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时吟定了五个闹钟爬起来。

早上赶飞机是很痛苦的事儿,前一天晚上她东西理得差不多, 看了一眼时间,她心里计算了一下,干脆不化妆了, 重新栽倒进枕头里。

把化妆的时间节省下来睡觉。

一个小时后,顾从礼人到。

时吟刚洗好澡出来, 有点讶异:“你这么早。”

他看了她一眼:“怕你起不来。”

时吟随手揉了揉半湿的头发, 刚想说话。

突然想起昨天方舒说的话。

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飞速窜回到卧室, 声音从门后飘出来:“我去理行李……”

顾从礼微扬了下眉, 看着紧闭的门板。

时吟单手撑在门边,看着地上装的差不多的箱子, 走到小沙发前,把昨天方舒送她的那个袋子拿起来。

漂亮的天蓝色蕾丝边公主风包装袋, 里面装着的却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的东西。

出差……出差就意味着会住酒店,住酒店就意味着会开房。

顾从礼应该是很正人君子的那种, 虽然每次接吻的时候时吟都觉得自己快被他缠死憋死掉了, 但是上次在阳城的时候住酒店, 他甚至就坐在沙发上睡的, 她一醒,他就走了。

就算前两天她喝醉了, 据他所说, 她都已经, 这样那样的骚扰他了,这个人也佁然不动,皮带扎得紧紧的。

当时吟很感动的把这件事情跟方舒说了以后,她被十分无情的嘲笑了。

时吟脸色有些不自然。

昨天因为这事儿,她一晚上又没睡好,梦里全是这套情趣内衣出镜的香.艳画面。

她把里面的东西拽出来,昨天晚上方舒在的时候,她没怎么好意思仔细看,现在就她一个人,时吟把两件都拿出来,摆在床上。

所以说,这种东西,要怎么穿啊。

哪根绳子是在哪儿的都不知道。

而且那个疑似内裤上穿着的一串儿的是,珍珠吗……

时吟趴在床边,食指伸出来,勾着细细的绳子,眯着眼睛研究似的看着那一串儿小小的珍珠,犹豫了一下,她站起来,蹬蹬蹬跑到窗边去拉上窗帘,回到床边,捏起那片小布料,往身上比了一下。

她挪到镜子旁边,脸慢慢地红了,单手捂住脸,低低地哀叹了一声。

这东西怎么穿啊。

卧室门突然被敲了敲,顾从礼站在门后,淡声叫她:“时吟。”

时吟吓得一哆嗦,捏着蕾丝布料比在身上的手一抖,像是干了什么事儿被抓包了一样,她唰地将手里的内衣藏在身后:“干,干嘛!”

“你东西理好了吗?”

“好了!”

顾从礼推门进来。

时吟从镜子前一跃而起跳回到床边,抓起床上的那件一起飞速丢进箱子里,“啪”地一声盖上了箱子。

顾从礼推开门,侧身,视线刚瞥过来,恰好看见小姑娘手里一团黑色的什么东西唰地往箱子里一丢,然后狠狠合上箱子的动作。

整个人跪在行李箱上,手撑着箱子两角,仰着头看着他,长出了口气。

时吟素着张脸,白皙的脸蛋儿通红,连耳朵都是红的,身上的薄毛衣因为动作领口微微垂下来,从顾从礼的角度,风景诱人。

他的视线停在那里几秒,移到她脸上:“早餐没什么东西,一会儿出去吃?”

时吟手忙脚乱从箱子上爬下来,扣上,拉着拉杆往客厅走:“我都可以啊,”

她嘴巴不停:“今天天气真好,外面还有阳光。”

“还有云,啊,真白。”

“……”

“北方冬天是不是很冷,我要不要多带件外套。”

顾从礼跟在她后面,眯了下眼:“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时吟差点被口水呛着,跳起来转过身,瞪他:“我没有,我做什么了?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顾从礼扫过她粉红粉红的小耳尖,低笑了一声:“那你紧张什么,羞成这样。”

她面无表情:“我紧张了吗?我只是饿的。”

他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箱子:“那走,吃饭。”

*

因为要赶飞机,没怎么挑,两个人直接去了家附近的一家粥铺。

雪菜鸡丝粥,豆浆油条小笼包,鸡蛋豆花葱油饼,顾从礼点了一大堆,时吟只喝了个粥就饱了,安静等了他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上车去机场。

顾从礼去升了仓,两个人率先上飞机,人一坐好,时吟就翻出她的大熊猫眼罩,她特地为了补觉,今天连妆都没弄,素着张脸就出门了,一只大熊猫眼罩抽出来,又翻出一只小熊的,递给顾从礼。

顾从礼没接:“干什么。”

“眼罩,”她眨眨眼,“你不睡觉吗?”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我不需要每天十个小时的睡眠。”

“……”

时吟觉得他是在嘲讽她。

她悄悄地撇了撇嘴,戴上眼罩,靠座进座位里,仰着头。

眼睛的部位是两只大大的熊猫眼,鼻尖挺翘,没涂唇膏,浅色的唇微张着。

顾从礼勾起唇角,抬手,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时吟还戴着眼罩,茫然地直起身来。

“张着嘴巴睡觉会流口水。”他指尖轻轻摩擦着她下巴处的皮肤,淡道。

时吟哦了一声,乖巧地换了个姿势,脑袋垂下去睡。

她看起来确实是累了,也不知道昨晚几点睡的,眼底也有淡淡的青色,明知道早上要早起赶飞机还敢熬夜。

等到空乘来发机餐,耳边响起温柔的女声:“您好,请问——”

顾从礼单手扣在时吟头侧,将她轻轻按向自己肩头,另一只手食指抵在唇边,抬眼看了那空乘一眼,声音很轻:“不用,谢谢。”

空乘安静地抬手,帮他把帘子放下,推着车走到后面一排。

等她从仓头到仓尾一趟走完,回到座位上,忍不住小声对旁边的空乘说:“头等舱的那对,也太甜了吧。”

另一个空乘凑过来:“第一个上来那两个是吧,那男的好帅啊。”

“我刚刚过去,那个女的睡着了,靠在男的肩膀上,那男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边给我比了个——”她抬起手,食指放在红唇边,压低了声音学道:“不用,谢谢。”

空乘高跟鞋对在一起轻轻敲了两下:“那个声音!苏死了!”

“那女的长什么样啊?刚刚没注意看。”

发机餐的那个空乘一本正经地眨了眨眼,圆溜溜地大眼睛亮亮的:“她戴了眼罩,但是很漂亮。”

“……戴眼罩你就知道很漂亮了?”

小空乘很认真地说:“因为她的眼罩是熊猫宝宝的,特别可爱。”

“……”

*

S市到帝都飞机差不多两个半小时,这个过程中时吟一直在睡。

直到差不多要开始降落了,她才小动物似的蠕动了两下,往前拱了拱,慢吞吞地抬手,扯掉了眼罩。

光亮刺眼,她半眯着眼,懒洋洋靠在座位里,声音有点哑:“快到了吗?”

顾从礼放下手里的杂志,侧头。

两个人中间隔着的扶手已经被抬上去了,时吟此时小半个上身完全依偎在他怀里,他揽着她的肩:“嗯,快了,起吧。”

时吟打了个哈欠,将脖子上的眼罩扯下来塞进他手里,黏糊糊地靠在他肩膀上又闭上了眼,皱了皱鼻子。

顾从礼笑了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懒。”

时吟闭着眼,声音蔫巴巴地:“一个家里不需要有两个人勤快。”

说完,她愣了一下,仰起头来睁开眼。

顾从礼垂眼看着她,棕眸轻轻浅浅,连带着睫毛看起来都像是染了一层棕色。

心里痒痒得不行,时吟忍不住抬起手来,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的睫毛。

顾从礼闭上眼睛。

像是被蛊惑到,她凑近他,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飞机里广播的声音响起,温柔女声提醒着:飞机即将下降,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整座椅靠背。

刚刚被拉上的帘子唰的一下被拉开,刚刚那位小空乘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您好,我们的飞机——”

小空乘手里还捏着帘子,话音顿了三秒钟,她微笑着把帘子重新拉上了:“即将下降,请您确定电子设备已经处于关闭状态,稍后,我们将调暗客舱灯光。”

小空乘操着最后的职业素养说完,踩着高跟鞋快步回到了座位上,化着浓妆依然显得很嫩的娃娃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头等舱超甜的那对!真的太甜了吧!我刚刚看见那个女的把那个男的按在座位上亲!那男的就乖乖地闭着眼睛!超乖!超乖!!”

*

从机场出来差不多下午,摇光社分公司这边有人来接。

时吟是没想到自己在摇光社竟然还有这等地位,想想看,她旁边的这位怎么说也是个主编,全公司杂志销量最高的,业绩最好看的大佬部门的老大,这点面子还是要有的。

酒店环境很好,在市区中心,两间大床房,顾从礼和时吟一人一间。

时吟充分感受到了北国冬天的冷法,确实很南方完全不一样,哆哆嗦嗦地刷卡进了房间,行李已经被送进来了,时吟蹬蹬蹬跑到床上,一个猛子扎进去,拽起被子把自己裹进去,声音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北方的冬天也太可怕了吧,那个风吹得我脸疼。”

顾从礼开了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时吟捏了捏自己早上洗完以后啥也没涂的脸:“而且真的好干啊,你把我箱子里的喷雾给我拿一下,”她在被子里蹬着腿儿,裹着被子在软软的大床上滚了两圈儿,“时一老师是水母,时一老师急需补水。”

顾从礼舔着唇笑了一下,拉过她立在一边的箱子,放倒。

她的箱子都不锁,密码直接0000,咔嗒一下就开了。

水母时一老师还在床上裹着被子滚来滚去,听到这咔嗒一声,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僵硬了一瞬间以后“嗷”地一声:“等一下!”

她拼命地拽开被她缠在身上的被子,奋力从被单里面爬出来,惊恐地看过去。

顾从礼半跪在床尾,箱子开着,一条黑色的蕾丝边儿布料大咧咧地铺在上面,另一条已经被男人抓起来了。

一片死寂。

顾从礼指尖勾着柔软的布料上的绳子,举到面前,观察了几秒,缓声说:“时一老师真是有品位。”

时吟半张着嘴,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头发被被单蹭出静电来,几根浮在空中,真的像是一只漂浮的水母:“我没有……”

顾从礼微微歪了下头,看着她,平静道:“两间房,我是不是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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