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天,不见小柴利男有打算离开新宿:旅馆的意图。他虽然时时出现在残留着新年气氛的街上,却看不出他要进行第六次抢劫的迹象。他的哥哥小柴胜男也老老实实地呆在“旭日”公寓里。

这期间,警察署有关部门把那封邮到侦查总部的信和小柴兄弟的笔迹进行了鉴定,结果是笔迹不相同。

工藤警部看完笔迹鉴定报告,感情复杂地对官地说:“小柴兄弟之外,果然有第三者呀!”

宫地也感到奇怪,这个第三者把那封信寄给我们,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他说:“可能那人把同样的信先邮给了小柴兄弟,唆使他们进行抢劫,是这样吗?”

“从信中的口气看,是这么回事。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把这样的信邮给我们,揭穿这个秘密呢?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是不是他们内部分裂了?”宫地脱口说出人人都能猜到的最简单的原因,“一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唆使小柴兄弟利用孪生子的特征进行抢劫活动,但是,小柴兄弟没有分给他应得的一份,所以狗头军师老羞成怒,才把抢劫的计划邮到这儿来的吧。”

“也有可能。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不把作案计划全盘托出呢?他藏头露尾,故弄玄虚,还写着‘且听下回分解’,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凭这么一封信并不能逮捕他们兄弟呀。”

“是呀。”宫地随声附合道。如果不是因为产生了内讧而写的告密信,那么,写信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而且,这个写信人是男是女?官地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当天下午,侦查总部又收到了一封信。一看信封上的“连续抢劫案侦查总部侦查主任阁下”的字样,就知道和上封信一样。这封信上也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邮戳是中央邮政局的。宫地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工藤,工藤撕开了信封。便笺也与上封信相同,这封信开门见山,紧接着上封信的结尾。

——把抢到的钱,和前次同样装入信封里,投入就近的邮箱内。但是,地址不能写公寓和旅馆。理由不屑多谈,因为警察毫无疑问地在监视着你们的邮件。

那么,钱寄往何处呢?借用某隐寓,邮去那里吗?不行。警察拼命地跟踪着你们,所以去取钱时必定被逮捕。收信地址和姓名可以胡乱写一个,邮件人的地址和姓名必须写清楚。结果会怎样呢?信肯定因为地址不明而被退回公寓。这样起码耽搁四天时间。这四天时间非常重要。因为警察一定怀疑你们直接把钱邮到你们的公寓和旅馆,所以,他们估计第二天,最迟第,三天就会邮到。然而,等了两天不见邮件到,加上前次曾使用裸体照片嘲弄过他们,警察必然丧失信心,以为这次不再利用邮递的方法了。当他们的着眼点转移到其他方面时,刚好装在信封里的钱被退了回来。

第七步骤

从第一步骤到第五步骤,可以说是彩排,现在应该是正式演出了。抢劫大的目标——银行。

抢劫银行也不必畏首畏尾,只要准备充分,这个目标垂手可得。这种场合,同样能百分之百地利用孪生子的特征。

首先要确定抢哪一家恨行。最好是你们公寓附近的银行。银行确定之后,立个普通储蓄的户头。开户金额不必太多,也不能太少,一万元左右为宜。两兄弟中可以任意一方去存款。可以使用真名。关键是开户之后要存款数次,装出一副好主户的模样。最好能和窗口的女办事员混熟。让对方记住你们的姓名。(普通的银行强盗避讳这一点,而你们是孪生子,让对方记住反而有利。)准备就绪之后就开始行动。由于各家银行都想在同行中夺魁称霸,为了争取存款户,银行虽在三点钟关闭入口,停止支付业务,却继续办理存款。因此,你们就有机可乘,快到三点时给银行挂个电话,就说忽然收到一笔巨款,放在手边过夜不放心,所以现在想去存钱,并且告诉对方你们的姓名,对方必定信以为真,并且愉快地叫你们去。兄弟之中谁都可以出动,但必须戴手套,绝对不能留下指纹。

那时候,银行已经关闭百叶门,你们从狭窄的侧门进去。熟悉的女办事员会笑脸相迎,其他办事员们一定在忙碌的结账。你们进去之后,现出强盗的面目。因为百叶门紧闭,所以不必担心外面。近来各家银行都暗设了录像机,估计这种场面会被拍摄下来,但这毫无用途。拍下来更合意。值得注意的是警铃。

钱弄到手之后,把侧门锁上,可以不慌不忙地逃离现场。当警察赶赴现场,撬开门进到里面期间,你们已经回到公寓,佯装不知了。你们也许担心存款开户时的笔迹和存折上的指纹。这一方面也不必忧虑。警察找到你们住地时,重演一次第六阶段的兄弟互相指责的闹剧,他们仍将无法逮捕你们。

这次抢到的钱,估计会有上千万元。因而,不能利用邮件,应预先选好藏钱的地方。

信到此结束了。工藤读完之后,不由和宫地等人面面相觑。

“下一回要抢银行啦。”宫地叹谓道。他接着问工藤说,“我去调查一下小柴兄弟在哪家银行存了款吧?”

工藤说:“当然有这个必要。但是,在这之前如果截住装有四十五万元的邮件,不等他们抢银行,我们就足以逮捕他俩了。他们若是忠实地执行这信中所授之法,袭击电影院之后,会马上把邮件投入邮箱。从那天到现在,已三天了。邮件可能刚退回池袋邮政局。”

“我马上去问一问。”宫地立刻起身走了。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宫地边走边看手表,现在是四点半钟。邮局尚不会关门。

宫地到了邮局,找到邮件分发科科长。科长是个中年而温和的男人,他听了宫地的说明,把宫地领到因地址不详退回来的邮件专用架前。架子上只有三张被退回来的明信片。

“今天只有这三张明信片吗?”

“大概是吧。”

“大概是什么意思?”

“因为经办的邮递员三点钟左右,突然说头疼早退回家了。”

“怪不得。”宫地点点头。突然,一个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知道这种预感没有什么道理,只不过是一名邮递员早退了而已。但是,只有通过这个邮递员才能知逍小柴兄弟邮件的下落,他急忙问那位科长:“可以告诉我那位邮递员的姓名和住址吗?”

邮件分发科科长告诉宫地,那个人叫吉村,二十三岁,并告诉他吉村的住处,然后不安地问:“他可是个肯干的小伙子呀。出了什么事吗?”

宫地一笑:“只是有件事想通过他了解一下。”他心想,那个正在查找的邮件说不定上午巳经退回了呢。谢过那位科长,宫地转身奔吉村住的池袋西口绿庄公寓了。

绿庄公寓是一幢外层抹着水泥的普通楼房。管理员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告诉宫地,吉村的房间在二楼,又接着说:“可是,他不在家呀。”

“不在家?”宫地觉得这事里有些名堂,他的科长说他因头疼而回家来了呀。

“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请假去滑雪了。”

“滑雪?”

“嗯。这不,留下一个条子,叫我明天送到邮局去。”管理员拿出纸条给宫地看。这是张请假条,上面写着希望请五天假。

宫地陷入了沉思,他为什么借口头疼早退,却去滑雪了呢?

管理员是一个爱讲话的女人,一个劲地唠叨着:“吉村象是忽然得到了一笔巨款。他一回家马上就到附近的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一套滑雪用具,而且还说坐飞机去北海道。两三天前还哭丧着脸对我说捱不到发工资了呢。”

“——”

宫地心中的不祥预感比刚才更强烈了。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宫地问那个爱饶舌的管理员。

“刚出门不久呀。在公寓门前叫住一辆出租汽车,说了声去羽田机场,汽车‘呜’地一声就走啦。”

“您知道他乘几点的飞机吗?”

“知道,他用这儿的电话预约的机票,说是八点二十分的最后一个肮班。”

宫地看了一下手表,离起飞时间还早:“您如果有吉村先生的照片,请提供一张好吗?”宫地打算到羽田机场去拦住吉村。

管理员说有吉村和自己女儿一起照的相片,说着翻出了一张有明信片那么大的相片。吉村是个瘦高个儿,衣着很时髦。宫地拿着这张相片,叫了部出租汽车直奔羽田机场而去。

宫地到达机场时还不到七点钟。找遍了国内线的候机室,不见吉村的人影。估计他在吃饭,或者是因为有了一笔钱,半路上在买照相机之类的东西吧。

将近八点钟的时侯,照片上那个青年出现了。他穿着一身时髦的滑雪运动衣,肩上挂着一架崭新的高级照相机。

宫地走上前去,掏出身份证给他一看,对方突然脸色变得煞白。宫地暗喜自己的预感正确。

“有件事想问你,请你跟我走一趟。”宫地慢慢地说道。

吉村以颤抖的声音问:“您怎么知道的?”

“偶然知道的。而且,你今天突然挥霍过度了。”

“是吗?——”

“那么,你偷的那个信封里有多少钱?”

“没数过。不过相当多。这是花剩下的钱。”吉村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宫地。大约有二三十万元。

“信封呢?”宫地追问着关键的问题。如果信封上写着小柴兄弟的名字,这就可能成为一个有力的证据。

遗憾的是,吉村耸了一下肩膀:“我把它烧了。留下信封不是祸害么?我本来以为不会被人发觉哩。”

宫地瞪眼盯着对方。没有关键的信封,就很难证明小柴兄弟是从电影院抢的这笔钱,事情将一筹莫展:“你还记得信封上的寄信人姓名吗?”

“好象是什么小林,小西。”

“小柴,是不是?”

“可能是。”

宫地认为吉村这样含含糊糊,不可能充当证人,即使吉村一口咬定寄信人是小柴,也无法根据这一点逮捕小柴。万一小柴反咬一口,坚持没寄过那类邮伴,该怎么办?信封巳化为灰烬,空口无凭呀。宫地气恼地一边想着,把吉村带到了侦查总部。

宫地向工藤汇报完情况后说:“由于这个家伙,事情复杂化了。”他瞟了一眼那个二十三岁的邮递员。他见吉村若无其事,跷着二郎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罪。吉村甚至在来侦查总部的途中,还惋惜后悔地说过,被捕前没有能把钱统统花光。

“算啦,事已至此,急也没用。”土藤安慰宫地说。

这时候,宫村猛然醒悟般地大声“噢”了一下。

“怎么回事?”宫地盯着他。

吉村一本生经地问:“是不是谁告了我的密?”

“告密?”

“否则不会这么快就被发觉。一定是那个家伙。”

“哪个家伙?”

“刑警先生。我一开始可没有那种打算呀。我是受人唆使才干的。”

“怎么回事?从头说吧。”

“今天上午十点钟左右,有人打电话到局里,因为是有关无法投递退回的邮件的事,所以我去接的。我拿起话筒一听,对方说,‘今天将有一个厚信封退回,里边装的是钱哪。’所以,后来我就动了心。”

工藤和宫地听了,不由会意地互相看了一眼:“打电话的人是男的?”

“是男的。声音有些失真,不知道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是那个家伙告的密吧?”

“不是。”宫地冷淡地回答。

宫地把吉村送到拘留所,返回来之后望着工藤说:“是谁打的电话呢?如果是小柴兄弟,岂不是画蛇添足吗?”

“嗯。他们不会干这种自找麻烦的蠢事。”

“难道是写匿名信的那个家伙?”

“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干哪。看来,写匿名信的人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他知道警察看了那封信,会去邮局查那个邮件,他为了邮件不落入我们手中,采取了先发制人的办法,唆使邮递员窃走。他开始时,企图通过那封信让我们逮捕小柴兄弟,而这一次却又突然帮助小柴兄弟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不是内讧后,他后悔了,急忙以此便小柴兄弟避开危险呢?”

“我们如果拿到这笔钱,的确对小柴兄弟是个威胁。他真想帮忙,何必不采取其他方法?”

“如果小柴兄弟指望的这笔钱落了空,可能只好进行第六次抢劫了吧。”

“对。他们按‘做案计划’行动的话,下一次的目标是银行了。”

“兄弟俩在哪家银行存了款,查清楚了吗?”

“让铃木调查过了。以小柴利男的名义,在池袋站前的R银行,开了普通储蓄的户头。头一次存入一万元。后来又存过四次,每次五千元。他和窗

口的女办事员已厮混熟了。据每次去存款,总要说点趣事逗女办事员发笑。”

“他们忠实地按‘做案计划’行动喔。”宫地冷笑了一声,看这种情况,小柴兄弟一定会袭击R银行。问题在于什么时候行动。

“如果他俩知道了钱已被邮递员挥霍,一定会在近期内做案。”工藤说。

宫地点了点头。这一次将是小柴兄弟自投罗网的时侯了。可是,能否抓到那个写匿名信的人呢?

“不是。不是我。”京子本来想大声叫喊,可是因为激动,嗓门嘶哑了。

“是谁杀了五十岚先生?”亚矢子咄咄逼人地话问着京子。

京子的脸已呈现死灰色,她看看床上的尸体,又看看亚矢子:“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你这种时候到这个屋子来?”

“这个——”京子张口结舌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沉默了。如果把五十岚以笔迹为由威胁过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亚矢子也不会相信。即使相信了,也会被认为是自己杀死五十岚的理由。

两个女人默默地瞪着对方,一直僵持着。屋里死一般的静寂。如果长久地这么僵持下去,京子的神经非失常不可。可能因为她俩的吵叫声,早川走上楼来打破了这个局面。

早川身披睡衣:“出了什么事?”说着朝五十岚的房间里瞥了一眼。

京子感到自己被解救了,她激动地指着床上的尸体说:“五十岚先生——”早川默默地走到床前,俯视着尸体:“连五十岚先生也——”早川低声叨咕了一句,回过头来看着京子和亚矢子,“是谁杀的?”

“她!”亚矢子尖叫着。

京子拚命地朝早川摇头:“不是我,请相信。我睡不着觉,到走廊一看,这间屋子的门开着一条缝,透出了亮光。我往里一看。发现五十岚死了。”

“胡说!”亚矢子发狂了似地叫道。

早川脸上显出左右为难的表情,看了看京子,又看看亚矢子问:“您看见她杀了?”

“没看见。可是,是她呀!”

“没有证据就下结论不太好啊!”早川不高兴地规戒亚矢子。

京子感到放心了。假如早川相信亚矢子的话,在这个插翅难飞的旅馆里,等待自己的将不知是什么命运。

早川又把视线移到尸体上:“这把刀就是插在餐厅桌上的那一把,我曾把它放在办公室里,前天就不翼而飞了。所以,我一直在担心——”他怕说出下面的话,会引起京子她们的更大不安,又把话咽了回去。呆了一小会又说,“还是应该把五十岚的尸体埋雪里去吧。”早川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亚矢子突然惊叫一声。她哆哆嗦嗦的手正指着墙壁。墙壁上用图钉钉着一张和前几张一样的卡片。

奇妙的符号,图钉的位置,统统和前三张一样。上面写着:

至此,对第四个人的复仇结束

京子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断断续续地回想着五十岚说过的话。五十岚曾说已死的三个人不是自杀和事故死亡,而是他杀。当时自己还信疑参半,现在相信他的话是对的了。因为五十岚的死绝对是他杀。

由于死者的肌肉收缩,扎在背上的刀子很难拔出来。可是,带着刀子就埋进雪里去,也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早川把布缠在刀柄上,猛劲儿一拽,刀子终于拔出来了,被堵住的血从刀口溢了出来,染红了床单。早川敏捷地用毯子把尸体裹好。早川抬着五十岚的头部,京子和亚矢子抬腿,把尸体运到旅馆后面的三个雪墓旁边。

天还下着雪,东方蒙蒙发亮了。京子并不感到寒冷,只是恶心。早川挖着雪坑,这时,京子终于蹲在雪地上呕吐起来。掩埋完五十岚的尸体,他们都累得筋疲力尽,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旅馆入口处,在那里有气无力地拍打着身上的积雪。

忽然,旅馆里传来了铃声。京子和亚矢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早川惊喜若狂地大叫:“电话!电话通啦!”

的确是电话的铃声。京子感到浑身的疲劳一下子就消失了。他们三个人飞也似地跑进放着电话的大厅。黑色的电话奇迹般地在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京子一把抓起话筒,耳边传来了男人的呼叫:“喂!喂!我是K镇站前餐馆。电话好久打不通了呀。”一听那和蔼从容的声音,便知道是“茶之屋”餐馆的老板。

“不得了啦!快告诉警察到这儿来!”京子拼命地叫嚷着。

“警察?”对方莫名其妙地重复道。

“我来对他说吧。”早川接过话筒。京子和亚矢子从两侧伸过头来,竖起耳朵听着,“我是‘观雪庄’的早川。这里出大事了。希望通知警察快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雪崩吗?”

“客人已经死了四名。很可能是凶杀。而且,走雪车和滑雪板都被人破坏了。所以请尽快报告警察。”

“真的?”

“真的。越快越好。”

“知道了!”

“另外,我告诉您旅客们的姓氏和住址,请设法通知他们在东京的亲属。旅客们超过了预定回家的时间,所以不能叫他们的亲属总担心呀。再说,死者的尸体也得领走。”早川反复报了几遍全部旅客的姓名、地址和生死情况,“您和警察联系完后,他们何时能到这儿,请打个电话告诉我。”

早川搁下电话,眉开眼笑地对京子和亚矢子说:“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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