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从小就喜欢秦棠, 十几岁了还喜欢跟在她后面跑,知道秦棠跟陈敬生在一起, 那小子还难过了一阵, 沉睡了五年,人醒了过来, 心境倒是变了。

前些天贺从安去看他,周旗又问起陈敬生跟秦棠的事,贺从安拍他的肩膀:“怎么?还喜欢棠棠?”

周旗恼怒地拍掉他的手:“别乱讲!”

说起这件事, 当初年少情窦初开,周旗确实偷偷喜欢过秦棠,他有些郁闷地说:“本来我就比她小两岁, 睡了五年,相当于小了七岁, 她更把我当弟弟看了。我也知道自己不够成熟稳重, 跟她不相配, 以后也不会想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她说。”

贺从安看着他:“你倒想得挺清楚。”

周旗瞪他,过了一会儿, 说:“陈敬生的死她肯定很难过,这几年的事我都听说了, 她变了很多。”

贺从安淡淡地道:“嗯。”

周旗说:“她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吗?

贺从安看向秦棠, 蒋川并不是更好的, 况且, 当年那场事故, 蒋川脱不了干系。

秦棠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贺从安没什么胃口,也放下筷子,叫来服务员买单:“我送你回去。”

贺从安把她送到楼下,秦棠说:“我上楼了。”

“等等。”贺从安叫住她。

秦棠转头看他,笑了笑:“到底什么事?你犹犹豫豫了一晚上,这可不像你。”

确实不像他。

贺从安搓了搓手指,盯着她:“真跟蒋川在一起了?”

秦棠:“嗯。”

贺从安抿紧唇,隔了几秒道:“你爸妈知道吗?”

秦棠沉默了半晌,说:“不知道,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他们。”

等案子结束,她会跟家人交代清楚。

贺从安:“你觉得你了解他吗?”

秦棠想起那张警察证,想起最近蒋川办的案子,说:“了解。”

她语气淡淡的,却很坚定。

贺从安皱眉:“你确定?你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姓什么?叫什么?”

秦棠跟着皱眉,不悦地看向他:“你调查他?”

“对。”贺从安没否认,“费了很多功夫,才把他弄个明白。”

秦棠冷下脸来:“贺从安,你想做什么?”

贺从安冷静地看着她:“你知道当年那场事故,对方开车的人叫什么吗?”

她不知道。

后续事宜都是她爸妈处理的,她只知道他姓陆。

贺从安:“他姓陆。”

车厢瞬间沉寂。

秦棠咬着唇,脑子空白了几秒,眼前飘过蒋川寄给她的那张证件上的名字。

贺从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但这件事他必须说清楚:“蒋川以前姓什么、叫什么,他跟你交代过吗?”

“嗯。”秦棠说。

贺从安有些诧异,盯着她的表情,秦棠唇色微白,下唇还残留着刚刚咬出的牙印,眼睛却已经恢复平静,他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代表什么。

秦棠拉开车门,贺从安连忙下车,两人隔着一辆车的距离对视着。

贺从安脸色无奈:“你现在怎么想?”

秦棠低头,走到后备箱,没看贺从安,只说:“我拿行李。”

贺从安盯了她一阵儿,打开后备箱,帮她把行李箱拎出来,秦棠拖着行李箱要走,贺从安拉住她:“我只是不想你被骗了,当年那场事故对大家的伤害都很大,尤其是你,我不想你再陷进去。”

秦棠抓着拉杆,转身看他:“他没有骗我。”

她现在很乱,需要冷静,她也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感情,尤其是贺从安。

蒋川说过,等案子结束,他会给她一个交代。她一直以为他说的是深入确定两人的关系,说的是两人的未来。

或许她想错了,他想交代的,不仅仅是那些。

他给她寄他的证件,把自己的底细都告诉了她。

他没有骗她。

贺从安皱眉,秦棠挣脱他的手,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停住,转头看他,说:“你先别告诉我爸妈。”

贺从安有些挫败:“我没说。”

秦棠抿紧唇:“嗯。”

回到家,秦棠陷入柔软的沙发,眼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良久,她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那张证件,手指轻轻滑过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是蒋川没错,证件上的名字却不是蒋川。

那张照片下的名字是——陆邺。

她知道他以前做过卧底,也猜到蒋川这个名字大概是他做卧底时用的,她相信他,除了这个名字之外,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至少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这就足够了。

秦棠闭上眼睛,脑子里晃过那个暴雨的傍晚,整片灰暗的世界里,两车相撞,惊恐的尖叫、车子滚落半崖、陷入昏迷,一切发生得太快,像一场噩梦。

醒来她才发现是真的。

现实比噩梦还令人恐惧,陈敬生重伤,周旗头部受重创,昏迷不醒。当时她也受伤了,事故后续全部由家里人处理,她没心思去过问,只有一次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知道对方开车的人姓陆。

那辆车上,还死了一个人。

死人了。

那时候的秦棠十九岁,还是温室里的花朵,一夜之间,便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但她根本来不及忧伤,身体刚好一点儿,就忙着安抚被截了半条腿的陈敬生。那时候陈敬生脾气暴躁到了极点,每天醒来都在发脾气摔东西,他说自己是个废人,要跟她分手。

周旗整日沉睡,彭冉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几乎崩溃,被父母送出国休养。

在所有人都以为秦棠也要垮的时候,她熬过来了,一整年的时间都在英国陪陈敬生做复健。陈敬生恢复得很好,也很少再发脾气,戴着假肢也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跑步,甚至还能跟以前一样骑摩托,只要他堂堂正正地站着,没人发觉他是个残疾人。

除了周旗还没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陈敬生执意参加曼岛TT赛,一切都结束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秦棠睁开眼,有一瞬的迷茫。

她摸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蒋川”,愣愣出神。

快要挂断时,她才接通电话:“喂。”嗓音细而哑。

蒋川顿了一下:“嗓子怎么了?”

秦棠深吸了口气,说:“没事,有点儿口渴。”

蒋川笑了:“现在在哪里?”

“在家。”

“喝水去。”

秦棠爬起来:“好。”

秦棠去冰箱拿了瓶水,拧开瓶盖,冰凉的水灌入喉咙,凉到心底,她整个人都清醒了:“我喝完了。”

蒋川笑:“我听见了。”

秦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蒋川,你说案子结束后给我个交代,是指什么?”手背上那朵格桑花一如既往地娇艳。

蒋川说:“过去,还有未来。”

秦棠抿唇,“好。”

蒋川叮嘱:“生日没法陪你过,想要什么就去买,用我给你的那张卡。”

秦棠:“好。”

“下回给你补。”

“好。”

“这几天曹晟在北京,有什么事他会直接联系你,你有事打他电话。”

“好。”

“还有……”

“好。”

蒋川笑出了声:“我还没说完。”

秦棠就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担心我,多担心自己,你说过,要死也死在我身上,我等你给我交代。”

“好。”

深夜,榆林市。

蒋川转动手里的手机,靠在墙角抽掉最后一口烟,盯着前方,有点儿出神。

昨晚的秦棠有些不对劲儿。

砰一声巨响,曹岩从巷子口跑来,踩灭他扔掉的烟头,压低声音:“走。”

蒋川仔细一听,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脸色微变,迅速转身,两人贴墙而走,脚步快而稳,急匆匆朝另一个出口走去,脚步生风,越来越快。

身后脚步声紧随而至。

蒋川跟曹岩对视一眼,迅速闪身躲进右边的门沿下。

脚步声慢了,黑影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最先映入眼底的是那人手里的长刀,在黑暗中泛着白光。蒋川眯了下眼,在那把刀挥过来时,迅速抓住来人的手腕往后折,来人反应也快,迅速往后退,脚往前踹。

蒋川侧身躲过,那人的刀便挥了过来。曹岩正要上前帮忙,身后又冒出一个执着长刀的大汉,猛地朝他砍过来,曹岩连忙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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