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

姜谣一把把裙子扯了回来:“季渃丞可是教授,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得得得,我伺候不起,您自己挑。”冯连把地上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捡起来,捆成捆放在姜谣面前。

明明说好午饭后见面,姜谣从一大早就开始打扮自己,见导演都没那么认真过。

试了一大通,最后她穿了条淡黄色卫衣,配着卡其色的短裤,一双小短靴,头上还带着一顶红色的帽子。

微卷的长发垂下来,直到腰窝。

姜谣对着镜子眨了眨眼,手指顺着鼻梁轻轻滑到唇珠,桃花眼妩媚的一挑。

冯连不自在的避开眼睛。

不得不说,小公主真是明媚耀眼,哪怕再任性,都让人没法对她生气。

也不知道那个季老师怎么那么沉得住气。

“低调,低调,再低调。”

冯连仿佛老母亲一般望眼欲穿,看着姜谣潇洒离开的背影。

然而老母亲的话再怎么苦口婆心,也是不会被采纳的。

t大美女不少,但比例小,美成姜谣这样的,更是几年没有一个。

她拎着包包在校园里一亮相,吸引的目光就不少。

就连季渃丞看到她,也不由得一晃神。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唯内涵论者。

但在这个阳光有些耀眼的下午,他突然发现,原来美好的样貌,如日月东出而西没,有目者所共睹。

“季渃丞!”

姜谣一看到他,面露喜色的挥了挥手。

但即便是这种喜悦,也已经极力克制了。

季渃丞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袖口整齐的挽起来,露出一小截白皙结实的手臂。

他站在日晷圆碑的对面,头发有些长了,风一吹,碎发滑过眼前,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他伸出手遮住风,表盘泛着光。

“姜谣。”

他轻轻叫她,也不管她是不是能听得到。

姜谣咬着下唇让自己保持冷静。

有种变化让她难以抑制的狂喜,甚至想为曾经的自己流泪。

季渃丞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子,他懂得迎合她了。

他挽起的袖子,细长有力的指节,被黑衬衫映衬的白皙的皮肤,还有若有若无露出的脚踝。

姜谣的眼神颤了颤,小跑着凑到季渃丞面前。

“季老师,季教授,季物理学家,你平时都是这么上课的?”

也太考验人的定力了吧?

季渃丞知道姜谣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假装没听到姜谣的话。

他伸手递给了姜谣一张票:“报告会的名额有限,你既然要听那就认真听。”

票是他从在学生会任职的学生手里要来的,哪怕他知道姜谣根本听不懂,但既然她想来,那就当做是积累人生经验了。

姜谣瞥了瞥嘴,默默的接过了票。

季渃丞实在是太正经了,每次不管她说些什么过界的话,季渃丞几乎都不给她回应。

她背着手,边走边踢地上被雨水打下来的落叶,鞋尖蹭上了些泥点。

路过法学院大楼,正赶上下课,分岔路口的学生多了起来。

姜谣抬起眼,小声试探道:“我们就这么一起走,要是别人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怎么办?”

她说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季渃丞满打满算,也就比她大七岁多。

人家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还能找年轻好几十的小姐姐呢,他们这七岁算个什么呀。

季渃丞微不可见的一攥拳,指甲抵在掌心。

他侧过眼看了看姜谣,片刻之后,淡淡道:“那你就多叫几次老师。”

姜谣一不留神想歪了。

白日梦直奔着幼儿园的反方向,越来越不着边际。

她舔了舔唇角,不由得挺起了胸脯,手掐在卫衣上,让腰显得更细一点。

然后她故意走在季渃丞前面一点的位置,吸引他看。

然而季渃丞专心致志的盯着面前的石板路,仿佛地上能有什么陷阱似的。

报告场地定在物理学院的一楼阶梯教室,早有学生会的成员组织了签到。

吕家殷教授在国际上享有一定的声誉,能把他请过来作报告,院长是搭了人情的。

所以从上到下都格外的重视,如季渃丞和程媛这种吕家殷的弟子,几乎是被强制要求出席的。

季渃丞一出现在教室门口,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谁都知道,他是吕家殷最看重的学生。

程媛坐在第一排的教授席位,一看到季渃丞,她立刻收回眼神,把头深深埋在双臂之间,神情有些恍惚。

一边的女教师低头跟她说了句什么,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骨节攥的发白。

可惜这点反常却很少有人注意到,气氛一如既往的融洽。

徐禾玮特意从前面走过来,先是讶异的看了一眼姜谣,然后才将目光落在季渃丞身上。

“这亲学生还没我来得早,说不过去了吧。”

季渃丞难得反感的一皱眉。

他不知道徐禾玮为什么总盯着他,就好像盯着他能出什么成果似的。

姜谣靠在桌子边,眯着眼睛打量徐禾玮。

言语间能听出来,这位大概不怎么喜欢她的季老师。

还兴致勃勃的上来找茬。

简直是正戳姜谣的逆鳞。

她扬起下巴,上前一步,跨到季渃丞面前,意有所指道:“怪不得人家都说,笨鸟才先飞呢。”

徐禾玮的脸色一沉,鱼尾纹深了几分。

季渃丞轻咳了一声,把姜谣拉回来:“这位是我同事,徐禾玮教授,别胡说。”

姜谣抬起桃花眼,轻轻勾了勾唇角,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轻飘飘道:“哦。”

徐禾玮也认出来了,这是上次在医务部里看到的那个小明星。

只是那时候她一副脆弱的样子,根本不似现在这般咄咄逼人。

“怎么演戏的也能来听报告了。”徐禾玮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他像是自言自语,但分明是说给姜谣听的。

“量子态一篇论文没出过的都能来听,说明谁都可以听。”

季渃丞冷道。

他原本不想跟徐禾玮一般见识,显得自己斤斤计较。

但徐禾玮偏偏扯到了姜谣身上,还毫不掩饰的瞧不起姜谣的职业。

他竟然意外的被激起了怒火。

此时此刻他心里无比清楚,这是为了姜谣。

姜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一抹喜色代替。

她明明是不依不饶的性格,但因为心情实在太好,根本无暇再去跟徐禾玮耍嘴炮。

学习部长眼看着情况不太对,赶紧过来插话:“两位老师可以到前面落座了,这位同学的票交给我一下。”

姜谣指了指自己:“我不能去前面么?”

如果不能跟季渃丞坐在一起,她来还有什么意义,总不可能真的认真听报告。

学习部长摇了摇头:“前面都是给老师准备的座位,有数的。”

季渃丞轻轻拉住了姜谣的手腕:“我跟她左后面吧。”

学习部长一愣:“但是”

季渃丞温和一笑:“没关系的。”

他拉着姜谣坐在了一边最不起眼的角落。

姜谣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季渃丞攥着她,他的手心底下,是那条星星手链。

季渃丞的掌心干燥且温暖,宽大的,能够轻松将她的手腕包裹起来。

然而他的动作很轻,轻到姜谣几乎感觉不到力道。

刚一落座,季渃丞很快将手松开了。

姜谣的眼神才微微闪动,缓慢的移到季渃丞的脸上。

她的手臂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似乎并不受大脑皮层控制,所有的感知能力,都被季渃丞夺走了。

大门口骤然出现摄像机的光,白花花的那么耀眼。

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进来一个老人。

头发半百半黑,长得慈眉善目,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微微有些啤酒肚。

这就是季渃丞在国外的导师?

她凝着眉,偷眼打量季渃丞的变化。

他似乎并不开心,也不轻松,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坐的笔直且机械。

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强烈的反差,但姜谣就是知道,季渃丞情绪波动很大。

然而他也只是轻轻低下了头,没有再看他的导师一眼。

姜谣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季渃丞的手背上。

她能感觉到季渃丞颤抖的手背,带着痛苦的,无法宣泄的愤怒。

他在忍。

为什么?

他当初为什么突然回国了,为什么要到盛华当个高中老师?

姜谣突然发现,她对季渃丞的过往一点也不了解。

她只是季渃丞风云突变的前半生中,处在风平浪静那段时间的风景。

或许季渃丞一反常态的同意她来听报告,也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让他随时保持理智的人。

姜谣就是那个人。

季渃丞习惯并善于在姜谣面前克制自己,因为一旦他有些许失态,方向或许会偏离的妈都不认。

所以只有短短的一分钟,季渃丞也只允许自己失态一分钟。

他很快抬起头,恢复了正常,将手背从姜谣手下缩回来,拧开瓶矿泉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很渴。”

他自顾自的解释。

“那你再喝一点。”姜谣用指尖轻轻的撞了一下季渃丞的指尖。

那是一种安全的,不带任何刺激性的安慰。

她很快缩回了手,像只乖巧的猫咪一样伏在季渃丞身边,不吵不闹,也不追问。

姜谣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没有正面回答何丁宁的话:“我出去一趟。”

“去呗。”

何丁宁意味深长的把下巴垫在座椅靠背上。

至于她心里会有怎样复杂的揣测,姜谣没兴趣关注。

张仲洵家在郊外的别墅区,姜谣打车过去,也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片住宅区的主人大多非富即贵,张仲洵家还算不太起眼的。

一开门,惯常的客套。

“多年不见,师妹越来越漂亮了。”

张仲洵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穿着家居服撑着门的样子,不知道能让多少粉丝疯狂。

“恩,还行。”

怎奈姜谣心如止水。

张仲洵嘴角抽了抽,他以为姜谣会客套回来,然后两人愉快的进行下面的话题,但显然他想多了。

“进来坐。”

张仲洵转身走进客厅,姜谣跟在他后面,一段路走的尴尬又安静。

多年游刃娱乐圈的张仲洵开始找话题。

“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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