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谷春接到师傅协助缉捕电话的时候,辛小丰在火车站正好截住了江洋大盗毛某。

这个在各辖区作案、屡次脱逃的大盗,已经成为各所警察的头痛。当时是长得像观音的居委会主任婉玲让小丰帮忙送女儿及双胞胎外孙。婉玲后来说,太可怕了!小丰突然冲向一个头发涂满摩丝的领带男人,那人正在等候检票上车。被按倒的人,发现只有辛小丰一人时,立刻大叫抢劫啦!另一个人立刻冲过来,周围人全避开,检票队伍顿时混乱。辛小丰死死控制那人,被那个同伴踢了几脚。小丰喊,帮帮我!警察!本来惊恐的人们听了,反而慢慢恢复了排队秩序,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辛小丰。一个手持警棍的铁路警察气呼呼地过来,那同伙一见,就往楼下逃跑了。

伊谷春的人马过去押人时,几个铁路方面的警察侧目地说,兄弟,到我们的地盘弄人,事先招呼一声不行吗?

警车往所里驱驰。姓毛的手上还带着台湾人失窃的、秒针坏掉的劳力士。伊谷春看到辛小丰嘴角上有血迹,白色的T恤上也都是脚印。伊谷春说,没事吧?辛小丰说没事。一下车,姓毛的没有料到的是,两个衣着时尚的便衣,冲着辛小丰就咔地上了手铐。辛小丰默然站着。姓毛的反应贼快,他嘿——嘿地叫起来,喂——你自己都这样,何苦先弄我?

伊谷春抬起腿,一脚猛踹,姓毛的栽跌在两米远的水泥地上,被人再拎起来,门牙已经没了,下巴像半个血包子,哀哀叫。在辛小丰的记忆里,伊谷春好像没有对嫌疑人动粗过,而且下手这么狠。伊谷春过去对便衣说了什么,便衣看着辛小丰的手铐,似乎很为难。这时,伊谷春的师傅进来了。西陇的刑警要马不停蹄地抓杨自道。伊谷春对师傅说,我来吧。没事。伊谷春把电话给辛小丰,说,你问他在哪里。

辛小丰打通了,他看了一眼伊谷春,说,阿道,楼上那只鞋子终于掉下来了。

姓伊的在你身边吗?

是。

电话给他。

伊谷春接过电话。杨自道说,我到伊谷夏店里一下,可以给我二十分钟吗?

伊谷春点头,给你三十分钟吧。我等你。

西陇刑警瞪大了眼睛,伊谷春师傅看看伊谷春对他们打了安静的手势。伊谷春一指辛小丰说,我想和他到我办公室呆几分钟。师傅点头。便衣刑警看着伊谷春和辛小丰上楼。

在伊谷春办公室,伊谷春和辛小丰面对面站着。伊谷春说,上次那事,我解决了,四千五,我已经打进小区护栏的共建款项里了。辛小丰愣了一下,明白了。

你恨我吗?伊谷春说。

如果那样,我早就走了。你永远也找不到我。辛小丰微微摇头,我们都在等这个结果。伊谷春看着辛小丰。辛小丰说,太长了……太煎熬了。你可能不理解。

伊谷春点头。你知道我在怀疑你?

从一开始就知道。后来,你取了我的指纹。

你怎么知道?

你关注它很久了。那天,我看你的贺卡,你在看我的左手。后来,我在玻璃案板边,找到了铝粉。内勤说,那天晚上,你借用过小勘探包。

你后悔那天的粗心吗?

辛小丰摇头,顺其自然吧。因为你要取我的指纹太容易了。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伊谷春说,你们这种人,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是我害了他们。阿道带我们去水库钓鱼,要回来的时候,我们看见了山下一幢小别墅,比觉很好奇想下去看。下去阿道被院子里的黑色凌志车吸引,我们进了院子,我又被屋子吸引。我从后门进去的时候,那个女孩湿着长发,赤裸着刚走出浴室。可能是地上湿,她滑了一下,抓着墙,那个姿势,让我彻底失控了。我毫无经验,不知道她心脏病突发,我很野蛮疯狂。我不能理解她怎么死了。比觉阿道进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我们想跑,可是她外公进来了,不能让他看见,只好掐住他,她外婆又进来了,接着是她父母。我们没有一点时间退出,越陷越深。如果没有我,阿道和比觉会生活得很好,我把他们害了;如果那天她不是赤裸的,不是那么美,也许,这一切都会改写……

那你后来……

辛小丰知道伊谷春要问什么,他说,女人让我感到恐惧和痛苦……

屋子里静默了一阵,伊谷春看了手表后说,我们说过,小丰,我不要求你和我一样,理解法律。

谈不上这个。罪错,每个人心里都知道的。谢谢你,给了我们这么多时间。

晚上我会把尾巴接回家。从此,我就是她第四个父亲。你们放心吧。

一拨人走过派出所的办事厅的时候,哈修从天井那边突然冲了过来。在哈修看来,手铐是属于坏人使用的。它扑向辛小丰,企图咬掉他的手铐,它拚命啃咬。辛小丰面对它蹲了下来。伊谷春示意几个西陇刑警别紧张。哈修发现咬不掉手铐,急着舔辛小丰的脸、脖子。辛小丰闭着眼睛,戴手铐的手臂圈着哈修,和哈修脸贴着脸一会儿。伊谷春看到辛小丰的眼角溢出一颗眼泪,但他立刻站起来往前走了。哈修拚命追赶,它使劲往后拖着辛小丰的裤腿,不让辛小丰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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