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切高速奔驰在空旷的公路上。路两侧,依稀可见大片树林和田地,零星灯火点缀其中。

案发地点就在B市大欣区红云店镇,车程1小时。

薄靳言挂了电话后,并没有对简瑶多言。她只知道有紧急案子,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工作也要等到抵达现场才能开展。

所以现在,简瑶坐在副驾里,看着前方无尽的夜色,还有身边脸色明显极冷的薄靳言,心里想的,还是刚刚两个人的事。

突如其来的案件,像是一盆冷水,浇凉彼此滚烫的躯体。也让她从意乱神迷的激情中彻底冷静下来。

回望这几天的经历,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天前,他还是冷漠又傲慢的教授,对爱情全无知觉;突然间,他就开始无比热烈而坚定的求爱。直接就把她原本就属于他的心,彻底俘虏了。

而从他第一次吻她开始,她的脑子好像就处于某种微微晕眩的状态。然后,他就以势不可挡的闪电般的速度,毫不含糊的带着她,从初吻直接奔向了初夜……

她这几天,分明是被他带“坏”了好不好!初恋三天就跟人上床,这在以前根本无法想象。

而此刻,他坐于她身旁,西装领带、清俊逼人,仿佛又变回了几天前那个人。简瑶一时竟无法把他跟刚刚赤着上身,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滚烫而激情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简瑶的脸微微一烫。他们的确是发展得太快了……

现在一想,其实刚刚被打断也有好处。两个人的感情走稳一点,走慢一点,才会更加长久牢固吧。

当然这个慢,是相对于薄靳言的“光速”而言。相对于普通人,估计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慢。

可也许是看她静默太久,一旁的薄靳言忽然开口了,语气极度冷漠:

“我会让凶手悔恨万分。”

简瑶:“嗯?”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冷笑:“挑在我的时间杀人。”

他的时间?

简瑶忍不住笑了,他还在生气啊。

她自然而然就想起刚刚挂了电话,两人立刻分头穿衣服收拾。而他换好走出来时,俊脸明显薄红,笔挺的西裤依旧遮不住尴尬……

他却转头望着她,眸色变得有些暗沉:“我不会让你久等。”

简瑶:“……没事,不急。”

薄靳言微怔。

简瑶极其短暂的微表情,怎么可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眸光一闪,他开口:“你后悔了?”

简瑶微赧:“不是,只是……”

“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可思议的倨傲语气。

简瑶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很好。”

他扫她一眼,点头:“我也认为不可能。那是什么原因?”

简瑶想了想,轻轻握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

“我没有不愿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是有时候……感觉还有点不真实。”

我们竟然真的走到一起,而且……你今晚差点就……

这本是她向薄靳言倾吐内心真实感受的话,没有别的意思。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薄靳言竟然彻底愣住了。

一双修长乌黑的眼睛里,眸光闪闪沉沉。

“噢。”

他轻叹了一声。语气竟透着极其罕见的了然和失落。

简瑶有点没明白,他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正要再问,手机却响了,是刑警队那边联络,于是就立刻专注的讲起了电话。

而薄靳言开着车,心情却蒙上一层阴郁。

她说感觉不真实。

他的技术竟然不够好?

由于心情阴郁,薄靳言先生下车时,脸色极臭极臭。远远迎过来的刑警队长,看到他的脸色和身旁的简瑶,再联想刚才他半夜接她的电话,多少有点了然。但队长也没多问,只一点头:“教授,我们先去看现场。”

而薄靳言的反应是……

他盯着前方灯火通明被警方封锁的农家院落,白皙的俊脸浮起轻笑:

“哼……走吧。”

周围的几个刑警都愣了一下。

平时薄教授虽然冷漠又高傲,但基本上就是“冷”。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周身上下仿佛都笼罩着层寒气,眉梢眼角都写满赤裸裸的嘲讽和鄙夷。

可是……他在鄙夷什么啊?

而简瑶站在他身后,有些好笑,又有些骄傲。

这次的凶手,只怕要创下B市最快落网罪犯的新记录了。

大欣区下设十个乡镇,红云店镇是其中普通的一个。虽然在地理上还划归B市,但事实上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偏远的农村。案发现场外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土路,路灯黯淡,人烟稀少,当然现在已经有不少村民簇拥在警戒线外围观。简瑶看了看,最近的邻居,相隔大概五十余米。

眼前是一个红砖灰瓦的农家院落,门口是半人高的木栅栏,根本拦不住人。房舍看起来也是老旧而简陋。

简瑶跟薄靳言刚走到栅栏外,就见一名年轻刑警快步冲了出来,脸色惨白,扶着墙根,一阵呕吐。

简瑶心头一凛,薄靳言蹙眉瞥一眼那人,目不斜视继续往里走。

门口值守的一名刑警认得简瑶,迟疑了一下,问:“简瑶你确定要进去?里面的情况比较糟糕。”另一个老刑警说:“要不女同志就别进去了。”

这时简瑶已经知道里面发生的是灭门案。她微怔了一下,薄靳言侧眸望她一眼。

“我进去。”

“她进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简瑶唇角轻扬,薄靳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简瑶一踏进屋门,呼吸就稍稍一滞。而薄靳言的脸色也瞬间沉下来。

扑面而来是浓郁的血腥味,已经辨不出郊区空气原本清冽干爽的味道。就在简瑶脚下不远处,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头被砍掉了,滚到了玻璃茶几下。沙发上斜躺着位老人,一动不动。里间房门口,倒着个女人,衣服全被脱掉了,胡乱扔在旁边的地上。她身上最为血肉模糊。

两个孩子,一个是户主的儿子,一个是侄儿,同样被乱刀砍死在卧室里。

然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法医陈述的初步尸检结果:五名死者,均是被同一把利刃所伤,死亡时间是在四个小时前,也就是夜里9点左右。他们身中皆超过十刀,几乎开膛破肚。除户主被斩首外,他的妻子死状最为凄惨她的**和生殖器,都有刀伤。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毫无疑问是一桩惨无人道的灭门案。简瑶之前一段时间,跟薄靳言做过这类案件的数据汇总。凶手犯案有几种原因:

一、情感、生活矛盾和纠纷。爷爷杀儿子全家、丈夫杀妻子全家,抑或是邻居杀邻居全家,大多归结于此类原因;

二、经济利益。起因或者是入室盗窃或抢劫,遭遇反抗后杀人;

三、就是那些未破的悬案了。一户人家离奇失踪或者死亡,没有嫌疑人,没有目击证人,找不到原因。

而第一种,往往是最常见的。

不过比起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今天的情况显然要好很多。简瑶抬头,望向一旁桌面上摆满的证物,还有忙碌着的鉴定人员们。

薄靳言也抄手站在证物前,蹙眉沉思。

首先是一把血迹斑斑的西瓜刀,又长又大又锐利。刀锋上还明显有两枚血指纹。从握刀手势看,很可能属于凶手;

其次,是一件溅满鲜血的男式薄外套。外套又黑又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此刻浸满鲜血;

另外,还有几个装有残羹冷炙的碗,碗边沿上也有血指纹。房间的衣柜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亦有指纹出现。

最后,鉴定人员在屋内发现了数枚凌乱的血脚印,经初步对比,都属于同一人。从脚印看,那人鞋底磨损严重,年龄为中青年、男性。

也就是说,在案发时进入现场的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凶手,留下了指纹、DNA、脚印、凶器、衣物等重要证据。

刑警队长神色凝重的对薄靳言说:“教授,今天请你来的目的,是我对这个案子还有一些疑惑。我已经做了如下部署:一、立即对DNA、指纹等进行对比……”

简瑶也听得专心。但她知道,这些对比还取决于现有DNA库中是否有罪犯的记录,可能耗时数天乃至上月时间。

刑警队长继续说:“二、过去一个半小时,我们向邻里了解情况。这户人家人缘很好,基本没有仇家。但我们会继续对这个镇上的居民进行逐户排查,寻找是否有嫌疑犯,同时看是否有人指认凶手的衣物和凶器;

三、我已经派出大量警力,在周边进行搜捕,公路上也设置警哨,排查嫌疑人。”

薄靳言立刻点头:“做得好。”简瑶也听得频频点头,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缉捕工作应该会很快见到效果。

能得到他一句赞叹,是极难得的事。刑警队长微微一顿,说:“但这个案子还有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要砍掉户主的头、砍伤女死者的生殖器官?为什么会在几个碗上留下指纹……”

“你做了非常正确的决定。”薄靳言打断了他,语速极快,“等你完成DNA对比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是普通嫌疑犯。马上把你的人叫过来,我会给出他的犯罪心理画像。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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