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傅知焕将手收回,但温阮的后肩还是因为方才趔趄几步的惯性,而轻靠在他的胸口处。

炽热的温度从两人肌肤相碰的连接处蔓延开来,烧得温阮脸颊微微泛红。

可恶。

这致命的荷尔蒙。

“站稳了么?”

“!”

当然不能站稳。

温阮抬起头看着傅知焕,眼眸含水,一副忍着疼的样子,顺带还装作一瘸一拐地说道:“…脚好像扭到了。完全站不稳!”

傅知焕的眉头细微不可觉察地皱了下:“是吗?”

温阮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是,好疼啊呜呜。”

一旁的人贩子发现了情况不妙,于是互相对了个眼神,接着一拍屁股站起身,准备偷溜。

温阮用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动作。

想跑?

怎么可能让你们跑?

她将脸上那副娇柔委屈的表情一收,唰的直起后背,动作迅速地向前两步,一把揪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贩的衣角。

接着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在他的尾椎处。

“嘎吱”

骨节扭伤的声音无比清脆地响起。

旁边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地“嘶”了声。

看着就疼。

温阮用膝盖抵制那人的后背,整个人跪坐一般地压在他的身上,一只手还掐着他的后颈,语气嚣张地吐出一串丰富的句子:

“跑什么!”

“你喊谁高中生呢!”

“谁偷学费跑出去玩呢!”

“谁他妈坐火车来见网恋的男朋友!”

“毁我名声是吧!”

“今天我不把你压到警局对着人民警察三拜九叩痛哭流涕地抹鼻涕,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你这就会欺负小姑娘违背社会公德的栽种!”

“……”

骂到一半,温阮突然觉得自己背后似乎被一抹带着些冰冷的视线给扫过,像把刀子贴在自己的背脊。

温阮僵硬地转过头。

傅知焕双手插兜,靠着立柱动作慵懒地站着。脸上表情大写着“我看你怎么演”这几个字,然后目光带着些玩味似的,掠过温阮的脚腕。

脚扭伤了?

“……”温阮万念俱灰。

早就有围观的路人报了警,还有热心的群众帮忙堵住了剩下那两个要逃之夭夭的共犯。

警察来了之后,将这三个人贩打包拎上了车,顺带例行公事,带温阮和傅知焕去警局做笔录。

一位警察做完现场侦查,一抬头,看见一旁的傅知焕,顿时乐了:“好巧啊傅先生,您怎么在这?是去潼城出差?”

傅知焕扣紧自己刚才松开的袖口,轻点了下头:“嗯。”

有人多嘴问了句:“哎,小李,你和这位认识?”

小警察点了下头,笑了声,语调微微上扬:“你没听说过吗?这位可就是我们江城检察院里最年轻的检察官。”

检察官?

温阮转头看了眼傅知焕。

而且还姓傅,难不成……

等傅知焕上车后,温阮才拉了拉刚才那位警察的袖子,小声问了句:“你说的那个傅先生……是叫傅律吗?”

她记得自己的那位便宜未婚夫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小警察一头雾水:“傅律是谁?刚刚那位傅先生名字是傅知焕。”

呼。

温阮松了口气。

幸亏不是!

傅二少怎么可能有这位信息素爆炸的靓仔一半A!!

*

警车上。

车开了大概五分钟。

氛围却安静的出奇。

温阮一脸乖巧地坐在车后座,将双手放在膝盖上,顺带时不时拿余光偷瞄着旁边这尊大佛。

但傅知焕似乎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温阮身上。

他此刻眉头微蹙,左手抬起,一下下轻捏着自己的眉骨。神情专注地浏览着手边ipad里面的内容,看上去应该是与工作相关的文件。

手机震动了下——

【傅明衡】:知焕,我听人说昨天晚上温家那位大小姐,就是你未婚妻,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八成是因为和你订婚那件事。

【傅明衡】:看来你还真把人家给气得不轻。

傅知焕看了眼短信,眼皮跳了跳,然后视线微偏,目光轻掠了眼一旁的温阮。

然后,恰好与她的视线撞上。

温阮跟个偷瞄被抓包的小兔子似的,惊慌失措地坐直身体转过头,顺带还强装镇定地咳嗽了声。

“……”

傅知焕因为明天有公务要处理,所以定了火车票加急赶回江城。但却没想到,一下车,就撞见了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

原来,她是离家出走。

并且按照反应看来,她还不认识自己。

【傅知焕】:嗯,我知道。

【傅明衡】:不过温丰臣是出了名的宝贝这个女儿,没准温阮这么一闹再多撑上几天,还真有可能把这婚约给解除了。

【傅明衡】:但我估计,她在外面吃不了几顿苦就会跑回家吧。

傅知焕扫了眼傅明衡的信息。

他对这件事并不太上心,因为无论家族的态度如何,婚约的解除于他而言已经是毋庸置疑。

在傅知焕的计划里,并没有陪着一个娇气的大小姐玩闹这一项任务。

等下做完警局笔录后,两人就不会有太多牵扯。

而旁边的温阮慌得一批。

这可能是她人生中遇到过的,屈指可数的瓶颈。

自己的爱情就坐在旁边,浑身上下散发着致命的荷尔蒙,连带着那点生人勿进的气息都不断地增加的魅力指数。

而温阮,作为一个饱读言情小说的时代女性,居然无从下手自己的攻略计划。

特别是在装柔弱还被揭穿的情况下。

就在温阮一筹莫展的时候,突地听见身旁的傅知焕接了个电话。

虽然听不清听筒那头在说些什么,但她却依然能够从傅知焕的回答中无比清晰地捕捉到内容。

“嗯,回来了。”

“明天再去,等会要去警局一趟。今天你在值班么?”

“没事,不是大问题。”

——应该是在说去警局的这件事。

“正在选,我要求的细节比较高,主要是照顾simon。可以包食宿,前提是不能去二楼的房间。”

“好,家政工的事情,麻烦你多替我留意了。”

——好像是要找保姆。

……等等!保姆!

……还包食宿!

温阮竖起了耳朵,为了能够听得方便,还一点点地朝着傅知焕旁边挪着距离,将脑袋靠过去,试图不留痕迹的偷听。

傅知焕垂眼,敏锐地捕捉到了温阮这十分明显的小动作。他眉峰很轻地挑了下,却不揭穿。

而就在这时,司机突然一个刹车。

温阮本来就支棱着脑袋朝着傅知焕那边靠,此刻因为惯性,整个身体往侧边一冲,眼看额头就要撞上玻璃窗。

“啪”

傅知焕抬手,扶住了温阮的额头,让她找到了重心。

他将眼半眯,挂断电话,下颚朝着温阮的方向轻点了下,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笑不笑的意味:“偷听?”

略带着些冰冷的手掌轻轻握在温阮的额头处,却没能降下去她脸颊的温度。

两人这个姿势,一瞬间看来有点暧昧,特别是温阮在往前跌的时候,手还下意识撑在了傅知焕的腿侧,指尖处还压着一点裤子。

温阮一颗少女心顿时被撞得七荤八素的。

这哥哥可太绝了!

于是温阮迅速的直起身子,抬头看着傅知焕的眼睛,无比诚恳地问道:“您在找保姆吗?”

傅知焕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打量,最后却还是没否认地轻点了下头。

傅知焕的确在找家政工。

最近他有位朋友在办公的过程中出了些意外,人还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躺着。

这位朋友是个单亲父亲,有个才刚刚五岁的儿子。

其它亲属都不想接手来照顾这个孩子,担心万一人醒不过来,这孩子就会赖在自己家里不走。

于是,傅知焕准备将这孩子接回来代为照顾一段时间。

不过身为检察官,他忙于工作,回家的时候几乎都已经是深夜。担心会对孩子有所疏忽,才想到可以请一位保姆帮忙。

不过——

这位大小姐又想耍什么花招?

“那可太巧了!”

温阮语气真诚,谎话张口就来:“实不相瞒,我兼职了三年的家政工,履历十分丰富。为人耿直还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还活好不粘人,您要的要求我绝对都能达到,任劳任怨并且毫无怨言,只需要包食宿就行!老板考虑一下吗?”

“……”

这一段话太过流畅,甚至连个结都没打。

履历丰富?

为人耿直?

当了三年的家政工?

傅知焕扫了眼面前这个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家里的佣人排排坐都能坐满一层楼的千金大小姐。

“……”

还挺能编。

不过,这位大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想到来当保姆?

傅知焕没拆穿她拙劣的演技,倒是颇有兴致地想看她把戏演完:“我为什么要选你?”

这句话把温阮问的梗住,她想了下。

也是,毕竟现在的正常人,都会去正规家政公司领一个优秀员工回家,怎么可能在大马路上随随便便捡一个回去。

温阮绞尽脑汁,于是决定给自己编一个悲惨的身世。

“呜呜呜我也没办法,我家里很穷很穷,一家人挤在二十平米的家里。还有两个刚刚上小学的弟弟妹妹需要我养,我爸妈腿脚也不好,全家都指望着我出来打工。”

“我一个人来江城打拼,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如果不是你帮我,我甚至会被人贩子拐卖!而且我涉世未深思想单纯,更何况还从小体弱多病,如果遇到坏人我完全束手无策!!!”

很精彩的一段发言。

加上温阮带着些哭腔,泪声俱下还带着些委屈巴巴的语气。以及时不时咳嗽几声,似乎是想印证她体弱多病的事实。

“……”

非常注重细节的表演。

傅知焕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ipad的收起来,然后掀起眼帘,一眼不发地看着温阮。

接着,将视线一偏,轻轻扫过她的周围。

“Hermes红色限定行李箱。”

“Gucci真丝衬衫春季特别款。”

“LV Dauphine手提包。”

傅知焕报出这一串牌子,然后对上温阮的视线,平静地开口说道:“如果不是这些,大概还挺有说服力。”

“……”他好敏锐。

但是温阮早就想好了对策。

“这个行李箱是我去我家附近的批发市场买回来的便宜仿款!这件衬衫是我去隔壁的商场和老板砍价之后买回来的水货布料,也是假货!还有这个包……”

温阮看了眼自己的手提包,沉默了一下,接着抬起头,看着傅知焕的眼睛,无所畏惧道:“是我在拼夕夕上找人砍价之后,花一块五买来的。”

“女孩子,当然会有虚荣心嘛!但是这丝毫不妨碍我觉得应该抵制假冒产品,我对我购买假货的行为感到十分的可憎!所以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争取改变未来!希望老板给我个机会!”

非常无懈可击的言论。

就连前面两个开车的小警察悄悄听到这番话,都对这个饱含着工作热情的女孩颇为感动。

傅知焕也颇为感动:“拒绝。”

继续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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