过来慰问表示一下,并不会多待,也不会与大家一同吃饭,如果不是冯庭烫伤,他早上车离开。

别墅一楼大厅的门敞着,院子和客厅仅有几步之遥,顾闻柯站在草地上,跟几个拿着香槟的高层闲聊,至于聊了什么,冯庭不用听也知道,肯定冠冕堂皇,夸奖加鼓励。

顾闻柯接过去香槟,饮一口,放了杯子。

西装这东西,外行人穿热闹,内行人穿门道。

真正的绅士,细节讲究多,尤其是最后一个纽扣,千万不能扣,这枚扣子还有个名字,叫Never。

这个法则的制定,源于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的发生,源于一个事故。

据说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是个很时尚的胖子,喜欢穿西装,因为太胖,总是扣不上最后一枚扣子,英国贵族为表示尊敬,纷纷效仿,后来就默默变成了传统,流行开来。

很显然,顾闻柯是个内行人。

冯庭回神,顾闻柯已经准备离开,冯庭目送他出门,上车,车窗落下来,顾闻柯应该有事没交代完,示意李易安。

李易安走过去,顾闻柯说了什么,两人纷纷往冯庭这边看,冯庭被看的毛骨悚然,还以为身后有人,但整个客厅,别人说说笑笑,就她坐在沙发上。

此时李易安小跑过来,冯庭仰起头看李易安,他对她低语:“冯秘书,顾总叫你一起走。”

“一起走?”冯庭很意外。

李易安解释:“顾总说你这个算工伤,他要去的地方途经医院,正好把你带过去。”

冯庭提起眉毛。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她甜甜一笑,赶紧起身拿外套和包,李易安很解决表示:“我来我来。”

冯庭也就没跟他客气,李易安照顾着她,拉开副驾驶座车门。

按照下属对自己不成文的规定,最好坐在副驾驶座,冯庭抿了抿嘴,装作没看见,从车尾绕过去,上了后面的座。

李易安愣愣,把副驾驶车门合上。

顾闻柯倒是雷打不动处变不惊,抬了抬下巴,吩咐司机:“开车。”

说罢,视线不经意往冯庭手背扫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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