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直升飞机离去后,中型飞机又回到岸边,像母鸡护小鸡似的守着两艘快艇。

“这种直升飞机的壳太硬,子弹无法穿透,打也是浪费子弹。”尹海波说。

义珍蓉趴着的地方离尹海波约有三米远,她偏过头,发现尹海波的防毒帽罩破了一洞,左耳暴露了出来,就说:“海波,你的头罩破了,这样不安全。”

“和阿德打斗那一阵撕破的,位置这么高应该不会有问题。”尹海波不以为然地说。

“趴着位置就不高了,马上换一套。”义珍蓉说。

“可是已经没有现成的了,只有那几具尸体上穿着的。”尹海波说。

“等飞机飞走了我们就去水里捞。”义珍蓉说完又聚精会神地盯着海岸上空的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上吊下来一个人,他正把那只沉艇从水滩上翻出来,然后拖往停泊两条快艇的地方。

一直趴着的李根发突然感觉到手臂位置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偏过头一看,发现是一条三斤多重的眼镜蛇。这种蛇的特性是脾气暴躁,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但身穿这种真皮防毒服,蛇的毒牙无法穿透,所以李根发没有半点惧怕的感觉。

眼镜蛇大概也知道这个人无隙可袭,于是它放过李根发悄悄爬向不远处的尹海波……李根发这时发现了尹海波暴露的左耳,而毒蛇的攻击目标似乎就在那里……

李根发收回眼望着天空,他说:“海波说机壳太硬打枪不管用,如果改用毒气弹从机舱打进去肯定管用。”

“我也这样认为。”义珍蓉说,“下次吧,反正有的是机会,用得太早他们会防备。”

李根发用右眼的余光看着那条蛇已经到了尹海波的脖领处,而他全然没有察觉,毒蛇只需一张嘴,就能把那只裸露的耳朵咬着……李根发知道,攻击性再强的毒蛇,人只要不去侵犯它或静止不动,一般不会咬人……

“海波,你看看,在这里向机舱发射毒气弹有几成把握?”李根发突然问道。

尹海波抬起头,也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左耳一阵剧痛,于是本能地惨叫:“哎哟——疼死了……”

“海波,你怎么啦?”义珍蓉回过头,发现一条受惊的眼镜蛇正怆惶钻进灌木丛里,“是蛇咬了吗?给我瞧瞧。”

尹海波捧着耳朵痛得在地上乱滚,也正在这时,岸边传来几声巨响,三条小艇立即化作一团火焰……

“伤口在哪里?啊呀,果然咬了耳朵,海波你别动,我帮你吸毒!”义珍蓉抱紧尹海波的头就要用嘴吮吸伤口。

“不要,珍蓉,这段时间我们都患了牙周炎,他身上的病毒会感染你的!”李根发大声提醒。

“根发说得对,珍蓉不要这样。”尹海波捂着耳朵死死不愿给义珍蓉吮吸。

“不要动,我马上去帮你拿药品!”李根发自告奋勇地说,并站起了身。

中型直升飞机飞走了,岸边的小艇还在燃烧……李根发走后迟迟没见回来,尹海波的伤口越肿越大,迅速向周边扩散……

“根发他怎么还不回来呢?海波,要不要我拿刀帮你把耳朵割下来?”义珍蓉焦急地说。

“没有用的。”尹海波摇着头,“毒素扩散了,把头割下来都没有用。珍蓉,你一定要听我一句话。”

“你会没事的,根发马上就拿蛇药过来。”义珍蓉心急如焚,不时向后面张望,好不容易见李根发一瘸一瘸向这边走来,“我说怎么这样慢,原来是他拌了,我去接他!”

“你不要去!”尹海波紧紧抓住义珍蓉的手,“这话我只能跟你说。”

“你说吧,我在听。”义珍蓉的心在剧跳。

“根发他喜欢你,他是个不错的同志,我死后你要答应他,有他的协助,我们的计划才会成功。”尹海波呼吸紧促地说:“珍蓉,你听到了吗?”

义珍蓉见尹海波很难受,干脆取下他的防毒头套,此时她才看到尹海波的整个头部都肿了。嘴唇已经发紫。她含着泪点点头,说:“我听到了。”

“记住,使命压倒一切!”尹海波望着义珍蓉,惨然一笑。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李根发瘸着腿蹲在尹海波身旁,“蛇药拿来了,海波,你吃吧。”

“谢谢。”尹海波摇摇头,“我不行了,珍蓉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对待她。”

“海波,你会没事的,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的。”李根发把药丸塞进尹海波的嘴里。

尹海波已经无力下咽,突然,他的额上大汗直冒,全身搐动,吐出药丸的同时也吐出了带血的唾味……

“珍蓉,记住我的……”尹海波嘴唇颤抖,想说又说不出来,呼吸由急促变得微弱,最后瞳孔开始放大……

“海波,你醒醒!”义珍蓉摇着恋人,见没有回应,知道他已经驾鹤西去,刹时泪如雨下……

“海波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是你们没有缘分——珍蓉,还是认命吧。”李根发安慰道。

义珍蓉望着李根发,半晌,她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见到人,夏院长应该放一部分心了——那三条快艇足能证明他们就在毒蛇基地。”黄元霸跷起二郎腿一边抽雪茄一边与夏烈说话。

“一部分心也不能放,除非找到另一条船。”夏烈说。

“你不是说已经被他们沉在断魂地狱附近了么?我已经派阿发搜寻去了。”

“不,现在我又改变了看法——因为我没有见到人,还发现少了一条快艇……”

“这书呆子又发呆气了!”黄元霸在心里骂道,话出了口却变了:“夏院长真不愧是学者,看问题都要面面俱到。”

“丢脑袋的事敢不认真吗?”夏烈认真说。

“阿发去了这么久,应该有消息了,看他是怎么说的,”黄元霸打开对讲机,“阿发,阿发是否发现情况?”

“报告黄叔,‘断魂地狱’附近没有发现情况,我们准备再搜寻一遍。”

“不必浪费时间,海上的油渍十分醒目,没发现就是没有,马上去猛兽乐园搜寻。”

黄元霸下完旨令,感觉到与夏烈再无话可说,两个人又干坐了一阵,阿发就开始呼叫了。

“黄叔,猛兽乐园发现情况,我们找到了他们丢失的冲锋艇。”

“很好!继续搜寻,寻找其他的蛛丝马迹!”黄元霸旨令。

“报告黄叔,岛上还发现一具尸体——一具男尸体。”

“我们经常给老虎投铒,发现尸体不足为奇。”黄元霸不以为然道。

“黄叔,黄叔,这是个重大发现,经辨认男性尸体正是逃走的唐忆贫教授!”

“是吗?”夏烈喜出望外,抢过黄元霸手中的对讲机问道,“看清楚一点,是不是唐忆贫的尸体?”

“报告夏院长,千真万确是唐忆贫——他烧成灰我都认识!”

“太好了,把尸体马上带回!”夏烈喜出望外。

“尸体已经发臭,不好带,正要请示夏院长怎么办?”

“你们等着,我马上过来!”夏烈把对讲机还给黄元霸,说,“老伙计,我们再劳驾一次飞行员好吗?”

基地的中午太阳很毒,货船上释放出来的热浪可以用肉眼看到。阿文坐在那棵玉兰树下不时看一眼身后的那条路。

阿文喜欢坐在这里一般是下午时分,那时货船上有来来往往的、挥汗如雨的搬运组男工。阿文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看一幅百看不烦的、内涵很深的世界名画。他今天中午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在等人。

不一会他的视眼里果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花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被一个女孩这样拉着,阿文感到很不自然,费了好大的劲他才挣脱了阿花。

“为什么要上船去谈,这里不可以吗?”阿文问阿花。

“一男一女坐在这树荫下,人家会怎么看?”阿花说,“你在前面先走,我跟随在你后面。”

“你是怕我逃吧?答应了你的,我不会逃。”阿文说着,但还是走在前头。

“阿文,万红娟和舒红萍的死,你们杂勤组有什么议论吗?”

“你今天找我就为这事吗?”阿文问道。

“随便问问。这问题我不能问?”阿花嗔道。

“你当然可以问,我们杂勤组的人都说她俩死得蹊跷——两人同一台机器,先死的万红娟恰巧又是逃跑那位义珍蓉的老乡。”

“你说义珍蓉在逃跑前夕向万红娟透露了什么秘密、然后万红娟又透露红了舒红萍?”

“阿呀,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是——”阿文惊叫道。

“还真是什么?”阿花立即追问。

“没什么。”自知说走嘴的阿文马上否认,“你们包装五组是怎么议论的?”

“那些人说得可恐怖了,说万红娟被什么鬼缠住,这个鬼法力无边,他命令万红娟在死亡之前找一个替身,这个替身又找下一个替身……”

阿文愣住了,转过身望着阿花:“这是真的吗?照你这样说,这个岛上的人都会死?”

“我不会死,我会咒符,”阿花定定地望着阿文,“什么时候这岛上只剩下我和你两个,那时候你怎么想?”

“我会想终于轮到我了。”阿文嘴里说着,双脚仍然向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船上,此时,所有的人都在午睡,只有几名保安在海滩巡视。阿文在一堆货物旁坐了下来,说:“累死了,就这里吧。”

阿花四下里瞧了瞧,发现还较安全,于是挨近阿文坐下。

“天太热,离远点儿。”阿文本能地移开,“阿花,你的话真吓人,你说说,我不来和你约会,我会有什么后悔的?”

阿花看着俊朗的阿文,忍不住春心荡漾,她没有热的感觉,在她的心目中阿文就是宜人的凉风。

“阿文,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认真回答我——如果这岛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你会怎么样?”

“你呢,你会怎么样?”阿文以攻为守。

“我想,人生难免一死,无非是迟早的问题,活一百岁和只活二十多岁相对于浩浩时间来说,都是一回事。所以,活着只要不留下遗憾就是最完美的人生。”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阿花还是个哲学家。”阿文笑道。

“是的,我是哲学家,你爱我吗?”阿花望着阿文。

阿文摇头:“我喜欢的是帅哥,不是美眉。”

“没关系,对我而言,只要我喜欢你就行——阿文,我喜欢你,如果得不到你,这就是我一生的遗憾。”阿花说到此处,耐不住冲动搂紧阿文在他脸上狂吻……

“放开我,放开我!”阿文吼叫着把阿花推开,然后冷笑道:“这就是我到这儿来的遗憾?我呸!变态!!”

望着阿文离去的身影,阿花的嘴角掠过一丝阴笑。

夏烈看到了唐忆贫的尸体,他悬着的心用他自己的话说——总算放下了一点点。唐忆贫死了,他的助手还在逃,一样可以公开内幕,让他身败名裂。

“关于我们的敌人,现在还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他们一共还有几个人?藏身在什么地方?不弄清楚这个问题,一切的方案都是假的。”夏烈望着黄元霸说。

“阿发看到有三个人企图回来抢岸边的快艇,飞机上的其他小兄弟也看到了,这一点就不用怀疑了。有三个人露了面,必定还有一人守着阿德——‘毒蛇基地’一共有四个人。让人不解的是,如今唐忆贫的尸体找到了,多余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如果阿发他们真看到了三个人,这个疑点可以这么理解——阿德已经被处死,没有必要再派一个人守着。”夏烈说。

“也许只能这么去理解才能行得通,”这时,书案上的专线电话机响了,黄元霸看了看来电显示,说,“大陆中国来电,——喂,我就是老黄,亲爱的,我以为你把这边给忘了。”

“怎么会呢,我的人不是在你那里么?他就代表我啊。”

“你说阿德呀,他和你说了什么?”

“老黄,我正要问你,阿德以前每天都和我有联系,这几天为何不见音讯?”

黄元霸:“亲爱的,这个问题我在电话里不好回答你,也许你该过来一趟才行。”

“告诉我,情况是不是变得很复杂了?”楚天红在电话那头催问。

黄元霸:“是否复杂你过来就会知道。亲爱的,如果你觉得我还有一丁点魅力就马上过来——别忘了,最好带上满船汽油。”

“要这么多汽油干啥?需要火攻才能解决问题吗?”楚天红问道。

“你真聪明,亲爱的。”

“可是远火烧不开近水,我看还是在你们A国解决比较现实一些。”

“A国当然要解决一部分,别忘了‘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黄元霸放下话筒,夏烈就问:“谁来电话?”

“还能有谁——楚天红。”

“带汽油过来火烧毒蛇基地吗?”夏烈问。

“除此外好像别无良方——岛上林高草茂,毒蛇密布,没有防毒服寸步难行,出兵进攻很不现实。”黄元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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