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斐留广和矶田宪子的葬礼于九月二十日星期五在袋井居民公寓同时举行。

吉敷和小谷前去参加了两家的葬礼。

吉敷给死去的矶田太太上完香,跟矶田茂面对面坐着,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就起身告辞了。告辞的时候,矶田茂说的一句话给吉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真想给我老婆报仇啊!”矶田茂小声嘟囔着。

在楼道里向甲斐家走的时候,吉敷对小谷说:“报仇?有意思,找谁报仇啊?”

“也许是想找你报仇吧?”小谷跟吉敷开了个玩笑。

吉敷苦笑。说不定真是这么回事。

在甲斐留广的灵前上完香,准备离开的时候碰上了死者的遗孀甲斐佳子。还是那么憔悴,脸色还是那么苍白。

吉敷想跟她打个招呼说两句话,但是佳子把脸扭到一边去没有理他,转身跑到丈夫的遗像前去了。

吉敷只好穿鞋出门。电梯前人很多,吉敷和小谷决定走楼梯。往下走了一层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们。

“警察先生!”

回头一看,原来是G物产公司的岩村,气喘吁吁的,好像是刚刚爬楼梯上来的。他摇晃着胖胖的身体追下来,很有礼貌地跟吉敷打招呼。

“哦,岩村先生啊。”吉敷说。

“久未登门拜访,别来无恙乎?”岩村说话的方式叫人觉得怪怪的,“警察先生,你们到我们公司人事科去过了吧?他们告诉我了。”

下到楼层之间的平台的时候,岩村站下,掏出手绢擦汗:“坐电梯的人太多,想爬楼梯吧,没想到这五楼还挺高的。”

“是啊。”吉敷随声附和着,“您的朋友甲斐先生不幸身亡,他太太怪可怜的。”

“可不是嘛!真没想到。这么说,甲斐还真是绑匪呀?震惊日本的绑架事件真是他干的呀?”

“是的。”

“啊,这可真够叫人吃惊的。完全没有想到,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那小子能干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许我在警察面前这么说有点儿不合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对他刮目相看,肃然起敬啊!”

“今天您也是来给死者上香的?”

“是的是的,是来上香的。不过,我还想把一件东西交给他老婆。”

“什么东西?”

“可以说是甲斐先生的遗物,留个纪念吧。”

“纪念?”

“以前啊,说是以前,其实也就是上上个月的事,一次重要的销售会议,我们用微型录音机录了音。前几天我偶然听了一遍,发现里边有甲斐的长篇发言。我觉得这是一个纪念,就把它给拿过来了,想放给他老婆听听。不过,这样也许更不好。”岩村说着从黑色的葬礼服的口袋里把微型录音机掏出来给吉敷看。

“也许吧。不过,我认为她还是会高兴的。你可以先问问他太太,她要是想听呢,你就放给她听。”

岩村好像了了一桩心事似的对吉敷说:“好,就照您说的办!”

“那么,我们先走一步,再见!”

“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了,再见!”

岩村说完转身往上走。吉敷看着他摇晃着胖胖的身体向五楼爬去,也和小谷开始往下走。

忽然,吉敷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停下脚步,急速地扭过头去大声喊道:

“岩村先生!岩村先生!”

旁边的小谷吓了一跳。

还差一两阶就要爬到五楼的岩村也吓了一大跳,他在楼梯上停住:“啊?哎!”

吉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梯,转眼就冲到了岩村面前,吓得岩村抬起手臂,护住了自己的前胸。

“岩村先生,录音带,现在能听吗?”

“啊?啊,能……能听啊……怎么了?”

“还是安静点儿的地方好。您下来,在平台那儿,放给我听听!”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岩村就往下走。岩村好不容易才爬上五楼,又被吉敷给拽了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您突然……”

“让我听听!我这也是慎重起见。我想听听甲斐留广的声音!现在马上就能听到吗?”吉敷急切地要求着。

“能啊,我这就放给您听。”岩村说着从口袋里把微型录音机掏了出来。又短又粗的手指摆弄着那个小小的机器,看上去叫人着急。再加上紧张,动作就更不麻利了。不过录音机总算被他鼓弄响了。

微型录音机里传出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所以呢,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我们这边肯定赚。按照公司制定的方针往前走,就不会有亏损,这是我的一点看法。”

是一种嗓音比较高,也比较温和的声音。

“这就是?”吉敷好像在痛苦地呻吟。

“对,这就是甲斐的声音。”岩村回答说。

吉敷茫然地站在那里,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他眉头紧皱,仰天看着楼板,从脏腑深处挤出两个字来:

“不对!”小谷吃惊地看着吉敷。

“小谷!不对,不对!我听到过的,让我差点儿跑死的那个声音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吉敷痛苦的喊声在楼梯间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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