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听了, 一齐看向舒秦。

这条裙子确实独特又耐看, 衣料顺滑, 剪裁得体。

两边肩头露出来小半截,肤色白嫩得近乎清莹,荷叶边大衣领有种烘云托月的效果, 衬得舒秦的脸蛋明润恬静。

她本来就爱笑,这么文文静静地坐在那, 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盛一南从不穿裙子,这回免不了看个不停:“你买回来就穿过这么一回吧,这么好看的裙子干吗收着不穿呀。”

吴墨用一双胖手抚着胸口, 无限感慨:“我们天天待在手术室里, 就算买了好看的衣服又怎样,平时都没什么机会穿呢。”

戚曼打量一番,礼貌地问舒秦:“舒秦,能不能问问是什么牌子的, 这种风格我也很喜欢,正好我要过生日了, 明天打算抽时间去逛一次商场。”

舒秦转眸望着她, 想了想说:“是xx牌。”

王姣姣坐在前排,她同伴听了这话回头看了看,好奇地问王姣姣:“你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是这个牌子吧,这么一条裙子应该不便宜吧。”

王姣姣云淡风轻地说:“我爸爸经常给我妈妈买,我自己嘛,不太喜欢这种风格, 偶尔才买一两件。”

盛一南拆开一包薯片,小声逼逼:“衣服再贵有什么用,也没看你穿出来什么效果。”

吴墨怕王姣姣听见又跟盛一南吵起来,忙推了推盛一南的胳膊。

王姣姣的同伴回头问舒秦:“舒秦,你这件是今年的款吗。”

“好像是吧。”舒秦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论自己的裙子,干脆从盛一南的袋子里拿出几包零食,笑着分给那人吃。

零食瞬间被瓜分完毕,舒秦拿出手机进入学校网站,翻了一会找到青年人才比赛的通知,就进去细看规则。

“盛一南,我昨天只看到最开始的入选名单,第二轮的名单在哪看。”

戚曼正好也在浏览网页,凑过来在舒秦手机屏幕上指了指:“从右下角的端口进去。”

舒秦含笑点头:“哦,看到了。”

盛一南说:“我给你们念念比赛参选条件:

第一、申请者仅限济仁系统四个附属医院各科室在职职工。学历博士,年龄不超过35岁。

第二、一年内获得过至少一项国家级课题或者省级重点课题资助。

第三、近两年内以第一作者身份在国内sci收录期刊发表论著3篇,且每篇if>2.0。”

吴墨感叹:“有点难。”

“要不怎么叫选拔青年科研骨干呢,能进决赛的以后都有望被培养成学术带头人,最起码也是科室主任。”

戚曼微笑:“这次好像是科研部组织专家先进行函审,然后现场进行评估,最后按照得分高低进入决赛,优胜者会获得基金资助,履历上也会大大加分。”

舒秦看着网页没说话,因为初赛是第一名,复赛名单上头一个就是禹明。紧跟在他后面的,是其他临床科室竞争者的名字。

邹茂和林景洋,也都在第一排。

评委一共二十名,除了科研部的专家,还有基础学院的教授和四大附属医院的院长。

禹明的能力,舒秦从来没怀疑过,但涉及到现场打分,结果难免会带有一定主观性。是否能进前三甲,今晚就能知道结果。

大家都在讨论了一会各位参赛者的课题,又开始聊平时科室里的八卦,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到了校本部,大家下了车,往大礼堂而去。

来得还算早,阔大的礼堂还没坐满人,嘈嘈切切满是说话声。

舒秦她们从右侧过道往里进,边走边往台上看。

百年学府,气势巍然,舞台两边肃穆地垂落着猩红的帘幕,巨大的放映屏上写着“2018年济仁系统青年后备人才选拔竞赛”,鲜花簇拥,灯光如昼。

前排是评委,后排坐着各附属医院科主任。毕竟离得太远,舒秦只勉强认出了罗主任,其他的本就不熟,自然没办法辨认。

坐下前她望了望舞台,嗓音突然有些干渴,像是紧张,又像是期待。

她悄悄脑补了一下自己以后站在台上挥洒自如的场面,胸膛里仿佛有一团有焰而无烟的火,在寂静地燃烧。

吴墨忍不住深呼吸:“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心里特别激动。”

盛一南猛点头:“妈耶,我也是。”

五点半了,主持人一出场,观众席迅速安静下来。

发表开幕词的是第一临床学院的前任院长,国家津贴获得者,xx院院士。

他年过七十,白发苍髯。站在讲台后,扶着眼镜,往台下凝神一顾:“唔,今天来了很多朋友,有基础学院的后生,也有临床医院的同仁,我因为住院的缘故,有大半年没来过本部了,难得看到济仁的新老力量欢聚一堂,此刻我心里比你们所有人都激动。大家都是济仁的一员,该知道学校之所以举办这种科研型选拔比赛,既是为了加强临床梯队建设,也为了挖掘在学科领域内有大好发展潜力的杰出青年人才,虽然两年才举办一次,但目前已经有形成传统的趋势,当然,我作为济仁的一名老将,很希望这种比赛永远都能够不落窠臼,最好每一次都能涌现出新的思路和新的力量。”

掌声雷动。

他做总结陈词:“最近在家读了点业务外的闲书,有句话出自《尚书》:‘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厥执中’。这句话让我很有感触,依我的拙见, ‘道心’也可以改成‘医心’,‘惟精惟一’更是非常切合我们济仁的传统,希望济仁的新老力量在坚持创新的同时,都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比赛正式开始。

主持人宣读参赛者履历,复赛前重新抽过签,名次早已经打乱了,第一个上场的就是邹茂。

他准备很充分,所讲的内容是“蛋白质组学在亚临床肝癌中的最新研究进展”。

有位评估专家听完后,现场发问:“从你个人角度,来说说这个课题的背景来源、设计思路、和前景展望。”

邹茂洋洋洒洒进行了一番陈述,最后总结:“传统医学和新医学正处于革命性的交替阶段,肝胆学科在宏观地着眼疾病的临床诊治手段时,也应该细化到基因组的层面对患者进行个体化干预和治疗。”

评委们打分。

林景洋第四个上场。

他讲的是“缺血预处理对围术期缺血再灌注心肌基因表达影响。”

他的研究背景在于:济仁四个附属医院每年都有大量患者接受心脏手术,心脏经过一段时间停搏再重新复跳,全身器官无可避免会出现“再灌注”的损伤,针对这一情况,麻醉医生围术期的前瞻性及精准管理极为重要。

课题不算前沿热点,但林景洋手里也整理了大量的样本,在专家发问时,他表示:“我的这项研究着眼于从细胞层面进行器官保护,最终目的是对患者实施个体化医疗,在提高患者围术期的生存率的同时,也有望改善患者远期的生活质量。”

舒秦本来还算淡定,可是一场接着一场看下来,比赛越来越激烈,彼此分数咬得很紧,尤其是看林景洋分数超前,心不由得悄悄提了起来。

主持人:“下面是一院麻醉科禹明。”说完便开始宣读禹明的履历。

舒秦愈发紧张,忙拧开矿泉水喝水。

吴墨看着大屏幕上长长的个人介绍,星星眼:“禹总的硬件设施太强悍了。”

戚曼旁边坐着一位内分泌的同学,那个同学笑着说:“虽说我在内分泌科,也都知道你们禹总很厉害。”

盛一南紧张地说:“就是禹总这次讲的内容不算新,还是癌痛,禹总手里又不是没有别的项目,什么【术中脉压与围术期细胞损伤】,【围术期高浓度氧气与术后呼吸系统疾病的影响】,【麻醉超声】,不都是他搞过的吗,为什么执着于癌痛研究呢。”

吴墨:“对呀,太传统了,不知道会不会扣分呢。”

盛一南推推舒秦说:“你看到没,有位评估专家给林师兄打了很高的分,现场提问的时候也很温和。”

舒秦早就注意到了:“那位专家是我们医院的?”

“是三院的,我见习的时候在他们科转过,他好像跟我们科章副主任是同学。”

“别说话了,禹明上来了。”

现场安静下来了,舒秦往台上一望,透过舞台的灯光,科技与超然,理想与务实,都定影在那里。

禹明走到讲台后,低头整理了一下课件,抬起头来,面色从容。

舒秦一眼不眨地看着讲台,他高高地站在那,灿若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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