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哭

第三十九章

顾染染是乔臻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现在在郊区的一家公司工作。

第二天一大早, 她从员工宿舍到乔臻家来找她。

听说韩斯衡也去, 她不禁皱眉, 小声嘀咕, “你带那个臭小子干嘛？”

乔臻支支吾吾, “人多热闹一点嘛。”

乔臻的潜意识里都没意识到，自己对韩斯衡有多纵容，总是在心里给他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原谅他一些出格的举动。

顾染染狐疑道：“是吗？可是我总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乔臻笑了笑，“你们两个真是，从小就不对盘。”

“所以嘛！”顾染染撇嘴，“我一直觉得他是嫉妒我和你关系好。每次我们在一起, 他在一边阴沉沉冷冰冰看着的时候, 我都想打爆他的头。”

顾染染嘀嘀咕咕了几句, 被乔臻打断了。

“好啦染染,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出发吧。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好不好？”

“你你你，你还向着他！”顾染染控诉了一句又无奈道, “我懂。我才不会和一个未成年人计较。”

乔臻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卫衣和宽松的牛仔裤, 外套是橘色的冲锋衣。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显得朝气又有活力。

两个女生收拾好东西出门，乔臻敲门叫韩斯衡出来, 三人一同出发做地铁去找张璋汇合, 他们约在紫霞山的售票处集合。

一路上, 顾染染都拉着乔臻叽叽喳喳讲个没完, 韩斯衡在两人身后默默地看她们，不干涉也不参与。

乔臻无意识地回头，真好对上他暗沉沉的眸子。见是乔臻，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乔臻连忙回过头，想到早上顾染染说韩斯衡的话，“噗嗤”一声笑了。

顾染染见状，小声道：“怎么了？”

乔臻摇头，抿嘴道：“没事，只是突然觉得你早上描述的还挺准确的。”

顾染染微微侧头，立刻就明白了乔臻所指之事，连连点头，“是吧是吧？是不是很欠扁的样子？”

她顿了顿，又用手捂嘴，凑近乔臻耳边说：“不过，虽然我讨厌他。但我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她声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语，“不然，他跑到s大读书做什么……”

几不可闻的声音停在乔臻耳里却如同晴天霹雳，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顾染染困惑地看着她，“难道不是吗？”

“他，他说不想去b市，太，太远了……”乔臻回忆着，报考志愿这件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乔臻的脑子里了。

此时被顾染染提及，她才猛然意识到，他喜欢自己这件事和报志愿之间的联系。

想到韩斯衡那时说的理由，乔臻越想越觉得站不住脚。

所以，他是因为自己才报的s大？

“难道你以前就没想到吗？你真是当局者迷啊臻臻。”顾染染感叹了一句。

乔臻沉默，她真的是太笨了。

报志愿的时候她不知道他喜欢自己，后来知道了，竟然从没回头想过这件事。

乔臻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脑子晕沉沉的，见了张璋才稍微清醒一点。

她给几个人做了互相介绍。顾染染乐呵呵地和张璋打招呼，韩斯衡表现得冷淡不已，连一个眼神都吝啬。

乔臻抿唇，歉意地朝张璋笑笑。接着一起检票进了门。

紫霞山是t市的著名旅游景点，三人都是本市人，对它已经很熟悉了。

“这山真高啊。”张璋在山脚下感叹。

“是呀，我们省的最高峰就在紫霞山。”顾染染笑眯眯地说，“其实紫霞山没什么好玩的。现在冬天也没有花看，上面就一堆凶巴巴的猴子。不如我们坐车上去，节省点时间下午去游乐场玩吧？”

紫霞山的最高峰有700多米，如果爬上去再爬下来，估计要累个半死。张璋并不是个喜欢运动的人，在山脚仰望的时候也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他正要同意的时候忽然看到韩斯衡斜睨了他一眼，嘴里冷哼了一声，似乎带着讽刺的意味，顿时闭上了嘴。

他不能让一个年纪小的男生看不起。

“臻臻你说呢？”顾染染转向乔臻。

乔臻点点头，她看张璋的身材也不像擅长运动的。

“好啊好啊，我们就坐车上去看看风景好了。山中腰那些景点都没什么特别的。”她善解人意地说。

“斯衡，我们去排队。”乔臻拉着韩斯衡走到售票处那里排队买车票。

小声嘱咐，“张璋是我以前邻居。他很快就回b市了，而且他也不喜欢我。你态度稍微好一点好不好？”

韩斯衡低垂着眼睫，低声“嗯”了一句。

冬天，来紫霞山的人流不减。

乔臻排了好一会儿才买到票，紧接着坐车也要排队，等他们坐着车到达山顶时，上午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登到最高点，呼吸着清新的额空气，远处是层峦叠嶂的山峰，俯瞰下面，万物都变得异常渺小。心情不由地就舒畅起来。

他们四人都带了食物和水来，午餐是在山顶解决的。

午餐后，他们在山顶看了一会儿风景，又给猴园里的猴子喂了点面包。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四人就沿着山路往下走。

路上，顾染染称职地做着导游的角色，不停给张璋讲东讲西的。乔臻和韩斯衡跟在二人后面，慢慢地往下走。

“臻臻，干脆让他们两个人约会，我们走吧。”韩斯衡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背影，低声建议。

“不行。”乔臻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染染是为了我才出来的，我不能丢下她的。”

“万一她喜欢那个人呢？”两人不是聊得挺好吗？

乔臻“噗嗤”笑了，“别开玩笑了，染染不喜欢那样的。”

韩斯衡酸溜溜地说，“你就这么了解她？”

“对啊。”乔臻浑然不觉，“我当然了解她呀。”

韩斯衡低头你抿唇，对她语气里的亲昵感到不开心。她什么时候能对自己也这么关心就好了。

下山下到一半，前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张璋的喘气声很重，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我们休息一下吧。”乔臻看出他体力不支，走上前指了指一旁的圆桌和凳子。

张璋立刻同意了，率先走过去坐下。

乔臻要跟过去的时候被顾染染拉住了，“臻臻，你确实不能和他在一起。他体力太差了。”她一本正经地和乔臻说。

乔臻皱眉，不解道：“什么意思呀？”

顾染染眨了眨眼，“就那个意思呀。以后夫妻生活会不和谐。”

话音刚落，两人后面就传来了一声嗤笑。

乔臻回头，只见韩斯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的脸顿时爆红，羞恼不已，向凳子那走去。

“未成年人请自己回避一下好吗？”顾染染没好气地说。

“不好意思，今年我已经18了。”韩斯衡面无表情地说。

顾染染“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四人围着圆桌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继续下山。

乔臻本来不觉得累，可短暂的休息过后，再下山反而觉得双腿重了不少。

还剩下小半山程的时候，她脸色变得红扑扑的，喘气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臻臻，不然还是我背你吧。”韩斯衡看她这样，提议道。

“不用了，就快到了。”乔臻看着前方，张璋和顾染染的情况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两人已经没精力再交谈了，只专注在下山这件事上。

“没关系，我体力好，你不用担心。”他意味不明地说。

乔臻简直不敢置信，想反驳，可看他确实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也说不出话来，嘴唇动了动，只憋出了“闭嘴”两个字。

韩斯衡挑了挑眉，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尖轻咬着下唇笑了。

关于这件事，她以后就会清楚了。

*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乔臻见张璋很是疲累的样子，提议他回酒店休息。

张璋想了想同意了。

顾染染见这里离舅舅家不远，决定去舅舅家一趟。

于是剩下乔臻和韩斯衡两人一起回家。

过两天就是新年了，路上处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氛。

就连两人住的小区里，路边的树上也挂上了红色的灯笼来迎接新年。路上，放了假的小朋友在玩鞭炮和烟花。

乔臻看着小朋友嘻嘻哈哈的玩闹，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忍不住就盯着他们看了很久。

t市没有禁炮，小区的商店里依然有烟花和鞭炮卖。10来岁的小男孩，正是皮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点燃一个炮竹往自己旁边的人脚边扔。

旁边的人一时不查，被吓了一跳。小男孩于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

乔臻皱眉，这真是熊孩子了。

“臻臻姐！”就在这时，玩闹中的人发现二人，一个小男生叫她。

乔臻在这里住时间长了，和几个邻居也熟识下来。叫他的这个就是楼下黄阿姨的儿子涵涵。

“你能不能帮我们看看这个烟花怎么不响？”他脆生生的问。在小朋友的眼里，大人总是无所不能的，尤其臻臻姐还是大学生，那就更加厉害了。

乔臻走过去，看他们正在研究一个正方形的鞭炮。

“它应该飞到天上去然后炸响！可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涵涵比划着说。

乔臻对这个真是完全不懂，正想蹲下来看看是不是线没点燃时，被韩斯衡拉住了，“危险，我来看。”

他皱眉，拉开乔臻，让其他小朋友也离远点。

“算了！”眼看着韩斯衡要蹲下去，有股不详的预感袭来，乔臻猛然出声。

她走过去拉他，“别看了，感觉好危险——”

话音还未落，那个正方形的盒子突然就炸了。

乔臻眼见着它在自己面前炸开，“砰”地一声，有无数的火星朝自己这个方向袭来。她吓得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根本走不动。

惊吓中，她只感觉到有黑色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一双手臂将她整个人牢牢圈在怀里，脑袋也被一双手稳稳地护住。

整个事情发生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乔臻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鼻尖除了重重的硝烟味，就是少年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

听到一声闷哼，乔臻连忙推开他。

刚退出他的怀抱，看到韩斯衡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个烟花的火力虽然不强，但燃起的火星还是将他的脸上和手上炸伤了好几个地方，又红又肿还起了泡。特别是下巴的那一处炸伤，整个皮肤都黑了。看上去可怖又吓人。

乔臻简直不敢想，这该有多疼。

“我们快去，快去医院。”乔臻边哭边说，声音一直抖。她拉着韩斯衡的衣角就要走。

韩斯衡无奈地给她擦眼泪，手上还带着烟火的味道。

“别哭了，我没事。”她的眼泪擦都擦不完，不停地往下流，流过他手上的伤口，刺痛感不断地袭来。可他竟然在这种痛感中高兴地想笑。

她是因为他哭的！她关心他！

“还没事，你的脸……”乔臻看了眼他的脸，哭得更大声了。这毁容了怎么办啊？

韩斯衡摸了摸下巴，确实很痛。

在乔臻的坚持下，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医生观察了韩斯衡的伤口，叹气，语气中不乏严厉，“年轻人玩鞭炮也要注意啊！这都好几例了！你这还算好的，要是伤到眼球失明了，你哭都没得哭！”

乔臻听医生这么说，后怕不已，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医生你别吓她了。”韩斯衡淡淡地看了乔臻一眼。

“哟，小伙子年纪不大倒是挺关心女朋友啊。”医生以为他们是情侣，打趣道。

乔臻没空反驳，吸了吸鼻子又擦掉眼泪问：“医生，他，他严不严重，会不会留疤啊？”

“怎么，小姑娘，留疤你就不喜欢你男朋友啦？”

“我不是——”

“这个我可说不好。”医生一边开单让乔臻缴费，一边说道，“每个人恢复能力不同。”他大手一挥，将单子撕下来给乔臻。

乔臻连忙接过单子去交费，她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在给韩斯衡处理伤口了。

几处小伤口只是消毒，上了药就可以了。最严重的是下巴那里，医生上了药还用纱布包扎好，叮嘱道，“过两天来换药。伤口最近不要沾水。其他地方，每天涂几次这个药。”

乔臻连连点头，接过医生开的外用药装好。

*

回去的路上，乔臻一直闷闷不乐，眼眶的红就一直没消过。

到了韩斯衡家，乔臻把药放好，转眼看到他手上红肿的一片，眼泪又涌在了眼眶。

韩斯衡无奈地拉过她的手，“别哭了臻臻，这不是都处理好了吗？”

乔臻的手指颤抖着摸上他的手背，“很疼吧？”

他的伤口上了药，她不敢碰，只摸了他完好的那一处皮肤。头一低，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连忙用手去擦，怕滴到他的手上。

“不疼。”他说。

“怎么可能不疼？”乔臻后悔不已，如果自己不多管闲事，直接回家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真的不疼。”韩斯衡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至少没你生我气的时候疼。”

乔臻微怔，听到他接着说：“那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她反应过来，气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你是傻瓜吗？”

“是啊。”他深色的眸光紧紧锁定住她，低低地说：“因为傻瓜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