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倦跟顾松言在口舌之争上从来没赢过。

他转过头去找秦英悟打游戏, 后者小心地在微信上问他:“倦哥, 早上你怎么跟班长一起来的学校啊?”

“我昨晚跟他睡的。”

秦英悟手机都扔了, 直接砸张乾脑袋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拿稳。”

张乾冲他骂傻逼, “脑子都让你砸出窟窿了,手机烫手拿来给我换不锈钢脸盆别乱扔!”

秦英悟赔笑又喊爸爸又喊哥才拿回手机, 抖着手说:“倦哥, 是不是快了一点啊, 我觉得虽然酒后是挺容易乱性的, 但是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

童倦:“?我爸昨天在家。”

秦英悟义正言辞:“童叔叔在家就不行了啊!他要是知道了不把你腿打断吗!倦哥要不然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感觉,让你冒这么大风险都要跟班长睡,疼吗?班长技术好吗?”

“什么技术?”

秦英悟冲他眨眼,“就是……那个啊。”

童倦这下听懂了, 朝他踹了一脚。

“我说的是跟他一起睡是我喝了酒怕被我爸揍所以住在他家了,不是我跟他睡了,而且就算我跟他睡了我也是在上面的那个, 我哪知道疼不疼, 你想知道他技术你去问。”

“给我十条命我也不敢勾搭班长啊。”秦英悟一哆嗦, 忍不住回头看了顾松言一眼, “那啥,倦哥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聊到我了啊?”

“是啊,说以前打球总跟你一起睡,你这傻逼老抢我被子, 怎么着还不能说你了?我感冒多少次你数数。”

秦英悟眼前一黑,怪不得今天早上顾松言看他的眼神跟夺妻之恨似的,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凌迟切片。

班长这占有欲。

醋坛子……哦不,醋海海啸了呀。

他真的很想跟顾松言发誓,自己虽然是弯的,但是从来没有对童倦有过非分之想。

他不敢!

他又不是活腻了,敢跟顾松言抢人。

秦英悟偷偷看了眼顾松言,视线相接时立刻收回视线,硬生生咽了下去。

顾松言侧头看了眼和秦英悟前后桌还眉来眼去发短信的童倦,淡淡收回视线。

他有话跟秦英悟说,不想让自己听见。

柴意远在群里嗷够了,又追到顾松言的微信来,“艹,顾松言你这人真的狗,能不能管好你家童倦啊!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顾松言:“怎么了?”

柴意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你说万望舒不算美人就算了,毕竟你家童倦确实好看,但是人这评选校园女神就别欺负人了吧,万望舒都被甩多少票了。”

顾松言点开图,童倦的确被人报名上去了,不知道是投错了地方还是故意的,把他照片放在了校园女神上。

他的票数遥遥领先,超过万望舒足足六百票成为了第一,大有成为史上第一个男校花的架势。

顾松言:“所以呢?”

柴意远惊了,“所以呢?万望舒已经连续当选了两届校花,今年据说校园男神评选有机会跟她一块儿跳舞,你知道的,她存什么心思。”

“嗯。”

柴意远:“我今年是不参加了,怕我们家宝贝吃醋,你本来也不参加这个,估计圣诞晚会是白嘉平跟万望舒跳舞了。”

顾松言:“不是。”

“啊?”柴意远刚翻过投票,还记得白嘉平票数非常领先,“你觉得还有更强劲的对手?没了吧。”

顾松言:“我。”

柴意远:“你要参加?你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吗?”

顾松言描摹了下那张睡颜,“这次参加。”

柴意远立即想到上次的睡袋事件,总觉得这句“这次参加”有种,只要能占童倦便宜狗就狗的意思。

“言哥,我老实问你,你老实回答,这个女神评选是不是你偷偷送上去的?”

“不是。”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狗到为了跟童倦跳舞,把他送上校园女神评选上,说实话我觉得你干得出来,真不是你啊?”

“不是。”

上课铃响。

童倦早起不习惯,早趴在桌上睡着了,手机还停留在微信界面,顾松言无奈将他手机收起来,余光瞥见最后一条消息。

徐恒约他今晚去清源路钓鱼。

晚自习童倦不在,徐恒也不在,估计是跑去钓鱼了。

十二月底,正是江城最冷的时候,童倦天生怕冷,把手搓热了捂耳朵,“哎恒儿,渔场就在这附近么,你这找了半天怎么……”

童倦话一停。

徐恒往后退了几步,红着眼睛冲他弯腰,“倦哥,对不起。”

童倦眉头一皱,随即发现他身后走出两个人,还没说话背上就挨了一棍,疼得他脊椎都要碎了。

生理性泪水瞬间漫上眼眶。

童倦认识站在徐恒身边那个男人,上次在体育馆威胁过他,当时他以为是别人隐私就没多听,没想到自己也是其中主角之一。

“徐恒,我没有对不起你。”童倦咬牙说。

徐恒红着眼睛,“我知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爸爸的手让他们打骨折了,还打烂了我们家的摊位,如果我不这么做,他就要让我们家露宿街头,对不起我没有选择。”

童倦盯着他看。

徐恒心虚不敢看他,“我知道我不该骗你,可是我爸妈真的很辛苦,我……”

“我不像你有那么厉害的父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站在金字塔顶端,我爸妈是乡下来江城打工的,住在三十几平的天台上,起早贪黑只够糊口。对你来说生活就是怎么才能玩儿的快乐,肆意打架也有人帮你摆平,就算是打老师打主任也没事,可对于我们来说,生活就是怎么生存,怎么活下去。”

“哦。”童倦淡淡应了。

你苦你有理。

徐恒咬住牙,“这件事是你先挑起来的,如果你不把他弟弟打到住院的话,还被学校开除的话他也不会找你的麻烦,这一切都怪你自己!”

童倦懒得听他给自己开罪,看向男人的眸光桀骜不驯,“喂,你弟弟是哪个废物?我打过的人太多,记不清了。”

“陈志勋。”

童倦稍微回忆了下,好不容易才从脑海里扒拉出来这个人,“哦我记得,那个借生日聚会给女同学下药想强别人的废物啊,才只是住院跟开除啊,真是可惜,早知道直接阉了。”

男人恼羞成怒,一挥手,“给我上!卸他一只胳膊!”

童倦嗤笑了声,他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连童立诚的枪都不怕,怕这么几个地痞?

徐恒虽然总跟在童倦后面要搞这个搞那个,但骨子里还是怂,“陈哥,让童倦跟您和陈志勋道个歉就算了行不行?打人是犯法的,我……”

“滚开。”

徐恒被推得一个踉跄。

童倦冷笑了声,“道歉?老子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叫道歉。”

三个男人手上全拿着工具,童倦赤手空拳的被徐恒骗到这儿来,心里憋着一股火,他跟徐恒认识很多年,拿他当兄弟看待,结果这么大一个背刺。

他大可以当面跟自己说被威胁了,童倦不会连累自己朋友,大可不必将他骗来这里!

木棍落雨一样砸到童倦身上。

他找机会去抢对方的凶器但一直没能成功,手腕上嘴角都挨了不少拳,最重的那个他感觉嘴里都渗血了。

童倦一口唾沫混着血吐出来,也不去抢对方的棍子了,硬生生接住凶器狠狠冲男人的膝盖踹,握紧拳狠狠砸向他下巴。

木棍砸在身上的闷声,挨拳的痛嚎声夹在在一起,徐恒手心背后全是汗,咬着牙让他们别再打了。

没人听他的。

他不敢上去拉架,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惹不起。

童倦嘴角和右颊通红,笑容里带着明晃晃的狂妄,“就这点力气还学人做流氓?没吃饭吗?用点力啊废物。”

话音刚落,身后的男人抓住童倦右手立即扑上来一个人冲着他手腕狠狠往下砸,徐恒下意识闭上眼。

童倦体力消耗极快,尾椎骨有点痒。

他突然一惊,记起自己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必须速战速决将他们揍趴下,万一自己尾巴出来了只能任人宰割!

他不能给任何人看到尾巴!

除了顾松言之外,童倦本能害怕排斥任何人看到。

他出拳越发狠,但赤手空拳到底打不过对方,浑身疼得厉害,被砸中的手腕骨像断了一样,背后冷汗将衬衣全部湿透。

童倦脸色惨白。

徐恒慌的声音都在抖,“陈哥你打也打了,就饶了童倦吧,他爸爸是……”

童倦勾唇笑,“饶?还不知道是谁饶过谁,别怂啊孙子。”

男人缓步走过来,童倦被人从身后踹了一下膝盖一弯险些跪在地上。

“小子,别这么狂,我管你爸是谁,打伤了我弟弟都要百倍偿还回来,他还那么年轻你居然让他背上了这么大的罪名!”

童倦捏着右手腕冲他极轻一笑,“我劝你今晚就别让我活着离开这里,不然你也要进去陪你弟弟。”

男人也笑,但压下来的眸光凶狠,“啧啧,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狂的起来呢。”

童倦摸起地上的棍子冲他脑袋狠狠一砸,但因为是左手不太利索居然被对方躲过了,只砸在了下巴上,疼得他惨叫一声。

徐恒腿都软了,“倦哥,你服个软吧,跟陈哥道歉说下次不敢了,让他放了你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童倦冷扫他一眼,“给老子闭嘴,需要你求饶?滚蛋。”

童倦右手使不上力,左手握着棍子反击,他们挨一下,自己挨三下,口中的血腥气让他觉得更兴奋,连尾椎骨的麻痒都催发成了狠意。

他打架一向凭着狠劲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没少干,所以砸过来的那个木棍他没躲,反而举起棍子跟对方硬刚。

同时,他被一只手拽了出去,清苦冷香瞬间冲入鼻尖,让他本能地颤了下。

那只木棍落在了顾松言的肩上,沉闷一声可想而知有多重,他躲都没躲硬生生受了,将童倦护在怀里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我来晚了。”

童倦从他怀里出来,“你来干嘛!”

顾松言伸手摸摸他嘴角的伤痕,声音冷得能割伤人,“他们打你。”

童倦拨开他的手,“我没事,你赶紧走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快滚快滚。”

顾松言看他拨自己的那只手肿的不成样子,眼底戾色瞬间盛满,浑身散发着一股几乎要杀人的狠戾。

他伸手将人抱起来,童倦吓了一跳下意识勾住他脖子,“你干嘛?”

顾松言将他放在一边坐着,压低声音说:“乖乖等我。”

童倦皱起眉刚想说话就见他将书包拿下来放在地上,稍微活动了下手看都没看地上的木棍直接走向三个男人,“一起上吧,他怕疼,我没那么多时间。”

“顾松言你别去送死啊,你不会打架!回来!”

顾松言头都没回,背对着他轻声交代:“很快,乖一点坐着等我,听话。”

童倦真就被他这句听话蛊惑住了,也许是被他打架的样子震住了,这样的顾松言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

快准狠,每一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身上有股化不开的阴沉和锋利,三个男人手中的木棍被他一一夺走扔开,拳头狠砸在对方脸上。

他想杀/人!

童倦脑海里几乎立刻浮现这样的想法,他打心底觉得怕,顾松言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地将陈志勋的哥哥按在地上,一下一下冲着他的脸砸。

顾松言对人一直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有时候自己踹他骂他都不会生气,最多会讥讽回来让他吃瘪,可从来没跟他真的动过手。

童倦不知道他打起架来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仿佛不要命一般。

他就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带着一身怨念戾气的厉鬼,童倦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是否贴切,可他真的觉得这样的顾松言陌生极了。

像是他的身体里一直隐藏着一个极度黑暗的灵魂,一直被他压抑在心底,没有给任何人看到,但在这一瞬间被释放了出来。

童倦本能地有点怕。

“顾松言……”

他没听见,另外两个男人看他打人这么狠也不敢靠近了,吼叫着捡起木棍想打他又不怕自己老大被打的更惨。

“你再不住手我们报警了!”

男人的哀嚎声已经很无力了。

顾松言拳头上全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对方的,男人脸上血污一片夹杂着痛苦的求饶,徐恒腿软地跪在地上:“班长你别打了,他会被你打死的!班长!”

顾松言仿佛听不见,他从看见童倦满脸的伤和几乎抬不起来的右手就已经陷入疯魔,全无理智了。

他好好养着的小孩,怕吓着他拼命克制忍耐,连碰都要小心翼翼,却被人打成这样。

他死都不为过!

童倦怕他真的把人打死,手都在抖。

“松言哥哥。”

一道略带哭腔的颤音瞬间将顾松言的理智拉回来,他住了手,回过头看着坐在三米外的童倦,眼睛通红仿佛很怕,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他在哭。

童倦嗓音发颤,带着明晃晃的哭腔,“我疼。”

作者有话要说:  只对松言哥哥软的倦宝,和只会被老婆拉回理智的顾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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