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冰原与月光(3)
《退潮》的开篇是颤栗的狸猫惯用的写作手法, 阴郁简洁的语言和文风,陈述性的语句语感十足, 带着很强的个人特色,让人忍不住一直读下去。
时吟想了很久,第一页要怎么表达出那种感觉。
她没画过这种悬疑风格的漫画, 和少年漫比起来,悬疑侦探漫画差别也很大, 分镜的节奏, 每一格的留白之类的感觉都要自己重新慢慢找, 而且将别人的文字转换成分镜草稿, 时吟也是第一次尝试。
自己写脚本的时候脑子里大概轮廓很清晰, 画别人的,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而且这个人还不告诉她后面的内容。
时吟无语,但是最终也没办法, 微博也发了,合作也谈了, 她总不能反悔说我不画了, 和他拆伙吧。
就只能按照她的理解和想法, 尽可能的去画。
时吟欲哭无泪, 再次默默地,吐槽了颤栗的狸猫一百遍。
除了《退潮》以外, 《赤月》十月刊发行, 《鸿鸣龙雀》第二话得到了空前好评。
双主角的设定, 讨喜且鲜明的人物设定,用刀的战斗方式,开篇前两话就高潮迭起直接进入主线剧情。
鸿鸣是被“制造者”厌恶,被孪生兄弟刀追杀的外冷内热小可怜儿,大厦龙雀是死而复生死灰复燃祸害遗千年的邪魅狂狷老妖精。
内容上两人没有丝毫的除了友谊以外的气息,然而这样的双主角人设,就注定了会圈上一波CP粉。
这本开始更新仅两个月,时吟感受到了自己微博粉丝涨幅上的变化。
当然可能也有《退潮》这方面的影响。
*
顾从礼说着他不催时吟画稿以后,就真的没再提过这方面的事情了。
时吟从换了责编到现在几个月,每天被他快节奏的催稿搞得精神十分脆弱,这个人突然安静下来,她反而还有点不适应,甚至非常自动自觉地开始画原稿了。
所以说人性本贱这回事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三话分镜草稿已经有了,再加上她现在有两个助手了,原稿进行的速度还是非常可观的。
提前了十几天,时吟就把第三话的全部原稿都给顾从礼发过去了。
男人估计也完全没想到,敲了一个【。】过来。
句号,人类聊天史上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个句号在不同的语境下,能够表达多种不同的意思,就和问号一样。
时吟不知道顾从礼这个句号是什么意思,所以她也回了一个句号。
顾从礼:【。】
时吟:【?】
顾从礼:【哇哦。】
时吟:“……”
你哇哦个鬼哦。
时吟推着桌边往后靠了靠,一边扭着生疼的后脖颈一边打字:【第三话原稿,全在这儿了,您请。】
顾从礼:【嗯,收到了。】
他的表现看起来平淡又自然,时吟却有点儿恍惚。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种,柔软冰凉的触感,清晰得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顾从礼亲了她的额头,很认真的说要追她。
时吟听懂了,又没听懂。
这件事甚至已经神奇到了诡异的程度,时吟没跟任何人说。
想了想,她拿过一边桌子上的手机,给方舒发微信:【桌桌,顾从礼好像喜欢我耶,他说他要追我耶。】
过了三分钟,方舒回复:【宛平南路600号,建议你去看看。】
“……”
宛平南路600号,S市着名精神病院。
时吟放下了手机,鼓了鼓腮帮子,吐出口气来。
看吧,没人会信的,不仅不会信,甚至还会觉得她脑子坏掉了。
可是事实就是,这个男人真的连续几个周末到她家来,也真的不按门铃吵她起床了,早餐做好了就放在餐桌上,安静地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脑一边等她起床。
有的时候时吟磨蹭到中午才会从卧室里出来,他人就已经走了,不过会在桌子上留个纸条。
让时吟一时间以为,自己家里多了个田螺姑娘什么的,新奇并且,不知所措。
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简单通俗的,用能让所有人都理解的解释说明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吴彦祖,正在真实的追你。
她这头安静了好一会儿,过了十几分钟,吴彦祖再次发过来消息:【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
时吟还在想事儿,发了个表情过去:【喔,好。】
吴彦祖又问:【周末有空吗?】
时吟眨眨眼。
她本来是打算休息两天,然后周六把《退潮》的分镜草稿画完。
毕竟是她接的私活,她不可能主动去跟顾从礼说这件事,不过她微博上都转发了,顾从礼应该也不会没看到才对。
他既然没问,时吟也没有说,只想了想,发了个疑问的表情过去。
顾从礼没回复。
过了一会儿,时吟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舔舔嘴唇,接起来:“喂……”
他那边很安静,不像是在办公室,有点回音,大概是到楼梯间打电话之类的:“周六,有空吗?”
时吟第一次见到顾从礼,甚至没有见到他的人,就对他产生了某种欲.望,就是因为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太好听了。
她在微信或者q.q上,只用打字之类的可以完全放得开,换成电话,时吟立马缴械投降:“我有啊,”
话音落,她唾弃了自己两秒钟:“干什么?”
顾从礼说:“约会。”
时吟想起他上次所说的“约会”,撇撇嘴:“周六又是什么节啊?”
他笑了一声,声音低低淡淡:“是我生日。”
时吟愣了愣。
她还真的,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时吟手机拿开,飞速看了一下日历,找到下周六,又重新凑到耳边:“你是天蝎座。”
“嗯?”
“怪不得你这么心狠手辣。”
顾从礼:“……”
*
周六那天,时吟起了个大早。
她提前一天去蛋糕房订了个蛋糕,那家蛋糕房离她家小区很近,时吟穿着居家服下去取,回来也才不到十点。
和顾从礼约好的时间是中午,时吟回来以后化了个妆,在衣服上开始纠结。
最开始和他重逢的时候,每次和他见面,时吟都会绞尽脑汁的思考要穿什么比较好。
后来她觉得,自己这行为挺无聊的。
就好像是还在心里偷偷的期盼着,自己的外表能够多多少少吸引到一点他的注意似的。
再加上后来的几次突袭,时吟干脆就放飞自我了,什么没睡醒的时候的黑眼圈,水肿的脸,他全见过了。
但是现在又不一样了。
入了秋,天气转凉,昼夜温差很大,穿裙子晚上应该会冷,最后还是选择穿裤子。
顾从礼来的时候刚好中午,时吟跑过去给他开门,高腰铅笔裤,薄风衣外套,赤着脚站在门口,歪头看着他。
见到人,时吟笑眯眯:“主编,生日快乐。”
顾从礼没说话,手搭在门把手上,感觉到她的发梢刷过他手背,有点痒。
时吟那边已经跑进屋子里去了,一手提了蛋糕,背着包过来,穿鞋出门。
两个人先去简单吃了个中饭,期间顾从礼接了个电话,有人在催他似的。
顾从礼挂断电话,抬眼问她:“要不要打台子?”
时吟眨眨眼,嘴巴里咬着面条吞:“我都听你的,今天你最大。”
他突然笑了,薄薄的唇边勾起,浅棕眼底清清浅浅。
不知道又是哪句话取悦到他了。
*
中饭吃完,顾从礼开车带她去了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台球会所。
灯光略暗,外面大厅是一排排的桌子,卡座贴墙边一排排,沙发柔软,里面没多少人。
顾从礼似乎熟门熟路,进去以后带着她在台球桌间穿行,本来,时吟有点好奇,想知道顾从礼在这种和他高岭之花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的,云烟缭绕的地方会是什么样。
结果一进去,毫无违和感。
他带着她走到大厅最里面的一排,那边几张球桌已经被占满了,竖排的沙发里坐着个小姑娘,手里捧着杯冰镇柠檬汁,拖着脑袋看。
顾从礼一过去,就有人吹了声口哨:“顾老板!恭喜你啊,又老了一岁!”
时吟在顾从礼身后,侧了侧头。
刚刚吹口哨那男人看见她,愣了愣,下意识爆了个粗:“我操。”
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
那男人旁边,一个穿黑衬衫的瞥他一眼,随手拿了个球丢他怀里:“说什么呢?我老婆面前不许骂人。”
坐在沙发里的小姑娘捧着柠檬汁笑眯眯:“我没事呀,不用听他的。”
男人笑嘻嘻:“陆总,小嫂子说了不听你的。”
陆嘉珩眼都不抬又捏了个球丢过去。
顾从礼带着时吟走过来,对着一群满脸八卦眼睛几乎冒光的男性群体简单介绍道:“时吟。”
没人说话,大家都在等着他接下来的,关于关系的介绍。
等了十几秒,大家才意识到,好像没有了。
于是还是那个口哨男最先反应过来,热烈的目光X光似的扫过来:“你好,你好。”
时吟:“……”
会所里面空调温度刚好,比外面要稍微暖一点,顾从礼没说几句话就被人拉过去,他脱了外套随手递给时吟,看着她接过来,单手撑着沙发椅背,低声问她:“喝什么?”
四周都安静了,时吟感受到了身边,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偷偷摸摸的,或光明正大的注视。
她看了一眼旁边姑娘手里的柠檬汁。
姑娘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圆溜溜的鹿眼朝她眨了眨。
时吟指了指她手里的杯子:“这个酸吗?”
初栀:“不酸,蛮好喝的。”
时吟道了谢,仰头看向顾从礼:“那我也柠檬汁吧。”
他点点头,帮她叫了一杯,被人拉到台球桌边走。
看帅哥打球是种享受,大学的时候学校里篮球赛,时吟本来觉得男生打篮球的时候最帅。
今天看见顾从礼,她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大学时候那些校草们打篮球是什么样儿了。
男人卷着袖子,修长手指撑在台面上,拇指微抬,灯光下手背苍白,因为用力勾勒出筋骨血管,下巴尖压着球杆,扬起眼,浅棕的眸清冷净似琉璃,睫毛不像女孩子那种卷卷翘翘的,却很长,从侧面看像刷上去的。
时吟咬着柠檬汁吸管,视觉上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她正感叹着,突然有人走过来,桃花眼微扬,瞧着她笑:“时小姐会打吗?”
时吟愣了下:“也不太会……”
桃花眼把自己手里的杆递给她,懒洋洋道:“顾总不会照顾人啊,带了姑娘过来,怎么不教教?”
他话音落,大家跟着起哄。
时吟也不扭捏,手里柠檬汁放旁边桌子上,怀里抱着的顾从礼的外套放到一边,自己风衣外套也脱了,随手搭在他的衣服上头,接过桃花眼递过来的台球杆,走到顾从礼的那张桌前。
时吟侧头看他,笑了下:“我帮你打?”
顾从礼垂眸,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位置。
她里面白衬衫的料子看起来很柔软,有垂坠感,细跟高跟鞋,一截白皙精致的脚踝露在外面,筋骨微显,腿笔直细长。
手里把着杆,腰背挺直,左手食指圈着球杆,熟练地,习惯性地从下往上刮了一下,眼睛在台面上,扫了一圈,走到角落,趴上去。
左手撑着台面架杆,上半身几乎完全趴在上面压下近乎九十度直角,双脚一前一后微微分开,细腰,长腿,翘臀,勾勒出只属于女性的柔软弧度。
右手把着球杆往前一推,身形随之轻动,白球撞上斜前方半色十号。
“啪”的一声悦耳脆响,蓝白色球咕噜噜滚进底袋。
陆嘉珩看得笑眯了眼,抬手鼓掌:“好!”
他旁边的人也都反应过来,跟着啪啪鼓掌:“好,好啊!”
顾从礼眯起眼,非常烦。
一片掌声中,他球杆往台子上一放,又把她手里球杆也抽出来,立在旁边,扯着她走。
走到沙发旁边,脚步顿住,拽了她长风衣外套往她身上一披,往外走。
陆嘉珩窝在沙发里,笑得愉快极了,桃花眼扬着:“顾总,干嘛去啊?时小姐还没玩够呢。”
顾从礼没回头,只拽着时吟往外走,声音冷冰冰:“一会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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