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志良从艇上取东西回来分发给饥肠辘辘的马仔们,大家吃完后,又继续在发现阿德尸体附近的地方寻找。黄元霸见天色不早,向阿发交代了一番,催其务必找到义珍蓉等人藏身地,然后登机离开了“毒蛇基地。”

众马仔巴不得黄元霸早点离开,直升飞机一走,他们就偷起懒来,有的在树荫下打盹,有的在逗毒蛇玩耍,阿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色已晚,马仔们不敢停留在岛上,害怕遭遇偷袭把性命丢掉。生命只有一次,干黑道为的就是过好日子,没命了还享受个屁。阿发不好强迫,也跟在马仔们的屁股后面一起回艇,同时他又用对讲机通知另一头的马仔准备返程。

太阳在海西边落下去了,天色将黑未黑,阿发一伙从密林地带进入到光秃秃的焦土地区时,尚能看清快艇顶上的机枪、火箭炮和两名穿着红色防毒服的“同伴”。

马仔们看到了快艇,步子加快了,恨不得即刻登上船马上就离开这座恐怖的小岛——然而令他们万万意想不到的是,当快上艇的时候,上面的三个“同伙”突然开枪向他们射击……

一挺机枪,两枝冲锋枪,子弹如雨点般在人群中溅开了花……枪声、惨叫声、哭声连成一片,走在最后的阿发明白了是怎么回来,一边组织撤退,一边呼叫另一艘快艇快点过来接应……这一番“接触”,阿发丢下了十余名同伴的尸首,然后登上了另一条快艇怆惶逃命。好在对方没有穷追猛打,否则五十人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阿发回到“基地”,黄元霸和楚天红刚刚洗完鸳鸯澡,听到有人在外面叫得很急,黄元霸知道情况紧急,来不及穿衣服,只围了一条浴巾就走出浴室。他看到阿发的狼狈相,心中就明白了几分。正欲动骂,阿发“扑嗵”跪下,哭叫道:“我该死,我没有用,黄叔你惩罚我吧!”

“混帐,嚷嚷个屁,什么事快讲清楚!”黄元霸骂道。

“我、我把一艘快艇丢了,还死了十个弟兄……”

“饭桶,王八,你为什么不一起去死,还回来见我干啥!”

“王八报告黄叔,王八回来是为了报告这个消息。”

“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活着干啥?快去死啊!”黄元霸气得脸上黑一阵、白一阵。

这时,楚天红身着薄如婵翼的丝质睡衣从浴室出来,劝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现了,就不要去追究,我们该做的是怎样去补救。弟兄们也不容易,谁愿意出错呢?”

黄元霸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停止了叫骂,口气缓和地对阿发说:“起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谢谢黄叔,谢谢楚小姐!”阿发磕头如捣蒜。

阿发一伙怆惶逃离的时候,义珍蓉为了保存实力没有穷追猛打。

天色渐渐黑了,义珍蓉、李根发、朱卫刚从快艇上下来,把十余具尸体拖下海让浪涛卷走。又把十条冲锋枪里的子弹取出,以加强实力。干完这些,三个人又上到了艇上,义珍蓉准备离开此地,去距离最近的新加坡与该国的国际刑警联络,然后她的使命就算胜利完成了,而等待黄元霸一伙的,将是应有的严惩。

也就在这时,机舱内的一部对讲机响起,义珍蓉拿在手中犹豫了片刻还是接听了——

“喂,我是黄叔,请问你是哪位?”

“黄元霸,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别做梦了,我们不吃你那一套。”义珍蓉回答道。

“是义珍蓉啊,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很佩服你!”

“我没有心思和你说废话,我要挂机了!”义珍蓉生气地说。

“请不要挂机,我就一句话——今晚你们打算开船去新加坡,是这样吗?”

“我们去什么地方关你什么事!”义珍蓉口气虽硬,心却绷紧了。

“义小姐,请放心我并无恶意,不相信你打开艇上的油箱看看,计算一下你们还能跑多远……信不信由你,我奉劝你最好还是去看看。”黄元霸说完就把机挂了。

义珍蓉跑到舵手室打开油箱,里面的汽油果然很少,仅仅只能回到基地……朱卫刚、李根发随后赶来看了油箱,三个人面面相觑。

李根发反应过来,从义珍蓉手中拿过对讲机按了“回拨”键,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阵没有信号的忙音……

“他关机了,不愿意和我们交谈。”李根发说。

“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干吧。”朱卫刚说。

“艇上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山洞去,也许又是一番旷日的持久较量。”义珍蓉说。

“我赞同珍蓉的意见先回山洞去,我们拥有了火箭炮和机枪,他们不敢再像过去一样嚣张了。”朱卫刚说。

“时间不早了,那就行动吧。”李根发只好同意说。

为了节省体力,三个人只带走艇上的机枪、火箭炮和弹药,食用品只带走了浓缩巧克粒和一箱矿泉水。他们仍然回到原来的山洞。

李根发假装用手电筒在山洞里照了一遍,然后明知故问道:“阿德不见了,老朱你是怎么看管的?!”

“啊呀,他可能是自己逃走了。”朱卫刚回答道。

李根发叫了一阵也就不再吵了,这让朱卫刚感到意外。

三个人各睡一个干燥的平台,他们在平台上支起帐篷,平台有一米多高,即使有毒蛇侵入洞中,它也爬不上来。

今晚上黄元霸不会过来,阿德也不会再在洞中,三个人可以安安心心睡一个大觉。也许是应验了那句古话“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不安全”,午夜时分,朱卫刚感到他的帐蓬在动,当时他正睡得迷糊,以为是洞口吹进来的风,所以没有在意,次日醒来,他先去外面方便,然后习惯性地摸一摸贴身口袋,登时感觉如冰天雪地被人当头浇一盆冷水似的凉彻心骨——闪盘不见了。那里面可是黄元霸一伙的所有罪证以及这些年的所有研究成果!

他回到洞里四处寻找,可是一无所获。这时,义珍蓉也醒来了,她问道:“朱先生丢什么了吗?”

朱卫刚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熟睡的李根发,他指了指洞外,义珍蓉会意,正好她也要去洞外方便。

在洞外,朱卫刚焦急万分地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义珍蓉。义珍蓉想了想,提醒道:“东西如果不在洞里,会不会丢在艇上?”

“绝对不会!”朱卫刚说,“我这闪盘是特制的,像别针一样别在身上,如果不是人为取下来,是不可能丢的。而且昨晚睡前我还检查过。”

“你是说会有人在晚上把东西从你身上取走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昨晚半夜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帐蓬动了,当时没在意,后来就睡过去了。”

“山洞里只有三个人,我是绝对没有拿的,如果不是丢了……”

“你不会,我正想找个时机把东西转给你保管呢。”朱卫刚停片刻,半晌才轻声叫道,“珍蓉……”

“什么事?”

“有句话我本来打算不到最后关头是不说的,想来想去现在也可以说了——我和你是同志,我也是易祥贵组长派过来的。”朱卫刚说完后如释重负般看着义珍蓉。

“卫刚同志,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出发前易组长告诉我,说里面也有对不上暗号的同志,到了最后关头他会主动和你联系。”

“是的,我扮演的角色不同,我是唐忆贫的助手,进来的每一个人白档案都由我保管,因为职业的敏感,什么人是同志,什么人不是,资料上总会留下痕迹的。发生这种事,真是我不曾料到的,珍蓉,你说该怎么办?”

“先冷静一下吧,急也是没有用的,找个适当的机会问问根发。”

“根发他会拿吗?他为什么要拿?如果真是他,问题就变得复杂了。”朱卫刚一脸迷惑。

朱卫刚的话倘未说完,李根发就出来了,他站在离两人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小解,解手毕后,他主动打招呼:“珍蓉,老朱,你们就起来了?”

“才起来,到外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根发,你们聊,我进去整理一下东西。”义珍蓉说完钻进了山洞。

李根发见朱卫刚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说:“老朱,有什么事?”

朱卫刚抬起眼直视李根发,喉节蠕动一阵,说:“我的闪盘丢了。”

“闪盘不是别在你身上么,怎么会丢呢?”李根发反问道。

“是在山洞里丢的,昨晚半夜有人动了我的帐蓬。”

李根发避开朱卫刚的目光,眼睛看着远处,不语。

“根发,有句话我已经告诉过义珍蓉,现在我也告诉你——我是卧底特警。”

李根发半晌才回过头来望着朱卫刚:“你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朱卫刚说。

“那好,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我是香港大圈帮的大佬级成员,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们也一样需要!”

“我的闪盘果然是你拿了!”朱卫刚怒视着李根发。

“我拿了和你拿了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个东西,现在成功在即,有句话我也正要对你说——跟着我干,会有你的好处!”

“你是江湖中人,应该懂得什么叫道义——我的道义就是忠于职守,完成使命,我也想对你说——跟着我干,因为我站在正义的一方!”

“正义是什么,正义能让我吃好、穿好吗?我所知道的道义就是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朱,我很敬佩你,你是条汉子,我本来随时可以像解决尹海波一样把你解决了,也正因为你是条汉子,我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阳济安冷笑道。

“海波原来是你害死的,你这条恶棍!”朱卫刚扑过去就与阳济安展开了恶斗。

两人一来一去斗了几个回合,朱卫刚虽是受过特训的警察,但因为这些年一直在卧底,已经久不习武,力气和技巧渐渐跟不上趟,终让阳济安占了上风。

朱卫刚在挣扎中耗尽了精力,终于被阳济安抓住机遇,把他掀翻在地,并反剪了双手……阳济安腾出一只手从腰上拔出手枪顶住朱卫刚的脑袋。正在这关键时刻,传来了义珍蓉的大声叫喝:“不许杀他!”

李根发抬起头,发现义珍蓉站在不远处正用枪对准他……

“珍蓉,你、你想干什么?”阳济安吃惊地问道。

“放了他!”义珍蓉命令道。

“不能放,事到今日,我不能不告诉你真相——我是香港大圈帮的骨干,我的真实姓名叫阳济安,为了能够与黄元霸分一杯羹,我买通了阿德混到这里……现在,他们的证据已经在我的手中,黄元霸除了接受我的条件已经没有退路——也就是说,我已经成功了!珍蓉,还记得吗,我向你许诺过,要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现在我可以自豪地告诉你,我已经做到了!但还有一个前题,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好事!”阳济安把朱卫刚按得更紧了。

义珍蓉的手在颤抖,很显然,她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咬咬牙,说:“你放了他,不然我会打死你!”

李根发:“珍蓉……我爱你,如果没有你,荣华富贵对我又不什么用呢?你非要打死我,能死在你的枪下,我死而无怨。打吧,你打啊……”

义珍蓉泪如雨下,她剧烈颤抖的手枪在阳济安的喊叫声中垂了下去……

“珍蓉,我知道你是不会开枪的,因为你也爱我……珍蓉,为了我们的好日子,请原谅我只能这样做……”

枪响了,朱卫刚顿时脑桨四溢……

“卫刚——”义珍蓉哭喊一声,双膝跪了下去……

“珍蓉,不要哭,没有他我照样能对付得了元霸。”李根发走上前,抱着义珍蓉。

义珍蓉在李根发怀里哭够后,抬起泪眼问道:“根发,你不会连我也要杀吧?”

“你真是一个傻妹妹,我怎么会连你也杀呢?就算我是天下第一无情寡义之人,我也需要一个帮手才能对付得了黄元霸啊!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黑道中人是靠讲义气、守规则立足江湖的。你想想,我们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涯,如果不肝胆相照、生死与共,我们的组织还能够在刀光血影中支撑几十年吗?”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我也相信你。”义珍蓉说。

“是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也是你可爱之处。”阳济安捧起义珍蓉的脸,认真地打量,像是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根发,天已经亮了好一阵了,黄元霸会有行动的。”义珍蓉提醒说。

“不,这段时间他不会有任何行动,你看,我们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实力,他甚至连直升飞机都不敢出动了,提防我们用火箭炮打它下来。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他会主动和我们谈条件。”

两人正说着话,别在义珍蓉腰上的对讲机响了。

“我是黄元霸,我是黄元霸,我找李根发!”

“济安,找你的。”义珍蓉把对讲机递给阳济安。

“我是李根发,找我有何事?”

“根发——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这很重要吗?姓名只代表一个符号。”阳济安暗中一惊说。

“这个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相信你们不会在岛上过一辈子,虽然我已经放弃对‘毒蛇基地’采取任何行动。”

“你很聪明,其实你们早就该这样做。至于我下一步怎么打算,我正要听听你的高见。”

“说话方便吗?”黄元霸警惕地问道。

“没问题,我和我的伙伴不存在任何隐秘,我们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原版的李根发已经被我证实了,你冒充他虽然做得天衣无缝,但你们的照片放在一起相差太远了——我想这是你的失误。”

“凡是假的都有现出原形的一天,关键是只要目的达到就可以了——我想我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阳济安说。

“你很聪明,可以亮一亮家底吗?”

“香港大圈帮。”

“果然是你们,只有‘大圈帮’才有这样的手段!”

“过奖了,怎么样,你现在该知道我有什么打算了吧!”

“多年前你们老大提出过与我合作,因为这生意毕竟是违背人道的,我矢口否认了。想不到你们一直盯着不放。好吧,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条件,你能给我们什么条件?”黄元霸一付讨价还价的架式。

“我想要什么条件需要坐下来慢慢谈,至于我能给你什么条件,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的证据都掌握在我的手上,更重要一点,你最害怕的对手在我的感化下已经恍然悔悟,愿意和我一起发财!”

那头的黄元霸沉默片刻,说:“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会给你们相当优惠的条件。”

“我说的话是否真实,马上可以证实,珍蓉,和黄先生说话。”

“黄叔,我是义珍蓉,我已经想通了,那么多的同伴去了岛上只有我能够活下来,这劫后余生我会好好珍惜,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好好享受么,否则太对不起自己了。”义珍蓉说。

“欢迎,欢迎你愿意成为我的同盟。”黄元霸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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