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先生,您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在开往位于樱田门的警视厅的车上,矶田茂问吉敷。矶田茂得去警视厅做一个笔录。他们坐的车就是矶田茂在去户冢大厦的路上看见的那辆白色两厢轿车。

“刚才我看见这辆车了,我想一定是那些家伙接下注电话的车,还以为今天也有棒球赌博呢。”矶田茂说。

“警察也有各种各样的车呀。跟踪的时候,调查情况的时候,都不开警车。不但不开警车,还要选用这种不显眼的车,这种白色的两厢轿车,街上到处都是,所以那些搞棒球赌博的家伙们也用这种车。”

“刚才警察就在这辆车上吗?”

“对呀。是来支援我和小谷的。如果对方人多势众,我和小谷有可能对付不了。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正好被矶田先生您看见了。”

“当时吉敷先生您在哪儿啊?”

“在卫生间里,跟他在一起。”吉敷说着指了指小谷,接着说,“甲斐太太跟那个叫阿佐田的谈话的时候,对了,阿佐田是个假名,我们在甲斐太太的衣服里边放了一个小型无线麦克,我和小谷藏在卫生间里一边听一边录音……”

“为什么要录音呢?”

“为了抓到阿佐田的犯罪证据。他是绑架巨人队主力投手川口家孩子的主犯,但是我们缺乏证据,再加上孩子没有受到伤害,赎金也没抢走,狐狸尾巴不容易揪住。我们决定先以组织棒球赌博的罪名把他抓起来,可是这方面证据也不足,于是我们就请甲斐太太协助我们。我们让她去户冢大厦六楼那个表面上是房地产公司的赌局,装作想参加棒球赌博,把阿佐田套出来。当然,我们事先摸清了阿佐田正好在户冢大厦,所以甲斐太太一来就找到了他。”

“原来如此。”

“矶田先生也是认为阿佐田在赌局里才去户冢大厦的吗?”

“没有。”矶田茂摇摇头,“我是碰上谁算谁,捅死他一个两个的,或者被他们捅死,我都无所谓。我只想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大了,警察就会介入,就会发现这个棒球赌博的赌窝。我当时就是想拼他个鱼死网破。”

“原来是这样。不过,您挥舞着尖刀要杀人的行动,虽然不能表扬,却叫我对您刮目相看。我们一直在卫生间里等着阿佐田对甲斐太太说明棒球赌博的规则,只要他一开口说明,我们立刻逮捕他。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难对付的,他猜到了我们的意图,坚决不松口。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如果甲斐太太这一招不灵,我们还得从零做起。这时候,您闯进去了。其实,您从洗手间经过的时候,我要知道是您的话说不定会把您给拦住,我还以为是跟阿佐田一伙的呢,所以就没有露面。没有拦你,看来是做对了。您把藏在身上的尖刀往外一掏,还真把这个沉着冷静的阿佐田给镇住了,而且吓得他把什么都给说出来了,就是演戏也没有这么巧的。您干得好啊!”

“好什么呀?丢人现眼的,不过,我是真想来真的!”

“我也想来真的!”甲斐佳子插话说。

是啊,大家都想来真的。甲斐留广也是想来真的,他倒是来真的了,结果连命都搭在棒球赌博上了。甲斐留广被赌局害了,矶田宪子跳楼自杀了,今天晚上,矶田茂也要来真的了。

赌博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呢?

“这么说,那个绑架事件不是甲斐先生一个人干的?”矶田茂问。

“不是,他只是被坏人利用了。阿佐田除了搞棒球赌博以外,还放高利贷。甲斐留广开始棒球赌博以后,输了就向阿佐田借钱,钱越借越多,最后只能什么都听阿佐田的。”

“原来都是阿佐田幕后操纵的。我说呢,甲斐先生不像是坏人,怎么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还有,照您刚才这么说,我贸然闯进赌局要捅了阿佐田,是歪打正着?”

“可以这么说吧。您想赌一把试试,我也想赌一把试试,您赌的那一把跟我赌的这一把恰好吻合,所以我们赢了。”

“那么,甲斐先生在帝国饭店是给谁打的电话呢?”

“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有意思的是,根据电脑记录的通话时间,每次都是一分四十五秒。为什么是整整一分四十五秒呢?我查了很多资料,终于找到了答案。他打的是天气预报查询电话。天气预报查询电话是播放录音,每次播放时间是一分四十五秒。人们一般是不会听那么长时间的,可是甲斐留广每次都把录音听完,所以每次往外打电话的时间都是一分四十五秒。”

“啊,原来如此!”

三天以后,阿佐田招供。他的供词跟吉敷的推理完全一致。不过吉敷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实施绑架的前一天才去查红色公用电话的号码呢?如果多提前一些日子查,见到过甲斐留广的人印象淡薄了,肖像画也许就做不成了。

吉敷审问阿佐田的时候,最后问到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原来,甲斐留广接到阿佐田的指令以后,迟迟不敢去,一直拖到实施绑架的前一天,再也拖不下去了才去查的。

阿佐田根本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出纰漏。这绝对是阿佐田最大的失算。他也没有想到体育报会在头版头条的位置刊登甲斐留广的肖像,在全日本引起这么大的骚动。日本人对于棒球的狂热程度,阿佐田这个利用棒球赌博发财的人应该是非常了解的,结果在这个问题上却如此愚蠢。

赌博这东西,要么赢,要么输,胜算只有二分之一。为了把二分之一的胜算变成二分之二的胜算,阿佐田策划了这次绑架行动。他利用了那个被赌债压得喘不上气来的甲斐留广。对于甲斐留广来说,成功了就可以还清赌债,甚至可以筹集到开公司的资金,于是他对阿佐田唯命是从,阿佐田把绑架事件的责任全部推到甲斐留广一个人身上。当然,就算成功了,阿佐田能够销掉甲斐留广的赌债,也不会让他得到开公司的资金。甲斐留广被赌博所诱惑,结果成了最倒霉的一个。

最初是赌小钱,渐渐开始赌大钱,最后把一辈子赌在一瞬间,这就是赌博。这个过程不需要付出汗水和努力。

人们常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但是,把一生赌在一瞬间的赌注上,在人生这场赌博中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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