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的喜好固然重要,但最终决定考试成绩的仍旧是学识,主考官的喜好更像是书面成绩,一个人字写得好,肯定会比字迹一般的多几分印象分,但也仅此而已了。

若是暗合了主考官的喜好,名次或许会比原本的往前提几个,若是跟主考官的喜好相悖,名次也不会掉落太多,二十几个名次就顶天了。

所以最需要注意主考官喜好的是两类考生,一类是坠在尾巴上的,最容易落榜,几个名次之差,便会名落孙山,务必得好好注意主考官的喜好。

另一类的考生则是剑指榜首的,其实在乡试的榜单上,第二名和最后一名没什么差别,都只是中了举而已,但是第一名就不一样了,乡试的第一名为解元,较之以往的案首,更加荣耀。

读书人嘛,谁不向往着金榜题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御街上,乡试的解元虽不能跟状元相比,但也是这科举路上的一座小高峰了,谁又不想着站在这处高峰上,一览众山小。

魏时也是俗人一个,心中自然也向往着这份独属于读书人的荣耀。

所以主考官的喜好于他而言,还真不是一件可以忽略的事情。

乡试在八月份举行,又被称之为秋闱,今年的中秋节肯定是在家里过不成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七月十五的时候,魏时就吃到了大伯母让人送来的月饼。

这会儿月饼还不叫月饼,而是小饼,不过这里的历史从武则天开始就有了巨大的转变,没有了大宋朝,自然也就没了苏东坡,也就没了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这样称赞小饼的诗句。

不过,不管是在哪个时空里,这圆圆的小饼,都象征了团圆美满。

魏大伯母在七月十五就让厨房把这小饼送过来,也是想让魏时在家里头提前过一过中秋节。

已经十四岁的魏时,早就没这么多敏感的心思了,这几年在柳州城的日子,在外人看来虽是寄人篱下,可魏时却是快活的紧。

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魏时现在远比之前要洒脱,心思不像之前那么敏感细腻,多了些少年人独有的意气。

所以这次也是奔着解元去的,较之以往,他不再一味地追求结果,也想追逐这路上的美景。

走到一半,大伯派来的人就已经追上了,不光拿来了主考官的文章和诗集,连生平经历都有。

主考官白石景生于书香世家,祖父和父亲都曾在翰林院任职,也都是进士科出身。

白主考官也是一样,二十八岁高中状元之后便进了翰林院,至今也没挪地方,官位从从六品一直做到了正五品。

半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喜欢的文风也一直都没怎么变过,这一点从白石景发表的书和文章上就能看出来。

从拿到这些文章起,一直到开考,魏时旁的什么事儿也没做,拿出全部的精力,仔仔细细的研读白主考官的这些文章。

现在让他改变文章的风格不可能,不过写文章的时候,从选题到文章结构,到遣词造句,都可以参照着白主考官的风格注意一二。

乡试的头一天,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带来一阵阵寒意,魏时同大多数考生一样,穿的很是厚实,连并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夹袄都拿过来了。

没办法,若是得了风寒,那可就麻烦了,分到的考试还不一定是什么情况呢,万一漏风漏雨,晚上光靠着一床官服准备的薄被子可不管用。

管理考舍的衙役可不会管考生会不会被冻到,只要不是在考舍里直接被雨淋到,那就绝对不会插手。

所以哪怕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排队的时候魏时身上仍旧是捂出了汗,到了检查的地方,一如既往的严厉,查文书、查户籍,重点还是查有没有夹带小抄。

幸好还单独找了一间房子,免得这些秀才公赤1身1裸1体站在大街上丢人。

现在还比冬天的时候要好一些,最起码被扒光了衣服检查的时候,不至于冻到打哆嗦,但也不是什么好滋味儿就是了。

魏时本以为在乡试的考场上,应当查不到夹带小抄的考生,毕竟大家都是一场一场考下来的,知道入考场前的检查有多严格。

在场所有的考生都已经取得了秀才功名,一旦被查出来作弊,之前考取的功名可就没了。

出乎魏时的意料,跟他同一批被检查的一个考生,相搁了没几个人,魏时这边刚穿上衣服,那边儿就被检查出来了。

不知道应该说这个考生太大胆了,还是太倒霉了,小抄是在肛1门处被发现的,应该是用油纸写成的,裹成了长条,也就两个指节那么长吧,即便是展开里面也写不了太多的东西。

也不知道身体里还有没有别的,反正对于检查的衙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有这么一个,就足以证明该考生作弊。

乡试的检查程序跟之前是一样的,检查肛1门不是新多出来的一项,更不是衙役突然灵机一动另增加出来了一项。

魏时觉得那位考生在入考场之前,或许真的已经做足了准备,心里头笃定不会被衙役检查出来,只是藏小抄的那个地方太特殊了,一紧张或许就露出了边角。

不过他一个人作弊倒霉也就罢了,与他结保的其他四个考生也跟着倒了霉,虽不至于被取消功名,但这一次的考试资格是没了。

这才真真是无妄之灾。

魏时一时之间也有些紧张,这作弊连坐的规则可是把自己能否考试的决定权,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他固然相信大伯安排的人足够可靠,这会儿也不由得暗自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别有大胆心粗的人,一把把他拽下去。

好在,一直到所有考生全部入场,也没再有被检查出来夹带小抄的考生,被取消考试资格的,也就只有一开始的那五个倒霉蛋。

因着乡试是提前一天入考舍,所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众人才拿到第一场的考卷。

考试向来都是从最基础的开始,乡试也是如此,所以第一场考的是帖经和墨义,相比院试,乡试的难度无疑更大,题目有的出自最基本的四书五经,偏门一点的像公羊传、左传、谷梁传这些也都略有涉及。

当然了,偏门的书籍就不可能再出偏门的内容了,考察的都是经典篇目。

不过越是这最基础的内容,越是容不得半点旁门左道,策问、杂文,实在不懂还能胡诹几句,诗赋便是得不到灵感,文采平平的诗句也能写得上去。

便是律学,就算是真不记得了或弄不明白,填上几条最基础的,未必不得分。

只有帖经、墨义,还有算学这三项,那是蒙也蒙不上去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一点白得的分都没有。

除了算学之外,魏时最有把握的就是这两项了,说他死读书也好,说他没灵气也罢,他最拿不准的杂文和诗赋,才是最受当下读书人推崇的。

时下的读书人最不缺的便是写诗赠友人,这就跟过节送礼一样,礼到了,情义才到,倘若不给至交好友写上几首诗,便对不起至交好友这几个字。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话是万万不能用到诗作上的,情到浓时,便成了诗句。

相比之下,杂文还比不上诗赋受欢迎,不过平日里心有所感,要记录、要抒情、要咏志,杂文又有着诗赋没有的优势,颇受文人推崇。

魏时好友实在不多,也算是给他省下了不少诗,以备考试的时候随时拿来用,至于杂文,原谅一个功利性极强的人,写文章的时间向来是有规划的,策问的重要性远高于杂文。

毕竟朝廷考试也是这样,杂文写的再好,诗赋再有灵气,朝廷选拔的又不是文学家,而是能干事儿的官员。

魏时的时间安排,完全是跟着朝廷考试的侧重度来的,中间没夹杂半点个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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