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篝火就得去岛上,义珍蓉从艇上的护栏处割下两块橡胶皮绑在腿上,对战友们说:“你们呆在船上不要动,我去一会儿就回来。”

“你、你不能去!”尹海波想制止,可是义珍蓉已经拿着铁铲飞身上了岸。

“没事的,我在雪峰山经常和毒蛇打交道,了解它们的习性。”义珍蓉回过头冲同伴们笑了笑说。

义珍蓉的出现,让生活在岛上从未见过人类的蛇们一时惊慌失措,大多数毒蛇纷纷避让,只有眼镜蛇、响尾蛇等几个具有攻击本性的品种不怕人,还不时向义珍蓉张开血盆大嘴示威抗议。

义珍蓉舞着铁铲,将几条胆大包天的毒蛇铲死在地上。很快,她就把一块开阔地变成了“无蛇区”。她从周围拾来了残枝败叶堆在“无人区”里。

一直在船上盯着的尹海波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朱卫刚的劝阻飞身上了岸。

“海波,你不能过来!”义珍蓉发现了想制止,可是尹海波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身边,帮助她拾柴禾。

干柴在岛上堆成一座小山,义珍蓉点起了火。刹时,火光冲天,大火燃烧的“哗剥”声和热浪,将躲在近处的毒蛇惊得仓皇逃蹿。为了让火堆冒出浓烟,义珍蓉又从附近弄来新鲜的湿树枝堆在火上面,于是,烟雾越升越高……

干完这一切,兴奋的义珍蓉发现尹海波正呆呆地看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义珍蓉嗔道。

“没、没有啊……”尹海波像被人发现了心底的隐私,矢口否认。

“看了就看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义珍蓉说,“海波,在我的印象中,你一向大胆,敢作敢为,可是自从来到这岛上,我发现你胆子越变越小了。”

“是吗,我很怕死吗?”尹海波说。

“这跟怕死没有关系——我再问你,你喜欢我吗?”“我……”尹海波紧张地向船上张望,发现李根发正朝这边看,像是也想上岸的样子。

“喜欢或不喜欢,很简单的一句话你怎么就说不出口呢?所以我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珍蓉你听我说——”

“不用你说,其实你已经用行动回答了我的问题——不喜欢我你会冒着生命危险跟我来到这里吗?”义珍蓉用火辣辣的目光望着尹海波,直至尹海波妥协似地垂下了头。

“珍蓉,生命相对我们两个人来说,你的更有价值一些,反正我已经——”

“你已经什么了?不就是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吗?潜伏期有十几、二十几年,我不在乎,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如今科学正日新月异,要不了多久,这就算不了什么病了。”

“有句话也许我不该问——你这样是不是因为同情我?”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我不生气——就算我同情你又怎样?你敢说你不需要同情吗?”

“什么话都被你说绝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珍蓉,你没看出来吗,李根发喜欢你,我看你俩很般配的。”尹海波说。

“我和他般配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义珍蓉说着话,把几条用铁铲铲死的蛇扔进了火堆里。

“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作为旁人,我觉得你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这对他很不公平,你应该给他机会。”尹海波说。

“我认为爱情与机会无关,完全是个人感觉的问题,感觉好了只要一次偶遇就可以相许一生,这就是天底下为何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义珍蓉说到这里,感觉到远处有一种嗓音。

也就在这时,朱卫刚在船上大叫:“珍蓉,老尹,快点回来,直升飞机来了!”

义珍蓉回头眺望,果见“基地”那边出现了一架直升机。

“海波快点,你走前,我压后!”义珍蓉说。

“你走前,你是女孩子,我有保护你的义务!”尹海波站着不动。

义珍蓉不再劝说,赶忙从火灰堆里扒出几条烤熟的蛇,用布条绑成一捆拿在手里,见尹海波仍然站着不动,就只好走在前面,尹海波这才拾起一根树枝跟在后面。

“老尹注意,有蛇在追你!”朱卫刚大声提醒道。

尹海波回过头,果见两条叫不出名字的毒蛇正追在他身后。尹海波于是用树枝狠狠抽打。

“珍蓉,有蛇,有蛇!!”船上的李根发大喊道。

义珍蓉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条两米长的眼镜王蛇斜刺里冲出来正向她扑来……

义珍蓉一惊,发现蛇的速度极快,如果直线逃跑就会被追上,于是灵机一动在原地绕起了圈。

然而,这种眼镜蛇的上半个身子是抬起的,转起弯来十分灵巧,义珍蓉眼见就要被毒蛇追上,说时迟那时快,尹海波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伸出右手抓住了毒蛇的“七寸”。眼镜王蛇张开血盆大嘴,身体扭动着挣扎了好一阵才软了下来。尹海波狠狠地将蛇按在地上,又踏上一只脚,直至蛇嘴里流出一滩殷红的血才松了一口气。

获救的义珍蓉定定地望着尹海波,她的嘴颤动着,很久才说:“海波,我明白了,原来你在用行动爱我……我真蠢,爱是不需要挂在嘴上的,——那样的爱是多么的肤浅……这道理我现在才明白。”

“快上船吧,别让直升机发现我们。”尹海波提醒道。

义珍蓉、尹海波回到船上,李根发马上把船开回那尊酷似巨伞的岩石底下,这时直升机已经飞临“毒蛇基地”上空。它在岛上超低空盘旋了几圈,又扬长而去了。

“这架直升机是来侦察的,”义珍蓉松了口气,说:“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作准备,搜山的人马上就要来了。根发,此地不宜久留,快点离开。”

“去哪里?”李根发把冲锋枪横挂在脖子上,右手紧握快艇操纵杆问义珍蓉。

“离开冒烟的地方,什么地方隐蔽就躲到哪里去。”义珍蓉说。

世界上最牵挂你的是敌人,这种牵挂比亲人的牵挂更要透到骨髓里,只要他一刻不知道你的下落,就会惶恐不安,有如末日之来临。时下,黄元霸对义珍蓉、唐忆贫、朱卫刚、李根发的牵挂正是这样。

当四个人在“断魂地狱”杀死黄老头逃遁后,黄元霸的魂仿佛也离开了躯体……为此,他茶不思食无味,失眠、噩梦……

这天早晨,黄元霸在书房里狠劲抽着雪茄,阿财跑过来向他报告,说在蛇岛上发现有烟雾升起。

黄元霸松了口气,据此可以肯定,四个宝贝还活着,而且藏身在“毒蛇基地”。他本来已经备了百余只大铁笼,计划把“猛兽乐园”的老虎麻醉后运走,再大规模搜山。现在他们既然现身在“毒蛇基地”,那一项浩大工程就可省去。

但他转而又想——他们已是惊弓之鸟,按理躲藏唯恐不及,为何还要燃起篝火暴露自己呢?黄元霸左思右想,最后的结论只有一个——饥饿。为了解决饥饿,在岛上最好的也是惟一的办法就是吃烤蛇肉!

稍后,被派住“毒蛇基地”侦察的直升机回来了。马仔向黄元霸报告了那堆篝火的情况:确实是人为燃烧的一堆火,篝火周围有数条被打死的蛇,但不见有人出现。

至此,黄元霸在天上游荡的魂魄总算找到了附体的门道,他叹了一口气,命令阿财、阿德组织人员火速上“毒蛇基地”。他的估计没有错,义珍蓉他们在烤蛇肉吃,当他们发现有直升飞机侦察,马上又躲藏起来。

阿德、阿财得到命令,从基地众多的打手中挑选了四名武艺超群、身手敏捷的马仔和他俩一起去岛上执行任务。临出发,黄元霸来到队列前作最后的指示。他交给阿德、阿财的任务很明确——先找到四个人的落脚处。

黄元霸分析,四个人在岛上生存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开僻了一处无蛇区。这个“无蛇区”最有可能是一个山洞,他们打死了洞中的蛇群,然后在洞口挖了一个保护壕沟,以防毒蛇的侵袭。

末了,黄元霸还提醒他们:这四个人有三个是特警出身,另有三枝冲锋枪。

阿德、阿财一行六人身穿厚厚的防毒服,从头至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又带上对讲机、武器、淡水和食物,分乘两艘快艇向“毒蛇基地”进发。

送走了阿财、阿德,黄元霸内心空空落落,感到还有一件什么非办不可的重要事情在等着去办。于是他打开对讲机,呼萧有劲速来办公室。

义珍蓉的信像一只不安分的恶鸟,一旦它闯入万红娟的心海,就再也无法平静。这让她太意外了,她有两个想不到——想不到义珍蓉原来是国际刑警;想不到自从离开家,自己就踏上了死亡之旅……在岛上的这段时间,她压根就不知什么叫恐怖,还一心盼着三年后回到家乡和父母团圆,自从知道了内幕,她才真正理解什么叫“无知者无畏”。

绝境中的人是最需要希望的,人如果没有希望的支撑,一旦精神崩溃就是行尸走肉——实际上是等于死亡提前了。因此,万红娟希望义珍蓉尽快回来救她们。

“包装部”有两个变化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的,那就是近段时间“管理人员”的增多,以及直升机每天早晚出勤——过去每出一次勤,多则数日;最少也要半天时间才能回来,而现在,飞机总是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这些变化当然逃不过万红娟的眼睛,她知道,所谓的“管理人员”其实就是“打手”,直升机去了又回那是寻找什么……由此,她知道,黄元霸还没有找到义珍蓉……

只要义珍蓉没被黄元霸找到,希望就还存在。

除此外,万红娟感到有变化的是阿花。这些天阿花有事无事都来找她,只要身边没人,她就问万红娟还向谁透露了秘密。尽管万红娟一次又一次否认,阿花总是不厌其烦问了一遍又一遍。一连数日都是这样。

这一天上午工休时分,阿花没有过来,已经习惯她打扰的万红娟认为可能她是有事没有过来。到午饭后万红娟在床上坐了好一阵仍不见阿花的身影,这让她很意外。她记不清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谚语——“突然发生的事必有隐情”。对阿花的前后反常,万红娟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万红娟准备去冲凉房的时候,组长常沙通知她马上去经理室。

万红娟心里一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忍不住问常沙:“组长,叫我去经理室有什么事?”

“好像是你那台机器出了什么问题。”常沙说道。

“没有啊,我那台机器很好的。”万红娟感到迷惑。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去了就会明白。”常沙说。

万红绢为了想知道真相,匆匆来到经理室,萧有劲正在接听一个电话,他笑容满面地冲万红娟点点头,说:“请坐,我接完电话就跟你讲。”

万红娟见到萧有劲的笑脸,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她放心坐下,估计不会是什么坏事。

萧有劲的电话接得真长,半个小时过去他才放下话筒,歉意地冲万红娟笑了笑,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冲凉了吗?”

“还没有。办完事我等着回去冲。”万红娟焦急地说。

“不好意思,还得等一会,黄叔找我有事,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回来。”

萧有劲这一走又是半个小时,他回来后对万红娟说:“让你等这么久,道歉已经失去了意义,万小姐你说该怎么办呢?”

“萧助理有什么事快点讲,这样的天气不冲凉我真有点受不了。”万红娟极不耐烦地说。

“好吧,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们组的产品出现药品和包装不一致的现象,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萧有劲说完后目光直视万红娟,“有人反映可能是你那台机器出了问题。”

“不可能啊,我都按操作流程工作的。”万红娟急得涨红了脸。

“啊?别激动,你说不是你,我绝对相信你不会说谎,好吧你先回去,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萧有劲说。

万红娟怀着一肚子气从经理室回来,常沙就走来问她。她说了原委末了又气咻咻地说:“包装五组一百号人偏偏找到我头上,真是气死我了!”

常沙道:“我估计是有人在背后说你。”

万红娟想了想,觉得有理,她本来不打算冲凉,但身子实在受不了,就拿了内衣去了冲凉房。

岛上的饮用水都是利用海水蒸溜而来,因此十分珍贵,冲凉的莲蓬头水很细,出得较慢,洗澡的高峰期过后,大澡堂就会停水,只有一间小淋浴室供水。

万红娟进入到小淋浴室把门掩上——这是一间有电热装置的浴室,是专供管理人员及加班工人使用的,环境十分舒适。万红娟脱净衣服站在莲蓬头下面,手摸着开关。想着这一连串的怪事,越来越感到蹊跷——阿花的反常表现和萧有劲无故找她会不会有瓜葛?如果有,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这不是好

兆头……她的脑海里突然显出一个疑问——莫非阿花已经被发现?然后她又出卖了我?

万红娟本能地把电热水器开关一按——一股强大的电流犹如万箭穿心把她击倒在地……

李根发把船开到距离火堆300米远的一处小港。

小港三面都是岩石,既安全又避风,还可以监视“基地”那边的动静。这里唯一不足处是直升机如果再次过来搜寻,有被暴露的危险。义珍蓉估计,直升机已在这里搜寻了无数遍,即便再过来,也只可能在火堆旁作短暂的停留。

冲锋艇停稳后即熄了火,艇上极安静,义珍蓉问大家:“你们的枪膛里还剩多少子弹?”

三个人立刻卸下枪内的子弹清点。

李根发:“我还有五发。”

朱卫刚:“我只剩三发。”

义珍蓉:“我有五发,加起来一共是十三发子弹——这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大家要加倍珍惜,一粒子弹一定要命毙一个敌人!”

“好香啊,珍蓉这东西能吃吗?”李根发眼睛看着义珍蓉身边的烤蛇,不停地咽着口水。

“想吃就吃,这样的美味佳肴就是安全舒适的地方也难得有机会品尝。来,一人吃一条。”义珍蓉说着就把蛇分了下去,分到尹海波的时候,她说,“海波,还记得第一次上野外生存课的时候,你给我们讲过的故事吗?”

尹海波摇摇头:“我知道的野外生存故事实在是太多了,你告诉我是哪一段?”

义珍蓉说:“是关于哈佛大学的那一段,再说给大家听听。”

尹海波点点头:“这个故事很令人震撼。说的是我国公派一批政府官员去哈佛读书。哈佛的所有课程中,就有一项野外生存训练的课目——学生们不许带任何食物,只有简单的几样工具,然后让他们去荒无人烟的山岭,时间为两周。也就是说,这两周食宿都在野外,都要靠自己解决。一位姓刘的厅长和一位名叫露西的美国女孩分在一组。这位露西小姐样子看上去尽管显得很单簿,但毅力和意志一点不逊色于须眉。她爬悬崖、吃野果、睡山洞,从不叫一声苦。因为去的人太多,很快把那个地方能吃的食物都吃完了。在最后的几天,大家都饥肠辘辘、浑身无力,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样子,唯独露西精力充沛、红光满面……最后谜底揭开了,原来露西趁人不注意时从腐叶下扒出一条条蚯蚓,用简易饭盒烤着吃!刘厅长跟着学,第一次吃难以下咽,露西就鼓励他:‘不要怕,相对于能够活下去,这难吃又算得了什么!’刘厅长果然就吃下去了……事后大家猜测,露西如此能吃苦,一定是穷人家的孩子,一打听把大家惊得目瞪口呆——她是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女儿!”

大家觉得手中的烤蛇样子十分恶心,听了尹海波的这个故事,就不再有这感觉了,正要吃,义珍蓉说:“慢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囫囵吃太糟蹋,我们可以吃出美丽来。”

义珍蓉说完提起蛇头,轻轻一撕剥开头皮,然后用力一拉,一团白嫩的蛇肉露出来……那香味直刺激得众人馋得口水直淌……义珍蓉熟练地剥去内脏,然后一丝丝扯下蛇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众人见状纷纷效尤。

这是他们一生中吃到的最好的食物,吃完后意犹未尽,余香绕口,随后浑身充满了活力。

吃完蛇肉,远处隐隐传来马达声,接着基地那边的海面上出现了二个小黑点。

“注意,那是两条快艇,是黄元霸派来搜岛的!”义珍蓉提醒说。

两个黑点越来越清晰,果然是两条快艇!每条艇上都有四个荷枪实弹、身穿厚重防毒服的黑社会马仔。

义珍蓉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随后四个人行动起来。李根发和朱卫刚呆在船上等候,义珍蓉和尹海波回到火堆附近,躲在隐蔽的礁石后准备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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