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一口凉气,湛卢连忙磕头:“主子明鉴,奴才绝无越轨之心!”

慢慢将玉佩戴回自己腰上,沈在野重新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你若是有不轨之心,也怪不得你。”他淡淡地道:“那女子的媚朮太过厉害,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甚至连他,可能也中招了吧,不然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窗口看月亮了?

心下微震,湛卢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自家主子两眼,然后垂头道:“有件事奴才一早就想问您了。”

“你问。”

“您对姜娘子,似乎不太一样。”湛卢放低了声音:“从和风舞开始就有些失常,为什么?”

沈在野沉默。

今晚的月亮很皎洁,看得人眼睛有些恍惚,一转眼好像就能回到姜桃花和穆无暇大婚那天。

赵国公主与南王的婚事,整个大魏都没有几人放在心上,所以送亲的队伍只有十几个护卫,松懈又懒散,以至于秦升在国都里养了几天的野狼一上去就把人吓得四散。

人群混乱之后,有人负责拖住姜桃花的贴身丫鬟,有人负责暗暗给她引路,制造机会让她往和风舞的方向跑。

姜桃花是聪明的,一路丢了不少彩色的石子儿,可惜,他的人就在后头,她丢多少,那人就捡多少,再往其他地方乱扔,以求在完事之前没人能找到她。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要他让姜桃花在青楼失身,那景王难逃罪责,势必被皇帝责骂,生了嫌隙。而南王不仅不用娶这个会媚朮的公主,更会得到皇帝的赏赐。至于他,他是个不知情的人,景王怪不到他头上。

然而,当他站在二楼上看见那女子不经意的一抬脸的时候,他突然改主意了。

一箭双雕多没意思啊,一箭四雕才是本事。既然这女人如此倾国倾城,又何不让他亲自领教呢?之后,景王还连带着算是拖累了自己,也就欠了自己一个交代,一举四得。

他只是表面重女色,不是个真正贪图美色的人,但是也许是压抑了太久,反正这人都会死,那不如陪他放纵一回也好。

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的,难不成每一个禁欲的人身子里都住着一个浪鬼?沈在野没想明白,也不打算去细想,反正一切都依旧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走。

但是,从他踏进那间屋子开始,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往不可知的方向去了。

相府的后院里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妖媚的、端庄的、活泼的、知趣的,然而他从来没见过姜桃花这样的。

雪白的胳膊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红色的锦被衬着肌肤,当真是诱人至深,加上这人媚眼如丝,又挣扎又渴望的模样,瞬间便叫他失了控。她分明不是最美的,但那一双眼睛却像是有漩涡,扯着他一点点地卷进去,再也出不来。

也许是姜桃花在用媚朮的原因吧,他没有防备,所以享受、沉沦。要不是脑中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那肯定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了。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继续活着。

“我为什么失常,一点也不重要。”敛了心神,沈在野微微一笑:“你只需要知道,她以后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那就够了。”

“……是。”湛卢抿唇,想了想,又看了他一眼:“昨日您半夜回临武院,顾娘子派人来盯着了。”

“那女人就是爱计较。”不在意地挥手,沈在野轻舒一口气:“随她去吧,反正明天之后,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奴才明白。”

起身关窗,沈在野也收拾了自个儿,躺上床休息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竟然梦见姜桃花了。

那女人穿着一身绣桃花的长裙,裹着粉色的袍子,倚在桃花树下对人笑。她面前的人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却是手执画笔,慢慢地画着她。

即便在梦里,沈在野还是皱了皱眉,心想这么浪荡的女人,幸好没有嫁给南王。

月亮西沉,天色渐渐亮了,待到辰时,姜桃花就起身开始梳妆了。

她穿了沈在野准备的华贵的裙子,然而在穿那裙子之前,先穿了一件素裙在里头,发饰也是用些轻巧的固定,压头的只用来装点。

“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桃花忍不住叹息:“分明是张沉鱼落雁的脸,为什么每次打扮都要遇上逃命呢?”

青苔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她身后,闻言看了看四周,然后道:“地图奴婢已经拿到了,碎银也准备好了。”

“嗯。”桃花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又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了一会儿,姜桃花整理了一下外袍,起身正准备出去,却见沈在野竟然跨进来了。

“爷?”惊讶万分,桃花眨了眨眼:“您今日不用上朝?”

脸色不太好看,像是没睡好,沈在野揉着眉心道:“折子递上去了,今日我休假。”

“哦……那爷要随妾身一起去北门亭吗?”

“不了,等会还有其他的要紧事。”看了她两眼,沈在野微笑:“我只是在你临行前来看看你。”

临刑前。

桃花脸上笑着,心却在咆哮在呐喊!这简直是直白啊!都说临刑前来看她了,她果然没有猜错,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逃的了!

“怎么这么紧张?”靠近她两步,沈在野垂眼看着她,眼神温柔极了:“很怕景王吗?”

比起景王,我更怕你。

桃花嘿嘿了两声,微微屈膝:“有爷撑腰,妾身不怕。”

“嗯。”

应了一声,沈在野直接就在主位上坐下了,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端起旁边青苔放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沫。

他不吭声,桃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陪他干坐着。但是这位爷不走,她是不可能先离开的,于是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时辰慢慢过去。

茶凉了,沈在野一口也没喝,只将杯子放下,目光深深地看进桃花的眼里:“你路上小心。”

四目相对,桃花微微一愣,歪了歪脑袋,突然朝他很是天真地一笑:“爷在担心妾身?”

“你看得出来?”沈在野轻笑。

“嗯,您的眼里写着舍不得和犹豫。”桃花眼里满是亮光,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开心地看着他道:“短短几日,爷能对妾身情深至此,妾身也是无憾了。”

抿了抿唇,沈在野垂了眸子,像是带着道别的释然,挥手道:“去吧。”

“妾身告退。”姜桃花起身行礼,眼睛一直看着他没有移开,直到转身。

青苔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便不经意往屋里看了一眼。

主位上的丞相爷依旧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那样的眼神……好生奇怪。

“走吧。”桃花低声道。

回过头来,青苔带着她一路到了侧门,等上了马车的时候她才问:“相爷这是怎么了?”

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桃花淡淡地道:“即将告别不久前才与他共度良宵的女人,良心不安。”

啥?青苔震惊。

嗤笑了一声,桃花喃喃道:“我方才没说,他那双眼里有不舍,有犹豫,更多的是狠绝,分明就是在同我做最后的告别。不过……能让他专门过来陪我坐这么久,看起来这相爷也未必绝对无情。”

他是知道她会没命,所以方才才不掩饰情绪了。若她傻一点,就当真该觉得他只是舍不得自己出门而已。但事实是,他对将死之人没什么好掩饰的。

昨晚入睡之前,桃花是愤怒过的,毕竟自己是个公主,他怎么能说弄死就弄死?万一会影响两国邦交呢?

但后来她就想通了,沈在野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要她去见景王,她肯定是死在景王面前的,所以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罪责全在景王身上。

看来上辈子有可能是她和景王合伙挖了他家祖坟吧,多大仇啊。

青苔皱眉,轻轻握了握自家主子的手,然后掀开些帘子看向外头。

车夫是相府的人,车边还有四个护卫,昨夜已经悄悄换好了,有两个是从赵国跟过来的她们自己的人,只等到了合适的地点,就可以逃了。

姜桃花看着地图,手指落在一个街口上:“这里,离那边最近。”

“奴婢明白。”

车夫是会功夫的,接了这任务,心想后头不过两个弱女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只要到了北门,那就可以交差回去领赏了。

于是他这一路心情都很好,甚至哼着小曲儿。

“滴哩啷个啷呀,啷个里个啷……”

“好听!”一曲哼完,旁边竟然有捧场鼓掌的!车夫高兴地扭头,却见青苔冲自己一笑,然后照脸就是一拳揍了过来!

这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揍得摔下了马车,昏迷不醒。

车旁的两个护卫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另外两个护卫同时打晕。

“好样的!”桃花看得直鼓掌,然后麻利地将锦袍和头上多余的头饰取了,再伸手掏出一瓶子猪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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