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夏末。

傅时礼筹备已久的婚礼,还有三天就举行了。

当年姜瓷怀孕时,顾着拍电影生孩子,婚礼便被这样耽搁了,等出月子,又赴美跑去进修,忙的没空补办,三年后回国还继续拍电影。

这样一来,这场婚礼迟迟没有补办。

傅时礼趁着她拍完电影在家休息,便将这事提上日程,一拖数年,姜瓷要敢还找借口搪塞,他便似笑非笑地问:“你不愿意给我名分?”

每次到了这时候,傅时礼转身就会跟嗣宝告状:“你妈妈不给爸爸名分,你就是私生子。”

“胡说八道!”姜瓷将这四个字贴他脸上。

两人堂堂正正领了证的,哪门子的私生子?

而傅时礼却管不了这个,他将补办婚礼的消息透露给了自己母亲,唐燕澜可是这些年念了好几次的,见儿子终于想开了,第二天就直接迫不及待登门。

姜瓷招架的住傅时礼,却招架不住婆婆。

她点头后,唐燕澜握着她手,笑吟吟说:“别怕麻烦,你就安心做新娘子,一切都交给我们大人。”

姜瓷是看嗣宝都被喂养到了背着书包上学的年纪了,她本身又不在意这些,就觉得没必要折腾这一回,而唐燕澜却恨不得把亲朋好友都邀请来,大办一场。

婚礼是提前半年就筹备了,不仅唐燕澜格外重视着,姜瓷没想到连自己母亲也掺一脚进来。

两家人都住隔壁,徐琬宜推了半年的行程安排,每天商量婚礼细节事宜,走几步就到,方便的很。

确定婚期后,时间一转便过去,就在距离婚礼还有半个月左右,京城姜家也来了两位伯母,是来给姜瓷撑场面的,就住在唐燕澜家中,平日帮忙一起安排婚礼事宜,和徐琬宜也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关系不见得回暖,大家看在都为了姜瓷好的份上,也相安无事。

准备婚礼的这半年里,姜瓷真如唐燕澜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她在家没什么事做,也不知为什么时间还过的这么快,就眼睁睁看着婆婆和母亲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的,一转眼便快到举行婚礼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姜瓷忙着试傅时礼专门花几千万找国外高级设计师订制的婚纱,她虽然闲着,可是选婚纱,没有办法找人代替。

设计师给她量身定做了一套完美婚纱,尺寸过于贴身,姜瓷接下来连饮食都要控制了,她怕,到时长胖了穿不进去就尴尬了。

周末上午,姜瓷自告奋勇将准备喜糖的活承包下,她在书房忙了两个小时,下午去了一趟婆婆家。

婚纱是西式,而敬酒的礼服却用了中式的。

姜瓷还没选好,昨晚就被催了,唐燕澜在电话里说:“尹嫣的服装公司有不少出色设计师,她们手上设计的礼服样式也不错,她跟我说叫人送几套过来给你选选,明天什么时候来家里一趟?”

姜瓷知道乔尹嫣会主动送礼服,也只是想在自己婆婆面前讨个好。

毕竟她惯来会做表面功夫了,关系僵是一回事,却怎么都要在唐燕澜和姜家人的面前装出妯娌和睦的样子。

乔尹嫣安分不来招惹,姜瓷自然也不会拿脸色给人看。

她当天下午就过去试礼服了,别墅里,她母亲不在,两个姜家的伯母和唐燕澜坐在客厅忙着商量送喜帖的事,见人来了,便说;“礼服放房间了,去试一试。”

“好的。”姜瓷点点头,转身就上楼。

她推开二楼的房间,里面被布置的很喜庆,床头还挂着一张婚纱照,是她今年和傅时礼补拍的,嗣宝和他的宠物二胎都入境了,也可以拿来当全家福。

姜瓷看见床上放着三套中式礼服,金丝绣,看上去贵气美丽。

她走过去,眼里有着惊艳,弯腰,指尖轻轻触着眼前精致的礼服,突然却停在了领口处。

姜瓷的眉心皱起来,反复查看这三套礼服的领口款式。

若不是她拍电影,有了解一些古代婚礼礼仪,怕是不知道斜襟礼服放在古代,是小妾穿的,而正室穿的礼服是对襟。

乔尹嫣送来的三套价值不菲的礼服都是斜襟,她婚礼敬酒时要穿出去,且不是当着傅家人的面闹了笑话,自降正妻身份,告诉所有人她是傅时礼的妾?

姜瓷脸色几乎变了,将礼服都抱在怀里,直接走出房门。

楼下,唐燕澜见她这么快就下来了,吃惊道:“怎么,都不喜欢吗?”

“妈。”姜瓷当着姜家两位伯母的面,也不瞒着,脸上没什么笑容说:“弟妹送来的这三套礼服虽然贵重,我穿却不合适。”

唐燕澜被瞒在鼓里,表态道:“怎么不合适,你结婚穿再贵都使得。”

姜瓷将礼服放在沙发上,却说:“正妻穿小妾的衣服,我怕会被笑话。”

但凡重规矩点的人家,越是细节就越注重,像斜襟礼服,姜瓷也不知乔尹嫣是存着什么心思送来的,还一送三套都是这样款式。

她看到唐燕澜拿起礼服重新看,估计是先前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这下当场脸色也不好看了。

姜家两位伯母对视了一眼,都是厉害的角色,来就是给姜瓷撑腰的,且会看不出?

她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在说:

“谁家教养出来的姑娘这么没规矩,拿斜襟礼服来新娘子面前触霉头。”

“算了算了,这些礼服不要了。姜瓷,伯母们给你备礼服,娘家又不是没人了……”

唐燕澜本来就尴尬了,被两位亲家一说,就更下不来台。

姜瓷知道婆婆为了忙婚礼也操了不少心,不过每次乔尹嫣作恶,她为了亲戚间关系和睦,都没拿傅家台面上说,这次不想忍了,不然有完没完了,也任由两位伯母说。

当天晚上,这三套斜襟礼服唐燕澜原封不动的送到了乔家。

儿媳妇到底不是亲闺女,唐燕澜没有跑去训乔尹嫣的话,只是将这事话里带话的告诉了亲家母。

乔母是典型为了乔家一切利益,连女儿幸福都能牺牲的。

唐燕澜的话,她是听明白了,连夜就将乔尹嫣叫了回来,将三套斜襟礼服扔在了地上,语气严厉:“你以为使手段别人是傻的看不出?姜瓷身份早就今非昔比了,她现在的靠山是京城姜家,真正的名门望族。

你以为你婆婆干嘛大费周章一定要补办婚礼?姜家还派了人过来帮衬,就是要昭告天下傅家娶的儿媳妇是什么身份背景,别没眼色撞上去欺负人家。”

乔母对女人恨铁不成钢,指着她训:“你不跟姜瓷搞好关系,反而还把姜家一块得罪了,你要气死我?”

乔尹嫣一言不发听着母亲训话,红唇动了动,开始是想解释这事真的不是有意为之,她送礼服,是想着身为弟妹,姜瓷补办婚礼,不去帮衬也没表示,怕是落在唐燕澜心里会有想法,就做做表面功夫送了礼服过来。

乔尹嫣只是让公司设计师准备几套礼服送过去,后来也没过问,谁知道会巧合成这样,三套礼服全部都是斜襟款式的。

这让她有口难辩,加上先前就和姜瓷关系不和,说了也无人会信。

而面对母亲气急败坏的模样,乔尹嫣突然连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心底难言的有种报复性痛快感。

母亲想通过婚礼和姜家搭讪关系,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很难过吧。

——

乔尹嫣听了足足两个小时的训话,才身心疲惫地离开乔家,这事还没完,她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凌晨了,客厅亮着灯,乔尹嫣进门便看见傅庭岸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半年前,两人为了女儿傅薏乔又住在了一起,却分房睡。

傅庭岸本职工作就忙,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有时直接住在了医院里,即便回家,也只是在女儿面前,夫妻两人才会装作一副和睦的模样,私底下,关系依旧很冷淡。

乔尹嫣看到他,便站在了原地不动。

以前傅庭岸就算再忙,天黑了都会回家,现在三天两头不着家,她都快忘记,上次见到他待在家里,都是一周前的事了。

或许他是有意给她腾出地方,乔尹嫣却不愿意面对自己内心想留住他的想法。

两人关系就这样僵着,她不说话,这次傅庭岸一开口就质问了:“斜襟礼服是什么回事?”

乔尹嫣眼眸微动,扯唇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姜瓷又回去告状了?”

想想也是,这女人就会装,得罪了她,一转身却去找傅时礼出头。

斜襟礼服都闹她娘家去了,又怎么会不闹到傅庭岸面前呢?

“上次你栽赃陷害的事,大嫂已经大度没有跟你计较,你这次还想送斜襟礼服羞辱她?”

乔尹嫣看着傅庭岸,她用指尖狠狠掐着手心的肉,微扬下巴,端着高贵的架子,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狼狈:“你说是就是了。”

她的话,让傅庭岸眼里露出失望神色:“我以为你厌恶我一个人就够了,没想到你还是连带我的家人一起厌恶。”

乔尹嫣胸口微微犯痛起来,眼瞳微缩盯着他。

傅庭岸神色很颓废,自嘲道:“你想跟我离婚,想很久了吧?”

客厅的气氛一静,他这句话说出口,便没有再看乔尹嫣的脸色,多年来在这段婚姻的一味付出中也累了。

争不过她心中的死人,为了让她余生能活的轻松点。

傅庭岸主动提出了离婚,他说:“以后不管你心里放着是魏执还是张执李执……都没有人能管你了。”

魏执的事被揭开,早就让两人回不到以前柔情蜜意的时候。

这次斜襟礼服,不过是导火线,追根究底还是两人自身的原因。

傅庭岸抬起泛着血丝的双目,看了眼静静立在客厅的高贵女人,离婚二字从口中说出,心脏徒然跟着一紧,他的大手隐隐有青筋暴起,攥成了拳头,说完最后想对她说的话:“我放你自由,去爱魏执。”

乔尹嫣全程安静听完,一字都没有插嘴。

她的痛感已经麻木了,牙齿将舌尖咬得渗出血都没有知觉,过来许久,傅庭岸坐在沙发上也一直维持着动作僵着没有动,直到她说出一个字:“好。”

离婚——

好——

三个字,你一言,我一语。

便结束了这段数年来的婚姻。

——

婚礼的前两天晚上,姜瓷才得知了傅庭岸和乔尹嫣离婚的消息。

因为傅时礼被叫出去喝酒,到了深夜才回来。

她闻见男人身上浓重的烟酒味,有些不高兴说:“要不是你儿子都满地爬了,我还以为你婚礼前去开告别单身派对了呢。”

傅时礼牵着她的手走进书房,他喝得多却没醉,吐字清晰解释:“不是我告别单身,是庭岸恢复了单身。”

姜瓷听了吓一跳,愣愣的问:“他和……那位离婚了?”

乔尹嫣被傅庭岸捧在心尖上哄惯了,她还以为傅庭岸会继续耐心的哄,就算夫妻关系僵持在这了,只要男人不放弃,和好是早晚的事。

傅时礼一眼看透她的心思,说道:“乔尹嫣做了什么事,庭岸都能忍受,唯独不能忍受她心里没他。”

乔尹嫣始终倔着性子,不肯开口说爱傅庭岸。

而傅庭岸偏偏把这个爱字,看的很重。长久下去,两人也算走到头了。

斜襟礼服的事,姜瓷回到家里一字未提,是傅时礼从母亲口中得知。

然后直接告诉了傅庭岸,并且让他想清楚是不是要这样一直和乔尹嫣保持着畸形的婚姻关系。

倘若傅庭岸想纵容自己老婆,傅时礼也管不了。

但是他的老婆,是不能受委屈的。

以后这位弟妹在他这,就跟没有一样了。

傅庭岸前段时间就已经和乔尹嫣离婚,为了不影响哥哥的婚礼,打算等婚礼结束后,在跟家里说。他离婚证领了后,就一直靠密集的手术安排来麻痹自己,直到傅时礼的婚礼快举行了,也就是说……

他和乔尹嫣连表面上的夫妻关系,也快彻底解除了。

傅庭岸忍不住找傅时礼出来,喝的烂醉将心中不快都发泄出来,才好过些。

这些事,傅时礼在书房都和姜瓷说了一遍,听得她摇头惋惜:“两人明明能好好的。”

她不喜乔尹嫣另说,却又觉得她何必呢。

魏执已经死了。

人活在当下,为了一个死去的人,伤害活着的人……也亲手毁了自己。

就在姜瓷还在想的时候,傅时礼走到书桌前坐下,从抽屉拿出几张崭新的喜帖出来,厚厚的一叠,看起来是要动笔。

姜瓷看到说:“婚礼上邀请的宾客名单,妈妈已经筛选过了,没漏掉一个,你这是写什么呢?”

她走过去,弯腰靠近满身酒气的男人,低头一看。

傅时礼第一张喜帖,受邀宾客名字写的就是:陈思扬。

这场婚礼举办下来,傅家亲戚本来就多,姜家那边也要来不少人,姜瓷自己就没请什么人了,不然婚宴上人太多了,招待不过来还找罪受。

她高中同学没请,结果也不知傅时礼哪弄来了一份班级名单,要将男生都请来。

姜瓷无语抢过喜帖,说他:“你喝醉了吧傅时礼。”

“没醉。”傅时礼又将喜帖抢回来,写完了陈思扬的,后面还排着二十几个。

姜瓷受不了他了:“你没醉的话,怎么还不放过男同学这个梗?”

不就是去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还是一年前的事了。

结果被傅时礼死死记到现在,真的是——唯假君子与小人难养也。

婚礼这天,外面天气晴朗。

姜瓷作为新娘子回到母亲家住一晚,五点时分,便被徐琬宜叫醒了。

她昨晚莫名的失眠,辗转到了后半夜才入睡,所以被喊起床时忍不住撒娇了,忘了面前站着的是严厉的母亲,而不是温柔体贴的老公,抱着被子死活不肯下床。

“就睡一会,半个小时?十五分钟吧……那,那八分钟行了吧。”

徐琬宜穿着大红色优雅旗袍站着床边,看着女儿睡意朦胧的模样,冷笑道:“行啊,那我现在打电话叫傅时礼别来结亲了,让他上别家接新娘子去。”

这话一下子把姜瓷吓醒,猛地跳下床:“他敢!”

五点半左右,她洗漱完又吃了早餐,然后徐琬宜的御用化妆团队也过来了,一上午就忙的给新娘子梳妆打扮,楼下热热闹闹的,隔着扇门都能听见动静。

九点左右,姜瓷迎来了第一位好闺蜜。

萧画是从晏城赶来的,她五年前和周深行修成正果后,就嫁夫随夫离开了s市生活,这些年来,跟姜瓷一直视频保持联系,她丢下老公和女儿,坐飞机昨晚才到的,今天一早就赶过来。

满脸笑容的走进来,也不怕弄花新娘子的妆容,朝姜瓷漂亮的脸蛋亲了一口:“我家瓷今天美的我都想辣手摧花了。”

多年过来,还是这个流氓德行。

姜瓷故意笑她:“你家周先生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萧画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看化妆师给她做发型,高高挑眉说:“这简单,我每晚在床头给他放一本小黄文,他看完各种霸道总裁小说后,开起车来,啧啧,我都害怕。”

姜瓷笑着拿纸巾团扔她:“你呀你。”

萧画待在房间里蹭吃一段时间,问了起她儿子:“我女婿呢?”

“在隔壁,他奶奶家。”

昨晚小家伙是跟爸爸睡的。

今天要作为小伴郎陪爸爸来迎娶妈妈。

等化妆师出去一会的时候,萧画挤眉弄眼的,问她说:“我刚上楼,看见你家客厅站着五位身高腿长的帅哥,一个个英姿飒爽的,谁呀,你家剧组演员?”

姜瓷猜到了,老实交代:“我爸爸家的……几位堂哥吧。”

姜家人昨晚就都从京城来了,父亲不在,五位堂兄送她出嫁,徐琬宜也没开口反对。

萧画卧槽了声:“你有五位待字闺中的堂哥,早知道内销给我了。”

姜瓷看她打嘴炮,幽幽地说了句:“你敢要?别在这跟我嘴贫。”

“我这是年少不懂事早早结婚了,不然周深行还不一定娶得到我呢。”萧画死都不会承认惧夫这种事的,不存在的。

她怕姜瓷继续拆她的台,硬生生转移话题:“对了,我在晏城认识了一位好朋友,她叫温酒,家里和傅家有生意上来往,今天也来了,我等会介绍给你认识,你肯定喜欢。”

“听你这样说,是一个很故事的姑娘?”姜瓷笑道。

萧画跟着笑:“她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

姜瓷穿好美丽的洁白婚纱,又见了不少朋友,待房间好不容易安静下,没了人,她坐在床沿静静的听了一会楼下的动静,然后走到窗户前,低垂下眼眸,看到别墅庭院外已经停了不少豪车,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两家就隔壁挨的近,傅时礼过来接亲很方便,一分钟的路。

不过姜瓷一直没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外面,时间也快到了,又开始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她等了又等,忍不住去拿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你什么时候来?】

发送成功了,姜瓷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有点——不太矜持?

可是已经发过去了,又不能撤回,她脸颊微烫,又补救道:【我有点紧张,你把儿子送过来吧,我,不然我没有勇气下楼了。】

姜瓷还没等到傅时礼回复,就听见房门被敲响了。

她转身,看到姜家那边的大伯母进来了。

新娘子出门,娘家人要备嫁妆,大伯母拿出了一盒子昂贵的玉,都是价值不菲的,她没等姜瓷推托,就先说了:“你母亲准备的嫁妆是你母亲的份,这些啊,是你爸爸这边的,都是一家人,还分你我呢?”

姜瓷只好收下。

大伯母握着她的手,说几句贴心话:“这些年啊,姜家要不回你,你从小不在京城长大,自然跟我们的关系就疏远,怨不得你。不过大伯母也希望你明白,你姓姜,永远都是我们家的孩子。”

自从老爷子逝去,姜瓷也都放下了。

她点头,红了眼。

大伯母很是欣慰道:“等你这边婚礼办完,我们也该操心瞬言的婚礼了。”

姜瓷很少打听姜家的情况,并不知姜瞬言也要结婚了,她瞬间没了哭的情绪了,讶异道:“把人追到了?”

毕竟这些年姜瞬言几次三番为了追人,追到警察局去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大伯母却冲她摇头:“那姑娘还是你丈夫给介绍到姜家的,说和瞬言合适,我们看过,是个秀外慧中的,唉……就是和江沅不太对头。”

看姜瓷一脸意外,大伯母也问:“你不知道?”

姜瓷这时候也不能拆傅时礼的台,微微的笑:“被我忙完了,好像有提过的。”

好在大伯母也没继续问了,门外的楼下有人高喊了一声:“接亲了。”

紧接着,别墅门口便点燃了鞭炮声,喧闹声不断,来观礼的宾客都围了上来。

姜瓷下意识一慌,紧张揪着婚纱裙摆。

大伯母笑而不语,拍拍她肩膀,便先开门,把女伴们都放进来。

傅时礼想娶老婆,可没那么容易。

且不说姜瓷房间里的女性朋友,堵在楼梯上的五位大舅子,就够他麻烦的。

姜砚凡单手插在裤袋里靠在墙壁前,大长腿拦住路,漫不经心地当众为难眼前优雅清贵的新郎官:“想娶我家妹妹,妹夫,先叫声哥哥听?”

年纪没傅时礼大,舅子的架子却摆的足足。

傅时礼早就有后招,他面不改色将大杀器推了出来。

嗣宝穿着正式的小西装,领口还系着蝴蝶结,像个小绅士站出来,童声清脆说:“四舅舅你要耽误我妈妈嫁人,我回头就告诉舅公,给你娶个管家婆。”

孩子的童言童言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姜砚凡还没发威,嗣宝就口齿伶俐叫着舅舅求放过,扭着小屁股把人萌的晕头转向的。

傅时礼靠着儿子打头阵,便毫发无损过了五个大舅子这关。

他上楼,看到萧画带头,领着一群女人挡在了房间门口。

这关,傅时礼改变了战术,很从容的从口袋套出手机,不是红包,动作熟练的点开了支付,对这些姐妹团,态度谦和有礼:“我们建个群,你们想要多少红包,说个数?发到你们满意为止”

萧画捂着嘴笑,竟然新郎官都破财挡灾,也不好拦阻了。

一个个都拿了傅时礼大红包,然后爽快让道。

姜瓷看见傅时礼堂而皇之地大步走进来,也是好笑,坐在床沿眉眼含羞,被他手臂温柔的抱了起来,俯耳,说了句:“我来了,还紧不紧张?”

姜瓷的短信,他是看见了。

“新郎官靠那么近干嘛,有本事真亲一个。”

见傅时礼跟姜瓷说悄悄话,就立马有人起哄了。

傅时礼今天有求必应,眼底浮着笑意,薄唇轻轻含着姜瓷的唇,吻了一会。

“再来一个。”人群中姜家排名第五的姜桓一边捂住嗣宝的眼睛,大声起哄。

上次老爷子去世,他在部队执行任务没能赶回来,和傅时礼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知是帮妹妹的,还是来看妹妹热闹的。

他堵在门口,没让傅时礼亲的他们满意了,就不让出门。

姜瓷看到这几位堂兄,别人没闹起来,他们先带头了。

部队呆久了却一身兵痞样,还要傅时礼亲硬了,才肯放行。

傅星程也是混部队的特种兵,不正经起来和姜桓差不多德行,在门外闹着说:“得让我哥脱裤子,不然不算。”

场面一阵混乱,最后还是徐琬宜上楼来了。

徐琬宜的气场太强大,姜家几个小兔崽子瞬间就不敢闹腾了,她护着女婿,没人敢说什么。

“幸好我妈来了。”姜瓷对抱着她的男人说:“不然你今天没把裤子脱了都走不出去。”

傅时礼俊美的神色复杂,趁着人不在意,压低声道:“我硬了。”

“……”

众人都下楼,热闹的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

徐琬宜看着穿一身婚纱的女儿,女儿找到如意郎君嫁人了,没有吃过她年轻时的苦,也是她一生所愿。

她的情感始终没说出口,只是握着姜瓷的手。

“妈——”姜瓷眼中隐约浮现泪花。

当年领证生子,都不觉得自己已经嫁人了。

这场婚礼一办,仪式有了,才真正的让她意识到自己嫁出去了,离开了母亲身边。

徐琬宜亲自送她下楼,又把她交到了傅时礼的手上,语重心长的叮嘱:“要对我女儿好。”

傅时礼温柔握着姜瓷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做出承若道:“我这一生只有她。”

新郎接走了新娘子,宾客们也热闹的跟到隔壁去,整栋别墅便没什么人了,徐琬宜独自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一手养大的女儿慢慢离开。

姜瓷回过头,望着她。

徐琬宜露出笑容,朝她挥挥手:“去吧。”

正午——

s市最豪华的酒店正在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几乎是整个豪门都来了,婚车达到酒店,傅时礼抱着美丽的新娘下车,守在外面等待已久的记者举着摄像机快速地拍了数百张照片,短短一分钟的功夫,姜瓷便被抱进去了。

她只有参加婚礼的经验,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

轮到自己的时候,就知道不容易了。

受邀的宾客们都到齐,姜瓷先在酒店房间和傅时礼分开,待了半个小时,等举行仪式的时候,交响乐响起,再由姜家长子姜勋,挽着她的手入场。

走过宴会厅的门,姜瓷看到了站在红毯的另一端,一身白色优雅西服的男人。

时隔了一年,这幕恍然间却让她想起了颁奖典礼的红毯上,傅时礼带着孩子,也是这样温柔深情的等待着她。

姜瓷迫不及待地想走到傅时礼的跟前,踩着高跟鞋轻快,让姜勋侧目,半开玩笑道:“别急,你四个堂哥守在门口,新郎官跑不了。”

姜瓷脸一红,放慢了脚步。

“妈妈,你今天好美丽哦。”嗣宝跟在傅时礼的身边,不等爸爸开口,他小胖手捂着嘴,喜极而泣的模样先抢了风头。

台下,不少宾客听得大笑。

姜瓷脸红着,也抿出浅笑。

在婚礼典礼上,她被姜勋交给了傅时礼,全程紧张得不敢多呼吸一下,只听见司仪问她:“姜瓷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傅时礼先生?无论遇到灾难、贫穷、疾苦或老死……你都愿意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

四周的时间在姜瓷眼里突然静止,她轻轻地点头,深情望着傅时礼,不管司仪问什么,她自始至终只有三个字:“我愿意。”

她愿意。

她愿意成为傅时礼的妻,他孩子的母亲,孙儿的奶奶。

她愿意,一辈子都愿意。

——

后记——

婚礼结束后,姜瓷后来也是听人说的。

那天来了一位晏城的名媛,名叫温酒。

也是萧画口中那个活得明艳的女子。

可惜她那时要招待太多人,抽不出空去与温酒结交个朋友,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

温酒,晏城贵圈的人谈起她,只会说:“骨相极美的东西,毒性越深。”

一个女人能迷人到什么程度?

姜瓷所知道的,温酒来参加婚礼当天,谁也不理,就吸引了诸多未婚男士的目光。

她受邀前来,又人生地不熟的,便和萧画同桌,穿着一袭露肩的黑色长裙坐在位子上,料子柔软,轻易就将身段的诱人曲线完美衬了出来。

她全身上下,给人的感觉雪白,精致。

就连衣服上的纽扣,都是精心雕琢的。

萧画抢过她手中的酒杯,先提个醒:“晏城的男人都想睡你,s市的男人也正经不到哪里去,少喝点,别失了身,新娘子可不负责哦。”

温酒认识萧画便觉得她说话好玩,一直很喜欢和她玩,脸上露出了明艳的笑容;“我生的美丽,不给男人机会,且不是暴殄天物了?”

萧画发现认识几年了,还是厚颜无耻不过她温大美人。

她朝左手边不远处瞟了眼,悄声说道:“你发现没,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

温酒眨着眼睛望去。

萧画不说,她也注意到婚礼上有个黑色衬衫的英俊男人盯着自己快半小时了。

那强烈的视线落在她后背上,没有移开过一秒钟。

温酒看过去,他深眸没有温度扫过来,敏锐精准的锁住她。

要比气势,温酒最会装腔作势了。

可是这个男人的眼神过于高深莫测,一眼就分辨的出不是脾气好惹的。

温酒很不喜欢他的眼神,先垂下细密的睫毛,伸手端起一旁杯子喝了口,冰水咽下细细的喉咙,她才反应过来,暗叫不好。

萧画看她脸色不对,关切道:“怎么了?”

温酒来例假时不能喝任何冰的,天生就有痛经的毛病,严重到要上医院吊瓶,她伸手摁住腹部,忍着开始微微不适的感觉,对萧画说:“没事,我去趟卫生间。”

婚礼典礼已经举行到了一半,等会萧画还要上台敬词祝福,抽不开身陪她去,便叮嘱道:“有事喊我。”

温酒头也不回离席,她能有什么事。

就算有,也要面子不会轻易麻烦别人。

找到了卫生间后,温酒从包里找出护垫,将裙子掀起来,小心翼翼地换了没沾到血迹。

等五分钟后,她走出来,想到外面去洗手。

一出去,便先看见那个黑色衬衫的英俊男人就站在洗手台前,袖子很随意地挽着,露出修长手腕,他的皮肤给人一种森冷的皙白感,比女人还要白。

那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是一根带有火星的香烟,任由燃尽。

温酒的脚步蓦地一顿,看到他又出现,眉心蹙了起来。

她这人有严重洁癖,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洗手了。

水龙头被打开,哗啦啦的水声打破了静到窒息的气氛,温酒将细白的手沾了水,又感觉两道强烈的目光落了过来。

她垂下睫毛,很快洗完手,将水龙头关上。

没了水声,气氛又恢复安静了。

温酒转身要走,抬眸间,扫向立在原处的英俊男人,明艳的笑容没了:“我很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

她自顾自地说:“下次你再敢拿这种眼神看我,小心我叫人打残你第三条腿。”

这个男人的眼神,温酒形容不上来,凭着女人直觉感到充满了危险。

是一个成熟男人想睡女人时的占有欲。

她放下狠话就要走,却没想到沉默不语的黑衬衫男人突然拦住了她去路。

温酒看到他捻灭烟蒂,身形气势慑人,步步逼近时候,莫名的感到心一慌,后退两步,腰间抵在了洗手台前,再无退路了。

男人身材高大峻挺,一双裹着西装裤的腿尤其修长挺直,她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胸膛前,说话时必须仰视着他。

这样的身高姿势,让温酒感到内心很憋屈,漂亮的眼睛染上了许些的怒意。

男人眉目间充斥着慵懒的张狂,低首,拉近距离时,大手随意将领带扯下,塞到了西装裤袋里,衬衫被迅速地解开两颗纽扣,男性锁骨十分突出暴露,随着他低沉的男声嗤笑,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看你几眼,就惦记上我第三条腿了?”

这样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骤然逼近,让温酒指尖紧绷,偏偏又要冷静警告:“你这样性骚扰我,信不信我报警让你进去?”

尽管这样的话,对于男人而言是毫无震慑力度,也知道她是恼了。

他伸出修长冰冷的手指,捏住女人纤细的后颈,让她不得动弹,然后霸道地拉近距离了,鼻翼间嗅到的都是她的体香,嗓音覆盖着少见的暗哑之色:“你报警也没有,男人都是欲望的产物,以后我们来日方长……”

他最后那几个字,俯耳咬字极轻说给她听。

温酒也不知是羞红的,还是给气的。

她一把推开这个死变态,想拿刀砍人。

男人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很显然是有备而来,很有绅士风度对她伸出大手,自我介绍:“我叫徐卿寒,温小姐,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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