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碟满满的鸡公煲放在我面前, 我没有珍惜,直到碟子里只剩一些葱姜蒜片,我才追悔莫及,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展平。

拿着筷子, 展平看着被扫荡一空的碟子, 表情很复杂。

若是没尝过美食的滋味, 倒还能能耐住。可这种尝过一口就没得吃了, 这种不上不下、欲罢不能的感觉, 最是折磨人。

后悔,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就在展平盯着那空空如也的碟子愣神时,不远处的玲珑见到此景, 不禁哼笑了一声。

陶缇耳朵尖,听到笑声,稍稍侧眸看了眼玲珑。

玲珑憋着笑,弯腰凑到陶缇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陶缇一听, 不动声色的瞥了隔壁桌子一眼, 也勾了勾唇, 露出抹浅笑来。

裴延见她们主仆俩说悄悄话, 眉梢微挑, 问道,“说什么呢, 这么好笑?”

陶缇倒也不瞒他, 自顾自倒了杯茉莉花茶,朝他眨了一下眼, 笑道,“等晚点再与你说。”

见她明艳的眉眼间的小狡黠,裴延轻眯起眼, “好。”

………

用过晚膳后,因着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众人都径直回了各自的房间歇息。

相比于皇宫里的静谧,乡野的夜晚有虫鸣,有蛙叫,时不时还有几声犬吠。

陶缇与裴延住的是驿站里最宽敞最明亮的一间上房,经过宫人们的收拾打扫,舒适度也提升不少。

裴延洗漱完进屋时,陶缇正坐在窗前看书,她一头青丝乖顺的披散着,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宛若一块莹白的雪玉,在暖黄烛光下白的发光。

清风从窗户吹进来,裴延能嗅到她身上沐浴过后的淡淡馨香,视线落在她白嫩的耳垂上,小巧玲珑的,让人想要伸手去捏一捏。

他的手指微动,最终还是渐渐收拢。

缓步绕到她的身前,他刚想轻唤一声,就见她的小脑袋滑过掌心,轻轻朝下栽了一下。

裴延哑然失笑,敢情她这是睡着了?

陶缇这边迷迷糊糊的,忽然感受到一阵清冽的松香气息靠近,随后,一只宽大的手掌稳稳地捧住了她的脸颊。

她一开始还觉得靠的挺舒服的,等意识回笼,才察觉不对劲,猛地瞪大了眼睛,朝身旁看去。

当见到是一袭雪白寝衣的裴延时,她松了口气,清醒了几分,“殿下,你回来了。”

“嗯。怎么不去床上睡。”裴延缓缓伸回手,长身玉立,高大的身形在她身前笼下一大片阴影。

“我想等你回来的,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睡了。”陶缇不好意思说着,连忙站起身来,“现在去睡了。”

“你先去,孤灭灯。”

“好。”

陶缇应道,乖乖地往床边去。

被褥枕头都是从宫里带来的,铺的整齐松软,只是驿站的床到底比不得东宫的床,空间明显狭小不少。

陶缇躺上去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裴延灭了灯,走到床边躺下,她才意识到这床是真的小!

裴延的身形本就高大,就算陶缇尽量往里面缩了缩,两人的肩膀也仅隔着一点点距离,彼此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陶缇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什么不敢碰的地方,那就尴尬了。

在这安静的黑暗中,裴延忽的慢悠悠开口道,“你还没说晚膳时你在笑什么。”

提起这事,陶缇倒放松一些,笑着将展平的反应说了出来。

听完后,裴延语气也透着几分笑意,“阿平这人比较轴,你别在意。若他再敢对你不敬,你直接训斥便可。你是孤的太子妃,有这个权力。”

停顿片刻,他收敛了笑意,忽然转过身子,朝向了陶缇这边。

他这突然的侧身,让陶缇都来不及躲闪,心跳怦然。

又听一道沉金冷玉般的声音响起,“阿缇,嫁入东宫的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他这句话,她思绪愣怔半晌,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道,“没、没委屈。其实还好,我能理解的,毕竟我刚嫁进来的时候的确添麻烦了,他们排斥我也是人之常情……但熟悉了之后,他们都待我挺好的……”

她的呼吸间都是他身上强烈的气息,好在幔帐内黑漆漆的一片,可以遮掩住她绯红发烫的脸颊。

他什么时候重新躺好啊,这个姿势,实在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呀。

裴延明显感觉到身侧之人身子紧绷着,他今夜若是不转过去,她怕是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了。

思及此处,他勾了勾唇。随后,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语气愉悦道,“好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路,睡吧。”

这亲昵的动作让陶缇顿了下。

他揉她脑袋了……

应该就是随手那么一揉,无意的小动作吧?

直到身旁的男人重新平躺着,她才回过神来,轻轻咬住了下唇。

对,肯定是无意之举,没别的意思的!

大婚第一天他就说会给自己和离书,今天在马车里他还说了他们是朋友,所以……自己别胡思乱想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闭上眼睛,让自己睡去。

………

长安城,三皇子府邸。

裴灵碧看着书桌前气定神闲的裴长洲,到底沉不住气,追问道,“皇兄,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你真不打算筹谋一番?”

裴长洲稍稍掀起眼皮,淡漠道,“上回母后的训斥你都忘了吗?她说了叫我们耐住性子,勿要轻举妄动。”

“忍忍忍,这要忍多久啊!我听说父皇一直在寻找江南名医徐文鹤的下落,若真让父皇找到了,把那个病秧子治好了,我看你还忍得住!”

裴长洲,“……”

裴灵碧撇了撇唇,又道, “没准父皇已经找到了徐文鹤,不然他怎么突然放心将裴延派去洛阳呢?皇兄,你难道还看不出,在咱们父皇心里,他想要的太子,始终只有裴延一人!”

“你别说了。”裴长洲拿着书册的手猛地一顿,浓眉皱起,“太子出行,父皇定然做了精细布置的,他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出事,父皇第一个就会怀疑我。”

裴灵碧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不能动太子,那动陶缇总行吧?”

裴长洲,“……?”

“她上次害得你当众出丑,你能咽下去这口气?更何况她现在胆子越发大了,动不动就拿从前的事情来威胁我们,我看到她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就来气!”裴灵碧的眼底燃起一丝怨毒,冷声道,“在皇宫里咱们不好动她,在洛阳还不好下手么!”

沉吟许久,裴长洲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裴灵碧唇角微扬,凑到裴长洲身旁耳语一番,眼底是一片阴冷的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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