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右宅是不可能的,尤念现在是绝对不会跟着裴然回右宅的。

她不傻,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回右宅就相当于羊入虎口,右宅是他的地盘,回去后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我、我不会去。”尤念小声拒绝着,在她还没站稳脚跟前,她绝不会松口。

裴然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微闭着眼睛平静的‘嗯’了一声,不咸不淡语调平稳,室内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白皙的皮肤泛着冷光。

尤念最怕他这个样子了。

曾经最开始的时候,她每次和裴然吵架,裴然都会冷冷的看着她,偶尔气急了也会掐着她的腰警告她老实听话些,不管怎样,那时的他好歹情绪是明显的。可是后来次数多了,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人往沙发上一坐,看也不看她。

他不和她吵架不理会她也好似也没生她气的时候,往往是他情绪最差的时候。他情绪差了,只会闷声耍手段,尤念吃了他不少次这样的闷亏,实在是怕死了。

或许在公司里,裴然雷厉风行说话算话,但是在对待尤念的时候,他实在算不上个君子。

很多他不喜欢她做但她非要去做的事情,裴然都会明着纵容她做暗里却使着各种手段破坏。被她发现了,他也不慌,甚至还心情很好的过来哄她,对他这种无.耻手段,尤念真的是又恼又没办法。

尤念很怕他这次还会耍类似的手段,虽然此时的他看着温柔安静,但尤念也不敢保证他此刻是不是在闭着眼睛想坏主意。

“裴然……”尤念实在太想留在星城工作了,想了想,她做了一个自己从前从未做过的那举动,那就是——

她主动坐到了裴然的腿上,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薄唇上吻了一下。

这一举动让裴然怔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他下意识把怀中的人扣紧,睁开眸子看向她。

“我、我是真的想好好工作。”裴然不睁开眼睛还好,他一睁开眼睛,尤念就有些紧张了。

与他深邃漂亮的眼睛仅对视一秒,她就慌张的移开视线,遮掩的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尤念的手顺着他的胳膊一路下滑,在触碰到他的手背时,她试探的与他十指相扣。

先勾小指,见他没什么反应,她又将剩下的手指塞入他的掌心,慢慢磨蹭到他的指缝间钻出。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她感觉裴然面容侧了侧,似乎在垂眸看她。

尤念更加紧张了,说起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未主动和裴然这么亲近过。

“裴然。”又轻轻喊了他一声,尤念趴伏在裴然肩膀上,凑到他耳边放缓声音说道:“你让我去工作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鼻间全是她发上的香气。不由就握紧了她塞入他掌心的小手,裴然在这种时候嗓音依旧平缓,他淡淡回她:“我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尤念很不满意他的回答,从他肩膀上抬起小脸。

她以为,自己只要放软一些,学着苏糖那样对他撒撒娇,他应该会松口,没想到他软硬不吃半边反应都没有。口气不由就硬了些,她直白道:“那确定你不会背地里使坏?”

“使、坏?”裴然听到了个新鲜词儿。

如果说他刚才还不明白尤念为什么会突然亲近他,那么此刻他是懂了。

裴然既没有辩解也没承认,他只是用指尖挑起尤念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道:“所以,你现在是在色.诱我?”

少年时期裴然眉眼狭长带着蛊惑的冷艳感,如今的他眉眼长开,因为气场压制那种冷艳散去很多,然而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又会出现。

尤念脸皮薄,被他这么一点明只感觉羞耻心爆棚。如今再被他那双漂亮眸子戏.谑的看着,她大脑一空想也不想就要推开他起身。然而刚刚撞入怀中的猎物还没暖热,裴然自然不可能放人。

最后的尤念是色.诱不成反被男色.诱,当裴然按着她的后脑轻轻亲吻的时候,耳边全是他低低撩撩的笑声,后来尤念被他按在了沙发上,被他亲的迷迷糊糊时,她听到裴然说:“念念,你这色.诱还是不成功啊。”

所以,到底是谁在色.诱谁?

“……”

虽然裴然那么说着,但尤念到底还是成功了,裴然是真的不打算在对她耍手段。

后来尤念有问裴然,当时他在答应她时是不是真的在闭着眼睛想坏主意,裴然淡笑不语,就在尤念以为他死性不改想要说他的时候,裴然慢悠悠回道:“我这次是真没想阻止你。”

“真的?”尤念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裴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信自己,所以他也懒得解释。

其实当他在初答应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分析过利弊了。他知道尤念这次是认真的,所以平时他对她耍些小手段她闹也就闹了,但现在不一样,他不傻,在没得到她的心之前,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

尤念要的不就是爱情中的相互尊重和相互退让吗?

他都可以给她,只要……她不离开他。

尤念在准备了几天后,周一正式工作。

她去上班那天是裴然亲自送她的,虽然有了之前的从教经验,但重新回到岗位后她依旧紧张,好在这级的艺术生比赵成礼那级好带太多了,再加上她现在只是副班主任,工作压力并不是很大。

尤念自从上班后忙碌了许多,早七晚十,有时候她中午直接在学校餐厅吃饭,对此裴然表现的很不高兴。

最让他不高兴的,还是赵成礼经常去学校找尤念。

赵成礼的大学距离星城只有三站距离,来往非常方便,再加上他经常去艺术班当免费助教,艺体办的张主任也非常乐意他来。

自从那次聚餐后,尤念对赵成礼的别扭感少了许多。她看得出这弟弟是真的非常喜欢她、喜欢黏着她,但她并没有从赵成礼眼中看到裴然看她的神情,而且他身边女朋友不断。

裴然不太喜欢赵成礼,再加上尤念当老师时发生的一些事情,他总说赵成礼对她不安好心。

尤念不由就想起很早之前赵成礼对她的那一抱,于是有一次,她忍不住问起当初他为什么要送给她玫瑰花,当时赵成礼正趴在她办公室迷迷糊糊的想睡觉,听到她的问题后迷茫的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送女生都送玫瑰花的啊。”

尤念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她再次开口:“当年我去你家找你,你……”

当初赵成礼从无法无天的问题学生变成努力好学的阳光大男孩儿,就是由尤念的那次家访改变的,同时也就是那一次,让裴然彻底冷下心让尤念辞职。

尤念忘不了,那时的赵成礼趴伏在她的肩膀上,浑身高温还在喃喃自语。

后来尤念把他送去医院的时候,他睁开眼抓住了她的手死死不放,于是尤念在医院陪了他半夜,等到他彻底清醒,尤念端回老师的架子把他训斥了一顿,一向不服管教的赵成礼头一次没有反抗她,他只是对她笑了,然后拉住她把她紧紧抱住。

尤念当时是真的懵了,想了一堆教育他的话卡在嘴中再也说不出来,裴然面无表情推开病房门时,尤念听到赵成礼对她小声说了句什么,她还没听清,就对裴然带走了。

其实她一直想知道赵成礼对她说了什么的。

当她把这个疑问问出来的时候,赵成礼眸色闪了闪,总爱勾着的嘴角微微抚平,他说:“我当时是在喊你姐姐。”

“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当时烧的厉害,但是我的意识是很清醒的。我迷糊趴在你肩膀上的时候,能感受到你在对我说话,气息香香甜甜的,像是糖果的味道。”

赵成礼眨了眨眼睛:“后来我就睡着了,在梦中梦到了我的姐姐,等到我醒来后我就看到了你,你在对我发脾气,那神态和语气真的和我姐姐好像啊,我就……好喜欢好喜欢你。”

赵成礼口中的好喜欢好喜欢,就仅仅只是对姐姐的喜欢。

其实赵成礼有一个亲姐姐的,不过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而且是因为他而死的。

他姐姐大他几岁,也总是像尤念那样喜欢管教他训斥他,后来她最后一次训斥他是在她死前的几个小时,所以赵成礼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曾经他的姐姐总爱说他太叛逆,所以在她死后,他就更加叛逆不听话。他没别的想法,也不是想让他姐姐死不安宁,他只是想让他姐姐再像曾经那样,跳出来敲着他的头气呼呼的管管他,可惜他再也见不到了,直到——

尤念出现。

“你一直把我当姐姐?”

“不是啊,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赵成礼歪头盯着尤念的脸看:“你和我姐姐一样好看,就连脾气也一样。”

尤念被他夸得有些不自在,她摸了摸脸颊,继续问道:“那你干嘛总对裴然有敌意?”

“他配不上你啊。”

赵成礼冷哼一声,好像讨厌极了裴然:“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啊?”

尤念:“……”

与赵成礼的误会解开后,尤念在工作和生活上更加顺畅。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在这个时候,小镇的警方给尤念打来电话,警察告诉她,一直在逃的王姨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

王姨就是当时带着尤念出别墅去街上逛的小镇佣人,尤念对她的印象淡淡的,但看得出她是个很憨厚的人。

最开始,她就不太相信王姨和那起绑架案有联系,如今她人是找到了,但她也没机会开口说出真相了,于是当时的绑架案演变成了凶杀案,警方增加警员,还要求尤念回来配合警方调查。

“尤女士,杨采妮这个人你认识吗?”

接受询问的不仅仅只是尤念一人,也包括裴然。在小镇重新住下的这几天中,警方连夜排查,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名叫杨采妮的身上。

想起裴然曾经和她说的话,尤念慌乱不已,原本镇定的她在询问时结巴了许多,等到她重新回到市里之后,她和裴楚取得了联系。

其实在尤念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裴楚就有和她联系过,在得知她已经恢复记忆后,他几次约她出来见面,但那个时候尤念因为裴然的话并不想和他见面,其实她是没勇气和他见面的,她怕裴然说的都是真的。

逃避也总要有个尽头吧?

与裴楚的见面,尤念并没有瞒着裴然,裴然在知道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脸让她放平心情,他这种胜券在握的样子锋刃直指裴楚,尤念不敢多看,推开他就走了。

尤念和裴楚是约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不是星城中学,而是以前他们上学的地方。

尤念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不过等她推开店门的时候,裴楚已经在了,他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让尤念等自己,安安静静坐在木椅上的姿态斯文柔和,没有一点攻击性。

“裴楚……”尤念以前一直都爱喊他裴楚哥哥,但是熟稔的称呼到了嘴边,她却临时换了。

有一点尤念一直想不通,那就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和裴楚提过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但是他好像早就知道了。

坐到他的对面,裴楚把面前的奶茶推到她面前,温声说道:“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可以。”尤念看了眼他推过来的奶茶,这是她学生时期最爱的口味,没想到裴楚还记得。

两人的交谈属于一方自然一方僵硬,在连续几轮问答后,裴然叹了口气,支着下巴无奈道:“念念,你这是怎么了?”

“有心事?”

尤念眨了眨眼看他:“……有。”

她沉甸甸的心事压得她快不能呼吸了,如果再不问出来,她怕自己无法和裴楚平静相处。

“裴楚哥哥是怎么知道我恢复记忆的?”

裴楚面色不变,他好笑道:“这不是你和我说的吗?”

“我?”

“你被裴然带去小镇时就已经恢复了不少记忆吧,回来后你又没回裴宅,与我几次的交谈中语气也比之前亲近了太多,所以想看出这一切实在太容易了。”

他答得自然而无破绽,尤念沉默了瞬,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千纸鹤中的秘密的?”

尤念学生时期太过压抑,她很多无法发泄的小秘密全部写在了千纸鹤中,她敢保证,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明白裴楚是怎么知道的。

裴楚眼睫垂了垂,声音轻轻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在你最开始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尤念当时到底也只是个小少女,她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又从不会在裴楚面前伪装什么。很多时候,她都会在裴楚面前叠千纸鹤,虽然她没在他面前在折纸上写字,但只要他对她上心些,总能看得出问题。

尤念忽然就想起有一次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时裴楚就站在她的身边,他眸光清澈怔怔的看着他,微风吹掉她摆放在桌子上的红色纸鹤,裴楚弯腰帮她捡起时,她看到……

纸鹤的翅膀上多了一条小小的撕缝。

当时她有告诉过裴楚自己的心事,她还告诉裴楚,自己再也不要喜欢裴然了,然而那只被风吹掉的纸鹤,纸张的正中心就写着裴然的名字。

又一阵微风吹过,尤念疑惑的看了眼纸鹤,在对上裴楚的视线时,他对她笑了,温温柔柔又很干净,于是尤念再也没有去细想。

如今,尤念再去回忆当初这件事,只觉得可怕。似乎一直以来,她看到的裴楚并不真实。

收起自己的种种猜测,尤念又问出了关于那些合同书的事情。她想知道裴楚是怎么知道那些合同书的事情的,裴楚告诉她,是那名律师亲自找他的。

“他为什么要找你呢?”

“因为他觉得我能帮到他。”

尤念的指甲扎入掌心,她咬唇沉默不语,半响后才再次说道:“为什么,他就觉得你能帮他呢?”

要知道,那名律师要的是尤念和裴然离婚,所以那名律师凭什么就觉得裴楚能让她和裴然离婚呢?就只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关系好,她把他当哥哥吗?

尤念此时的声音已经很不稳定了,裴楚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的时候,裴楚的视线依旧柔和清淡,只是里面多了些难言的意味,他轻轻敲了下桌子,开口道:“念念,你到底想说什么?”

尤念看着他不说话。

裴楚眸子轻眯,他微微扯唇笑道,“是裴然和你说了什么?”

尤念低下头已经不敢眨眼睛了,她没有回答裴楚的话,只是说道:“你一直都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裴楚唇边的笑意不散,在这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好笑。柔和的目光在看向尤念时像是在看别扭的小孩子,他有些头疼的点了点额角,声音缓缓的:“什么时候你这么相信他而不信我了?”

“念念,难不成你觉得我要害你?”

尤念摇了摇头,接下来两人许久无话。

裴然见状表情舒缓了一些,也不知他发现了什么,忽然间他微微偏头往窗外某处看了一眼。

“念念。”神色不变,裴楚轻轻喊了她一声,就在尤念抬头的时候他伸手擦过她颊边的发,尤念看到他这个动作眼眶中的泪瞬间就忍不住了,她一字一句道:“你以前经常这样做吗?”

尤念知道,刚刚有人在偷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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