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在阿雾的日子过得极其艰难的时候,她前世的老爹正因为新得了他梦寐以求的女人而通宵达旦。鲜美多汁的肉、身,婉转吟、哦的曲承,还有销、魂、蚀、骨的艳曲儿,才不过一个晚上,顾世彦对“小清荷”几乎就是言听计从了。

阿雾在玉澜堂焦急地等着楚懋的消息,而楚懋一回府去直接去了许闲堂。

“王爷,刚才得到的消息,卫国公府的顾二爷好像回了上京。”傅以世将刚收来的情报汇报给楚懋听。

楚懋的脸色非常平静,“派人跟着,别打草惊蛇。先头说的事情,两位先生可想出了对策?”

三人细细地商量了一番,楚懋这才出了许闲堂往冰雪林去,另又派人去传了贺春、贺水回话。

贺春、贺水跟了楚懋这么多年,可还从没见过这位主子爷这样失态过,当面就拔剑将一张紫檀圆桌劈成了两半。

贺水心里头直叹祈王的功力深厚,他自问自己可劈不了这样利落,而且紫檀木硬而密,劈得断劈不断还两说。

其他人可不像贺春一样傻得没心没肺,此刻都恨不能缩成一张皮,贴在墙上,别惹主子注意。

“叫人去守着玉澜堂,里头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楚懋吩咐道。

玉澜堂。

阿雾久等楚懋不至,却听见紫宜来回话说:“王妃,王爷派人将咱们玉澜堂的所有门都看住了,一个人也不让出。”

阿雾一惊,“守门的都是什么人?”

“全是男人,还都是生面孔。”紫宜望着阿雾道,她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祈王封了玉澜堂。王爷不是宠爱主子都要宠到天上去了么。

阿雾闭了闭眼睛,“你去同守门的人说,我要见王爷,请王爷回一趟玉澜堂。”

紫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都半夜三更了,却也不敢多问,径直出了门。

阿雾一直没等到楚懋回玉澜堂,也不敢脱衣裳睡觉,只歪在榻上打了个盹,醒来时天已大亮,“什么时辰了?”

“巳时初刻了。”紫锦回道。

“王爷那边可以有消息?”阿雾揉了揉眉心问道。

紫锦摇了摇头。

“让外头的人传话,去把吕公公……”阿雾话说到一半又想起,这会儿吕若兴只怕还下不了床呢,叹息一声道:“伺候我梳洗吧。”

阿雾去了净室泡澡,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急。楚懋将她困在玉澜堂的意思,阿雾是明白的,她坏了他的事儿,他自然得防着,阿雾都能理解,可心里却还是止不住难受。她自己的后路她是顾不上了,只希望能在楚懋定下下一步的计策之前,能说服他接受长公主,也但愿长公主能放下成见,投到这边来。

阿雾用过早饭,换了衣裳,领着紫宜和紫锦往大门去。门口立着的侍卫,一看就是楚懋的亲卫,见到阿雾,都蹲身问安。

阿雾没说话,径直往前走,那两人也顾不得礼数,站直了身子道:“请王妃留步,王爷吩咐过这些日子请王妃安心待在玉澜堂。”

“我若是不呢?”阿雾脚下的步子一点儿也没停。守门的亲卫自然不敢对阿雾有所不敬,也不敢有身体上的接触,这就阻止不了她。

韦力道:“小的不敢阻拦王妃,王爷吩咐,王妃走出玉澜堂一步,就杖杀玉澜堂一人。”

阿雾的脸一白,脚再也不敢抬,“好,我就在这儿站着,你去请王爷到玉澜堂。”

这几天上京城已经开始下雪,风像刮骨钢刀一般,呼啸盘旋,轻一点儿的人在风里都立不稳,阿雾就那样立在风里,雪粒子刮在脸上生疼,也不动一步,这是铁了心要站到楚懋来了。

韦力权衡了一下,如果祈王妃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也担不起责,只好仔细吩咐了韦亮,自己又去许闲堂请示。

“王爷请王妃回屋里等他,他议完事就过来。”韦力得了准信,回复阿雾道。

阿雾心里松了口气,只要楚懋没有明确拒绝过来就行。雪风天里,她也有些顶不住,但出于各种考量,她还是没有回屋,就那样立在风里,不过片刻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可是楚懋那边还丝毫不见人影过来,紫宜急道:“王妃保重身子,便是有再要紧的事儿,等会儿王爷来了,你也得有精神说才是啊。”

阿雾冻得手脚都僵了,心一直往下沉,直落入冰水里。可是紫宜说得没错,这时候可不是生病的时候,而且楚懋的态度已经明摆着,就是她病死了,他也不会怜惜她一丁点儿。

阿雾回了屋,紫宜和紫锦赶紧找来厚棉被先替她裹上,阿雾缩在被子里直打哆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头也开始有些发晕,“去熬一锅姜糖水来。”

等阿雾喝了姜糖水,人缓过劲儿来,用了午饭才在玉澜堂见到楚懋的人影。

楚懋掀开帘子走进东次间时,阿雾望着他,就像从没见过他似的,两个人从曾经最亲密的夫妻,一下就变成了陌生人,甚至某种意义上还可称得上是敌人。

楚懋穿着一身玄色紫貂毛出风织金绣四脚团龙的袍子,头上束着金冠,神情淡漠地在阿雾对面坐下。

紫宜上了新沏的茶,楚懋淡扫一眼,碰也没碰,这就是对阿雾没有丝毫信任的意思了。

阿雾被他气得冷笑,拿过楚懋的茶盏喝了一口,明白地告诉他,这里头没毒。

“王妃这么着急找本王有何事?”楚懋拂了拂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地道。

阿雾被楚懋的动作弄得眼睛一眯,她在祈王殿下的眼里大概已经比灰尘还令人厌烦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王”。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阿雾也再不能假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地同楚懋绕弯子。她站起身,走到楚懋跟前跪下。

“妾有罪,也不敢请王爷原宥,只盼王爷能给妾一个弥补的机会。”阿雾恭恭敬敬地给楚懋磕了三个头。

“本王想知道,若本王傻一点儿笨一点儿,被你将这件事瞒过去,你又是如何打算的,是盼着老六登基,再将本王赶尽杀绝,等着他接你进宫去做贵人?”楚懋的声音阴沉得仿佛能滴水。

阿雾这时候哪里敢和楚懋耍心眼,她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都能被楚懋轻易就查出来。“妾只是不愿见福惠长公主蹈于不义,却并无要助六皇子之心,以殿下的能耐,便是此计不通,也定然另有良方,我……”

“呵,原来王妃是如此高看于我,那我是不是还敢感谢王妃的厚誉?”楚懋讽刺地笑道,“若是我没有良方呢,王妃是宁愿选择让祈王府陷于万劫不复之境,也要保全顾府?”

楚懋的声音冷得刺骨,又带着无比的荒凉自苦。

“不会的,这件事如果能说服长公主,同她合作,到时候殿下所冒的风险更小,在皇上那儿也更能令他信服,何况即使六皇子因此事而下狱,还有田皇后和五皇子日日在皇上身边。”阿雾急急地膝行两步。

楚懋却避开了阿雾的手,站起身转而坐到圆桌前。

“为何你非要保住福惠长公主,甚至不惜背叛我,还屡次劝我拉拢她?”楚懋艰难地问出这话,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阿雾骗他好,还是不骗他好。

走到这一步,楚懋已经多少能理解他的父皇隆庆帝了。他以为如果换做是他,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心里另有所爱时,他会慢慢地等她回心转意。可惜阿雾不给他找个机会,你挖心掏肺地对她,最后还是防止不了她给你的窝心一脚。

“我……”阿雾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楚懋会不会相信自己的故事,“我是……”

“你不用说了。”楚懋忽然厉声打断阿雾的话,他心里头清楚明白,他受不了阿雾再骗他,可也受不了阿雾说实话,两种结果都让他恨不能亲手掐死她。

“我来告诉你,我为何不能同福惠合作。”楚懋沉声道。

“你也听说过,先皇后进宫前早已心有所属,而那人却是福惠相中的驸马。”

楚懋的话令阿雾大吃一惊,她怎么从没听母亲说过她曾经自己相中过驸马。

“所以,先皇后进宫同福惠的也有莫大的关系,她只有先绝了先皇后和那男人结亲的后路,才能嫁给那个男人。可惜,他怎么也算不到,先皇后同那人之间的情意比她想象的深重多了,结果最后害人害己,不仅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当今皇上,更害了先皇后。”

“那人以死相抗不愿尚主,发誓终生不娶。最后皇上才不得不让卫国公世子做了福惠的驸马。你觉得当时在宫里无宠,出身又低贱的向氏,是如何能将手伸到先皇后身边的,还能瞅准时机的送了那么一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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