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十娘,十一娘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都有些低落。

她想到大家挤在绿筠楼的日子,想到进京时的忐忑心情,想到三月三徐府垂花门前惊艳的相逢,想到第一次《琵琶行》时的情景……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随着十娘的离去而离她越来越遥远。

十一娘的情绪影响到了她身边的每个人。谨哥儿常常会在写字的时候抬起头来,用他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母亲,每当看到母亲手里拿着针线却坐在那里发呆的时候,他稚气的小脸就会浮现出几分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担忧,做起事更加的轻手轻脚。有一次还和长安说:“我十姨不在了,我娘很伤心,我们不要吵她。”

谨哥儿开始不太搭理长安,可随着大家一起在双芙院习武,长安认真、执着在需要勤奋练习的武艺上发挥了很大的优势,几个孩子里,只有长安习武的进度能比得上谨哥儿。谨哥儿看长安的眼神渐渐不一样。不仅开始主动和长安打招呼,有时候还会和长安说些闲话。

长安觉得这不是自己能议论的话题。他并不说话,只是冲着谨哥儿笑了笑。

谨哥儿觉得他太沉闷,拿了蹴鞠逗长顺玩。

长顺迈着小短腿把蹴鞠乱踢,一会落到抄手游廊上,一会儿落到了花圃里,一会落到了鱼缸后面,两个小丫鬟找得满头大汗,他咯咯咯地笑,玩得越发高兴,想着法子将蹴鞠往那些旮旯角落里踢,一团的孩子气。

谨哥儿笑嘻嘻地和他玩了一会,抬睑看着在一旁大树下按照庞师傅要求认真挥臂的长安,觉得有点无趣,讪讪然地摸了摸长顺的头:“你自己玩吧!”然后坐到了一旁的美人倚上。

阿金忙端了杯温水过来:“少爷要不要换件衣裳?”

“不用了!”谨哥儿端过茶盅一饮而尽,“我娘还没有回来吗?”

永昌侯黄老夫人染病,十一娘陪着太夫人前往探病。

“还没有呢!”阿金笑道,“要不要我派个人到垂花门旁看着——四夫人一回来,我们就能知道了!”

“算了!”谨哥儿趴在美人倚,两条腿无聊地晃来晃去,“我还是在这里等娘回来吧!”

阿金笑嘻嘻地应“是”:“要不,我洗些梅子、杏子来?”

“还是别洗了!”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谨哥儿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上次长顺一个人吃了一碟,结果到了晚上闹肚子疼,我们都没有睡好。”

正说着,徐令宜走了进来。

“怎么在这里趴着?”他奇道,“你娘呢?”

“爹!”谨哥儿跳下了美人倚,给徐令宜行了个礼。

长安和长顺见了,也忙跑过去恭敬地行礼。

“娘还没回来!”谨哥儿道,“爹爹用了午膳没有?”一副大人的模样儿。

徐令宜听着笑起来:“我吃过了。”觉得儿子的样子很有趣,反问道:“你呢?”

“我也吃过了!”谨哥儿道,“我还睡过午觉了呢!”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你的功课写完了吗?”徐令宜笑着问他。

“做完了!”谨哥儿歪着脑袋望着父亲,“我不仅把功课做完了,还把娘要我先读的书也读完了,练了会马步,和长顺玩了蹴鞠……”无所事事的样子。

徐令宜看着心中一动,笑道:“那你想不想和爹爹去骑马?”

“好啊,好啊!”谨哥儿跳了起来,“我要和爹爹去骑马!”面庞都亮了起来。

“那好,”徐令宜看着心情都好了不少,“你去换件短褐,我们去骑马!”

谨哥儿雀跃着跑回了屋。

******

十一娘回来的时候,谨哥儿刚洗完澡,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地坐在锦杌上和正帮他擦着湿发头的红纹和阿金说着话:“……坐在马上,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那些小厮、马夫都在我的脚下。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头顶的树叶……马跑起来的时候一上一下的,很不舒服,可那些风迎面吹过来,衣服猎猎作响,树啊、屋啊的,都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可有意思了!”听到动静,他望过来。见是十一娘,立刻扑了过去,“娘,娘,爹爹今天下午带着我去骑马了!”很兴奋,“还有四哥和五哥。四哥还夸我胆子大!”

十一娘很意外。

不是说十岁以后才开始学骑马的吗?

她抬起头来。

徐令宜从内室出来。

“今天下午正好带谆哥儿和诫哥儿去马场,”他笑道,“看见谨哥儿一个人在家,就把谨哥儿也带去了!”然后道,“黄夫人的病怎样了?你们这么晚才回来,难道她病得很重?”

“只是受了风寒。”十一娘道,“娘和黄夫人难得聚一聚,说了会体己话。所以回来晚了。”说着,有些担忧地道,“骑马是很危险的,谨哥儿还小……”

她曾见过因为骑马被摔伤的孩子。

“放心好了!”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对谨哥儿太紧张,“他们骑的都是经过训化的温顺牝马,又有精通骑乘的师傅在一旁看着,刚开始只是让他坐在马背上由师傅们牵着马走几圈,或是带着他小跑两圈。不会有什么事的!”

“还是小心点的好!”十一娘觉得徐令宜在这件事上有些不以为然,“谨哥儿年纪还小,连勒缰绳的力气只怕都没有,何况驭驾马匹。我看,还是让他十岁以后再学骑马吧!”

徐令宜也没有准备让谨哥儿这么早就学骑马,只是觉得男孩子都喜欢骑马,带他去玩玩而已。他“嗯”了一声,和十一娘说起罗二爷和罗三爷的事来:“算日子,应该这两天就进京了。你也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去给两位叔叔问个安。”

十一娘点头,轻声道:“两位叔叔的事……可都有眉目了?”

虽然是罗振兴在帮着具体操办,徐令宜也没有少往兼着吏部尚书的陈阁老那里走动。

“到时候再说吧!”他含含糊糊地道,“以吏部的公文为准。”

徐令宜抛地有声,没有十全的把握,是不会随便承诺的。

十一娘抿了嘴笑,感觉到被忽视的谨哥儿不乐意了,拉了母亲的衣袖:“娘,娘,我今天还和五哥一起比谁的马跑得快了?”

“哦!”十一娘斜睨着徐令宜,“不是说只是坐在马上走两圈的吗?怎么还比谁的马跑得快了?”

徐令宜望着十一娘笑。

谨哥儿脸一红,呐呐地道:“我们坐师傅后面,看谁的马跑得快!”

“是吗?”十一娘笑着搂了儿子,“还不快把头发擦干了,小心着了凉。”一面说,一面进了内室。

徐令宜跟了过去,趁机在她阿娜的腰肢上掐了一把:“我还骗你不成!”引得十一娘低低一声惊呼。

“娘!”谨哥儿忙问母亲,“您怎么了?”很诧异的样子。

“没什么事。”十一娘强忍着笑意,“被臭虫盯了一下!”

谨哥儿眼中不解之意更深了:“臭虫?臭虫不是只放臭屁的吗?它怎么还咬人?”

十一娘忍俊不禁,眼角睃向徐令宜。

徐令宜笑望着他们母子,眼底透着几份无奈。

十一娘大笑起来。

一直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间晴空万里。

******

罗二老爷一直在做京官,到山东后又不是主宰一方面的大员,觉得和在燕京一样,处处受限制,又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还要下乡催粮催赋,比从前还辛苦,想重回六部。最后谋了个通政司通政的职位。虽然一样是清水衙门,可每天只负责看看奏折,来往也都是六部官员,显得比较矜贵,对于已经厌烦了具体事务的罗二老爷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罗三老爷却不一样。一来是他还年轻,二来两个儿子还小,如果能争个正三品的衔,有个儿子就能走荫恩了。徐令宜很费了一番功夫,最后谋了济南府知府的缺。

众人皆大喜欢。

在燕京短暂的相聚之后,罗三爷一家去了任上,罗二老爷和罗太太在老君堂安顿下来。过了太夫人的生辰,罗二太太让四娘做陪,请十一娘到家里吃酒、听戏。

十一娘带着孩子们一起过去。

四娘问起徐嗣谕:“……今年参不参加乡试?”

“参加!”十一娘笑道,“过年的时候就写信回来了。六月份到燕京。我正准备他回来呢!”

四娘点头,没再说什么。

罗二太太的目光却落在了一直陪在十一娘身边的徐嗣诫身上:“诫哥儿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吧?今年准不准备下场试试?”

徐嗣诫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孩子是想试一试。”十一娘可不想让徐嗣诫为难,笑着为他解围,“可我觉得他年纪还小,用不着这么急。先好好读两年书再说。”又道,“今年谕哥儿要参加乡试,明年谆哥儿要说亲了,他要是再夹在中间,我可就真照顾不来了!”

罗二太太嘴角翕动,还欲说什么,四娘已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十一妹收到七妹的信了没有?她又有了身孕。”

“我收到七姐的信了。”十一娘含笑望了四娘一眼,问罗二太太,“她还好吧?”

“好,好,好。”罗二太太提起这个苦尽甘来的女儿,满脸掩饰不住喜悦,“她婆婆现在把她当宝似的,只求她多生几个,好为朱家开枝散叶!”然后滔滔不绝地说起七娘来,再也没提徐嗣诫的事。

十一娘面带微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暗暗松了一口气。

电脑明天才能回来!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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