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没坐多久,就见顾惜惠挺了个大肚子走了进来。

阿雾冲她一笑,顾惜惠淡淡地点了个头,向阿雾福了福身子。

阿雾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顾惜惠,心头想着莫不是成亲前同唐秀瑾的事儿叫她知道了吧?说实话,在这件事上,阿雾自问是问心无愧的,她和唐秀瑾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事儿。只是顾惜惠终究是唐秀瑾的枕边人,若是猜出点儿什么也不奇怪。

也不是阿雾自恋。求之不得,梦绕魂牵的道理,她还是明白几分的。何况当日在虚白斋骤然遇到时,唐秀瑾的神色早就泄露了他不成放下的心思。

“孩子几个月大了?”阿雾的笑容依旧不变。

“六个多月了。”顾惜惠挺了挺肚子,有一种将为人母的骄傲。

阿雾这种本该很受冲击的还未有孕的新媳妇,此刻却平静得很,倒叫一旁看热闹的人扫了兴。话题开了,可接下来怎么说,阿雾就有点儿扯不开了,关于生孩子这事儿她真是半点儿不熟悉,只晓得大概前三个月里容易害口,可顾惜惠这都六个月了,她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便笑着道:“都说肚子尖的准是个儿子,我瞧着你的肚子便挺尖的。”

这话自然说到了顾惜惠的心坎上,她如今就盼着这一胎是个儿子,好站住脚,哪怕唐秀瑾的心里还有别人,至少她还有儿子可以依靠。

“借王妃的吉言。”顾惜惠摸了摸肚子,笑了笑。

一时人来得多了,顾惜惠也帮着福惠长公主和大奶奶郭氏招呼客人。顾府的大奶奶是阿雾前世的熟人,她大哥顾廷容的妻子,这辈子这一对儿依然没变,多少让阿雾感觉到了一点儿欣慰。

对长公主多少有点儿冷待阿雾这位四皇子妃的事情,郭氏看在眼里,却并不记在心底,反而格外地照顾阿雾,看戏时也特地坐在阿雾的身边,不时同她聊上几句。

阿雾格外感激郭氏,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热情,而是因为她弥补了长公主的不足。说起来长公主并不怎么喜欢这位大儿媳妇,因为郭氏有时候总逆着她的意思办事,比如现如今对阿雾的热情就是一例。

可在阿雾眼里,福惠长公主虽然是她的母亲,她也不得不说,长公主傲气得很,她看不惯的人也就不怎么照顾别人的面子,后来落得那个地步,何尝又没有她自身的原因,当然这个原因,也是阿雾在飘荡了那么些年,又重生这么些年才看明白的,或者说才愿意看明白的。

郭氏无疑是在帮长公主弥补人情上的不足。

说实话,阿雾对这位上辈子也不太熟悉的长嫂十分好奇,受长公主冷眼的人不止阿雾一个,但是郭氏偏生对自己另眼相待,阿雾不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了郭氏,那么她到是很想看看郭氏的谜底。

“王妃,可是不喜欢听戏?”郭氏见阿雾的心思并不在台上,也不如其他人一般看得如痴如醉的。虽说今日府里请的不是昆玉班,但也是这几年声名鹊起的“和春班”。和春班的台柱子佘天秀一曲“杨妃醉酒”唱得人惊艳不绝,三月不知肉味。

阿雾点了点头,“太热闹了些,我有些受不住。”阿雾大概是前辈子就养成了习惯,只爱清净。

郭氏笑了笑,露出一丝感同身受之意,让阿雾对她的好感骤升。“我公公喜欢听曲儿,年前才让人去江南一带买了几个小丫头,一口清甜的嗓音,曲子也好,有时候安安静静地听一听也挺好。”

阿雾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老爹来,卫国公顾世彦。阿雾也爱听江南小曲,其中受卫国公的影响就不小。

“我也喜欢。”阿雾从善如流地道。并同郭氏就此交换了不少的意见,彼此都明了了对方的交好之心,用“交谈甚欢”、“相见恨晚”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

“王妃若是喜欢,下回我们府上再派人去江南采买小丫头的时候,我叫人也给王妃挑两个。”郭氏笑道。若是如今就眼巴巴地送人过去,只怕要被人说卫国公巴结四皇子的,郭氏也会被长公主责备。可下一次替祈王府采买唱曲的小丫头,不过是顺手帮个忙,那巴结的意思就轻多了,却也算是向四皇子示好了。

“好,到时候你让人到我府上同我说一声就是了,可不许你帮我出银子。”阿雾回道,彼此相视一笑,都明了了对方的心意。

阿雾很高兴,她先时都忘了虽说顾老爹在府里不如长公主管事,但是两个人的意见一向是相左的,长公主属意五皇子,而顾老爹却不一定。

女大避父,阿雾同顾老爹并不亲近,上辈子也没过问过政事,如今想起来,能拉卫国公府一把,也就是拉了长公主。她可真是蠢,怎么早就没想到这一点儿。

郭氏为阿雾破开了难题,叫她好生感激,“郭姐姐得空时,也常来我们府上坐坐吧,咱们一块儿说说话也好。”

郭氏点了点头。

阿雾回到祈王府的时候,十分高兴,结交了郭氏,也算是打入了卫国公府的内部,何况,她那条明显走入了死胡同的路也“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如何叫她不高兴。

这几天阿雾连轴转地去各府做客,不过给了她最大“惊喜”的自然还是安国公府。

身在局内的时候,阿雾虽然质疑过老太太的智慧,但是还并不是很严重,毕竟当时对阿雾来说,老太太算是她的顶头上司,仰望上头,难免会觉得老太太的心思难测了一点儿。

但如今阿雾跳出了安国公府,可就着实看明白了,安国公府的衰败不是毫无原因的,根子就烂在老太太这儿。至于安国公,阿雾只能将他归在四肢发达的武夫范畴内,他好似完全没有了解到内院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他以为只要男人在外头会拼搏,这个家就能立起来。却不明白,也许那样一时能立起来,可地基不稳,立起来也是危房。

“六丫头也别说我老婆子偏心,我给你五姐姐屋里准备了两个伺候的人,给你也准备了两个。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就带回去吧。”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还算好,没有当着一众客人的面说这话,只单独叫了荣四、荣五和阿雾到一边说话。

阿雾看了看荣五的表情,显然称不上高兴。荣五怀着身孕,老太太送了她两个水灵灵的美貌丫头,想来绝不是伺候她的,不过转念一想,也许老太太这是为她好,毕竟她此时也伺候不了六皇子,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歹这两个丫头的身契还在老太太这儿,而老太太又是荣五的亲祖母。

至于老太太送给阿雾的两个丫头,小手白嫩嫩的,绝不是伺候人出身的,身段太过妖娆,容貌太过艳丽,简直对阿雾就构不成任何威胁。阿雾心底暗叹一声,就算要送美妾,好歹也要投其所好,而祈王殿下喜好的显然不是这一类妖娆的类型,阿雾自己也犯过这样的错,不过她很快就纠正了过来,早挑好了两根嫩葱似的长得干干净净的,出身也干干净净的女子,只是一时没有机会捧出来而已。

尽管阿雾和老太太都有同样的打算,她却不准备让老太太再踩在她脸上,这老虔婆,真是不给她颜色,她都要开染坊。

阿雾不明白的是,上一次明明在那么多人面前她也算是打了老太太的脸了,为何老太太还如此的冥顽不灵,以为她对自己来说,还是那高高在上的老太太。

阿雾以己推人,当然是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的。而老太太上一回被阿雾当众顶撞回来后,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她庶子出的孙女儿敢对她说的话,她想来想去,只觉得阿雾一定是当时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才一时口不择言的。

所以颐指气使惯了的老太太,决定相信,若是她私底下这样给阿雾一说,想来她就一定会答应的。想当初,她叫阿雾给四丫头磕头谢罪,那丫头不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么。

其实也怪不得老太太如此想,她在府里是居高位惯了,出去了,别人一般也不跟她计较。何况府里头的大太太和二太太还要在她收下讨生活,自然是怎么让她顺心怎么来,老太太被阿雾气得半死回府,大太太和二太太先是将阿雾骂得一文不值,再就是提当年的老太太之勇和阿雾之弱。然后再劝道,如今阿雾毕竟是皇子妃了,自然要顾面子些,若是私底下想来就不会如此了

这一番话正迎合了老太太愿意相信的东西,因此才又有了今日这么一出。可谁也没想到,老太太会顺道带上荣五。

这下大太太可就不高兴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是这几个丫头,都是老太太私底下吩咐老大荣吉盛去办的,一来她觉得男人之间的喜好可能更一致些,二来五丫头毕竟是大太太的亲闺女,当亲妈的不一定愿意。

但是老太太自有老太太的道理,她认为荣五嫁了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她心里未必肯将娘家放在第一位。老太太习惯把所有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而送美貌丫头是老太太玩惯了的把戏。

阿雾想着,老太太居然在送王姨娘给自己老爹这件事上都没能吃一堑长一智,实在是让人堪忧。但阿雾却不知道,老太太也许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曾经很成功的运用过这些美貌丫头,只是阿雾不知道而已。所以老太太只当,王姨娘那不过是一时失手的害群之马而已。

当然老太太送丫头给四皇子和六皇子,绝不是单纯只为恶心自己的孙女儿,她觉得她这是在为安国公府的将来打算,而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们安国公府更有前途的国公府了,也再没有人比她更有能耐,可以堂而皇之的给每个皇子府上都送两个探子进去了。在这里老太太是绝没有把七皇子那个傻子算进去的。

先说五皇子,五皇子是田皇后的儿子,田皇后是老太太大嫂的侄女儿。所以五皇子上台对安国公府是很不错的。再说,六皇子,荣琬又是六皇子的侧妃,所以六皇子上台,对安国公府也不错。如果最后实在不济,四皇子登极了,阿雾作为她的孙女儿,就算不提携安国公府,但也绝不敢踩压安国公府,除非她不要孝顺的名声了。

所以,老太太决心当个来个姜太公钓鱼,可惜又没那个“定心丹”可吃,便想着能随时掌握一点儿皇子府的风向也是很不错的。因此便有了这六个美貌的丫头。

很可惜的是,一向好色的五皇子今日居然没来,其实五皇子压根儿也就没来过安国公府,只有老太太以为她的孙女儿都嫁得不错,五皇子很应该给她这个面子来一来。老太太虽然不着调,也知道若是直接把美人送给五皇子妃,肯定是行不通的,便想起了荣四。

向着由荣四的夫婿给五皇子进两个美人也是不错的,这样荣四的夫婿讨了五皇子的欢心,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荣四自然是很肯配合的,反正又不是送美人给她相公。

而荣五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但眼瞧着当面儿是不会下老太太的面子的,至于回府后,那两个丫头是个什么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阿雾恨极了老太太,可没想过要给她面子。她轻轻一笑,心里头已经想到了将来治老太太的法子了,只盼着老太太能长命百岁才好呢。

第一时间更新《四季锦》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资本剑客

priest

神农本草经

神农氏

醒世恒言

冯梦龙

青春禁忌游戏

柳德米拉·拉祖莫夫斯卡娅

一生一世江南老

墨宝非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