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重得叫人透不过气来,麦涛折下一支柳条,捋下上面的柳叶,没有说话。

“呵呵,”艾莲轻笑起来,“我是开玩笑的,你又没有去过,怎么会知道信号不好呢?”

麦涛并不感到轻松,“你发现什么了。”他把光秃秃的柳条抛向河里,荡起浅浅的波纹。

“在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和法医关于被害人死亡时间的推断会有那么大差异呢?后来一个朋友提醒了我,我今天就回去查看。发现奇怪的问题,为什么女主编已经死了,可她家的电表却在走个不停,以至于一个月内花掉了600多块钱的电费。这问题有点儿难以理解,我在卧室里的立式空调上找到了答案,也许有人打开了空调,将温度定在30度左右,不停地加温室内的空气,不过,这么做的理由我却一下子想不明白。当然,很快有一件事被我注意到了,在我回国之后,也就是女主编被人杀死的那段时期,北京出现了连绵不断的梅雨季节,这当然只是大自然的巧合。但是却造成了一种局面,这就是两周之内持续不断的低温天气。那么,加热空气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改变环境内的温度和湿度,对尸体的分析产生影响。但凶手何必大费周折是我始终不能理解的问题。只知道这个细节被之前的调查所忽略了,因为温度改变,尸体腐烂加速,昆虫的成长也有了变化。所以,忽略了空调的我与法医,根据这两周的环境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推断。简单的说,尸体根据温度加速腐烂,但昆虫的活动出现异常,产生了瓶颈效应。把空调的疑点放在一边,其实原本很容易联系到的,却因为一个观点被大家忽略了,那就是,我们所有人都认为,女主编的被害,与之前的案件出自同一人之手。当初对现场的勘察,还有一件事令我匪夷所思,那就是凶手在浴室里搞的把戏。按理说,凶手在卧室里开始袭击被害人,并割去她的舌头,有什么理由要把被害人移到浴室里再做这件事呢?因为发现了空调的秘密,我随后才考虑到一个解释,那就是凶手不得不这么做。试想,一张纸被水阴湿之后,自然晾干和使用暖风快速快速吹干会形成不同的褶皱;床单也是一样,假如在床上割下被害人的舌头,那么涌出的大量血液,会渗过床单流到下面的垫子上,如果只是正常阴干,那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是凶手却要使用空调持续升高室内温度,则势必在床垫上形成板结状态,这一点很容易被后来调查的警员发现,因而悉穿使用空调的把戏。所以凶手才不得不改变计划,将被害人拖到浴室里实施罪行,在那里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还记得我给你看过在现场发现的玻璃碎片吗?看得出来,凶手经过了打扫,不小心漏下了这个。我认为那是浴室香水瓶的碎片,被勒住喉咙的女主编,试图用这个来挽回一线生机,当然,向后掷出的香水瓶并没有打到凶手,她到最后还是被残忍的杀害了。唯独在这件事上,我看出了一件和以往全然不同的破绽,萧影杀人是没有怜悯之心的,她果断利落,因为仇恨和变态的满足感,但这一次的杀手有了些许迟疑,为什么呢?大概是由于他在浴室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这也是我最初意识到,本案存在两个杀手的理由。与萧影不同,这次的凶手看到了自己邪恶的面孔曾经犹豫过,这也给了女主编反抗的机会,当然,他既然已经勒住了她的脖子,这时候收手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还是勒死了她,并模仿先前的样子取下了她的舌头。”

“最后,他让尸体的血液流尽,才将早就铺在那里的床单,裹着尸体抱回来,当然,这中间耽搁了很长时间,以确定被单不会向下渗太多的血液。随后,他打扫了浴室和那一堆玻璃碎片,并在阴沟里留下合影照片,最后打开空调,定在30度左右,扬长而去。当然,事后他还要回来一次,将空调关好,改变温度的停留位置,顺便再次确认现场。这些都是在警方发现尸体之前做好的,却无法抹去大量用电的迹象。有意思的是,我发现空调被使用也是一个巧合,因为今天回去的时候,我无意间瞥到空调,发现温度定在16度,当时感到很奇怪。麦涛,估计你也能发现其中的问题,现在还不到使用空调的时候,那么,按照常识,上一次的使用时间应该是去年夏天。当然,那是对于一般只能制冷的空调而言,女主编家的立式空调既能制冷也能制暖,那么,保不齐整个冬天里,会有那么几天暖气出了个问题,或是温度稍低,既然家里有能增温的工具,为什么不用呢?何况,我在家里查找出一些病历,发现女主编有轻微的风湿病,那么,在冬天里温度不够的时候,使用制暖功能也是合情合理的。那么,上一次使用空调就应该是在冬天,它怎么可能会被定在16度?发现了这些问题,我就确定了使用空调改变环境的手段是真的出现过了。另外,今天我意外地被突然铃声大作的闹钟吓了一跳。这也十分奇怪,因为第一次调查现场差不多是同样的时间,闹钟却没有响,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有人在调查之后又返回了现场,可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呢?我仔细地检查书房,发现书架中间的几本书不见了,我记得上次曾经翻看过,是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读物。”

“我当时并没能想到什么?不过,凶手再次返回现场的理由,只能是一个,他忘记了某些东西,回来把它们取走。可我反复查看,只是少了那几本书,便感到很是纳闷。这件事情被我放在了一边,忽然又想起了陈芳的被害,她是为什么会被凶手锁定的呢?萧影的说法有些站不住脚,毕竟那时候她还从未见到陈芳和我在一起,而且就算她看到了,也并没有杀掉她的理由啊。最开始王敏文被杀的时候,萧影不是也放了你一马吗?可见没有特殊的理由,她并不打算随便杀人。那么,陈芳就只能是被另一个杀手,也就是干掉女主编的凶手杀死了,问题是,这个人会是谁?而且,这人在干掉陈芳之后,返回了女主编被害现场,取走了那几本书。这件事使得前后看似不相关的巧合联系在了一起。因为陈芳并不会无缘无故跟我失约,原本也是她要来找我的,不可能无法前来连个电话都不打。这时一开始我们俩就有的怀疑,现在慢慢地浮出了水面。那一天晚上,陈芳的失约不是没有理由的,而是她不能对我说,她发现的问题,就是我们自己人里出了问题。她那时的想法过于疯狂,或许,那还不是想法,而是证据!”

“这就不得不提到失踪的录音笔,我们都曾经认为,这录音笔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凶手拿走了。这也合情合理,因为他当时不能拿出来验证,所以取走被害人身上的证物确实比较保险。但是到了现在,一个人的影子却忽然跳到了我的脑子里,那个人就是你,麦涛!”

麦涛显得很是悠闲,听到这话也不觉得惊讶,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心掂了掂,抛进河里。

“那个人就是你,麦涛,这年头刚跳出来的时候,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可后来却发现这想法把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我记得是你最先从学生的论文中找出了谢晓虹主编的名字,并发现她是女同性恋。然而在我的心底,她却是被另一个凶手干掉的,只是当时迫于无奈,才决定按照你的思路查下去,如果我想得没错,你的学生论文里确实出现了某个被害人的名字,她可能是王敏文,但绝对不会是谢晓虹。你在这论文里得到了两个机会,第一是关于凶手的线索,第二是合理的安排剧情的契机。你将那改为变成谢晓虹,一来提供抓获凶手的线索,二来由于是顺着这条路找下来的,所以大家也就会认为谢晓虹与其他被害人一样,是女同性恋的身份害了她。但我却想起了那张合影照片,与之前所有的照片不同,使用的并非‘爱克发’相纸。这是为什么呢?起初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才发现,它是为了混淆视听。实际上,自从遭遇了王敏文被害案开始,你很快就思索了一连串的办法来实施自己的……”

“艾莲,”麦涛冷冰冰地打断他,并不去看他的脸,“以我多年来对你的理解,你是从来不会嫉妒任何人的。而这一次萧影被抓获,也是你我二人合力的功劳,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为什么你非要说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呢?”

“哼,我原来什么也不打算说的,只想买张机票早早走人,但我唯独不能忍受的就是,你利用了我,也利用了何雨霏,一手造成她丧了命,我不能理解这个,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下这么狠的手!”

“艾莲,你让我怎么说呢?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对我的误会这么深?何雨霏被害的公寓外面,我和刘队一直在一起,你认为他无法阻拦的悲剧,我就必须有办法是吗?那个时候你在哪儿呢?啊,对,你在谢晓虹家,你在凶案现场,你都无法避免的事情,我能怎么样?”

“别忘了,刘队并没有见过萧影,可是你曾经和我一起在那咖啡馆喝过酒,你是见过的。你希望我能够怒火中烧,借我的手除掉萧影,至少叫她落个残废,这样才能解决你的心头大患。所以,在我拔刀准备刺向萧影的时候,离我最近的你,才没有出手阻拦。”

“哦?好像那也是你的算计,为了观察我的反应是吗?我只能说自己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没想到我们多年的兄弟了,你在这件事也要算计我,而且硬要把杀人的头衔扣在我头上,好吧,你倒是说说,我究竟做了什么?”

“很简单,从王敏文的被害上,你得到了一个机会,用来除掉那个一直压榨你的女主编。当然,你做这件事必须要小心,免得一不留神惹祸上身。不过,担心是多余的,只要做得漂亮,让人误以为女主编也是被连环杀手干掉的,那么你自己的罪名就会洗脱得一干二净。而且,你被凶手袭击的事实与安先生的证明恰好使你与本案完全脱开干系。如此难得的机会,只此一次,故而你决定铤而走险。为此,你做好准备,从第二天警局给你传去的照片获得了提示,你将相片用电脑处理过,这技术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就都会,换上了女主编,也就是你的情人的肖像。当然,制作得不可能尽善尽美,这倒也关系到了后来照片出现的位置。唯一的缺陷是,因为你并没有看到照片实物,所以并不知道它所使用的特殊相纸。你那时所唯一的担心的,只有那张照片万一被人查出来系伪造,可就麻烦了。为此,你不得不多做一件事,那就是将照片塞在浴室的地漏下面,让血水浸泡相片,造成肮脏的痕迹,即便被水清洗过,也很难洗洗辨别,只要人们能看到那上面有一模一样的合影就行了。糟糕的是,如果你的手法只是到此为止,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发现问题。但你画蛇添足,因为考虑到王敏文是6月10被害的,而11日就是女主编,接连得太紧密,你便准备造成法医的误解,将女主编的死亡时间推断向前移,以进步一步摆脱自己的嫌疑,事后打开空调,调节温度。当然,这一切都伪造得很巧妙,6月12日我回国,这当然增添了你的心理负担,不过,我又怎么可能想象到你和这案子有关系?所以,一直以来,我们一起研究案情,但是没有太多进展。这期间,你很可能已经通过学生论文发现了女同性恋的问题,便打算把线索转移到谢晓虹身上。只是那时候,你还不能说,因为谢晓虹的尸体还没被人们发现。谢晓虹的假期共有三周,你当然心知肚明,不过她的尸体却没有很快被人发现,你也很多猜到了理由——因为主编是不需要坐班的——便给她所在的出版社打了几次电话,提示别人的注意。而且,你又做了另一个准备,由于谢晓虹是你的情人,那之前你就曾经多次使用钥匙进入她的房间,有可能会被管理员认出来。所以,案发的时候,你绝对需要一个理由避免到现场去。也许你是在装病,更有可能是运动出了一身汗之后浇了通凉水,总之,你因为身体问题,很自然地避免了暴露在现场的机会。然而,你却犯下了另一个错误,为了显示你和我在一条船上,为了给我一种假象,好像我们纯粹是调查者的假象。你找到家里的录音笔,交给前去探望你的陈芳,却不料这录音笔里记载了一些内容,是你永远不愿意为人所知的东西。我猜测你和谢晓虹的关系,很可能是从你最开始投稿的时候开始的。也许你在知道她的身份前便有了情人关系,也许正相反,你因为写了几本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书籍,而找到了她。我曾经就产生过怀疑,觉得真是巧合——你说过使用录音笔是因为采访青少年留下的资料,而我在现场找到了几本书青少年心理读物,作者的名字竟然是谢晓虹——我很难想象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主编真的有可能写出一本心理学读物,她主编还差不多。但很遗憾,当时我没有想得太多。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也许是由于她丈夫经常在外,而你又才华又有活力;对你而言,也许只不过把她当作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当然,你考虑到她有可能骗你,而把你的作品窃为己有,因此事先做了准备,用录音笔悄悄录下你和她的交往录音,或者就是你们关于这本书的讨论,但这件事最终被你忘记了,为什么呢?因为她已经死了,被你干掉了,所以关于那段不愉快的往事被你淡忘了。也有可能就是你真的发烧有些糊涂了,所以,你很随意地将录音笔交给了陈芳,希望她带给我。

这在另一方面展现了你的大度与宽容。但是,那天晚上,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在当晚的会议上和法医闹僵了,不欢而散。其实,这才是悲剧的根源,不然我很快就会发现录音笔的秘密,陈芳也就不会死了。可悲的是,不是我,而是陈芳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她选择了换作我也会一样的举动——找你当堂质问。也许,如果你实话实说,我和她都会选择一样的后果——替你隐瞒此事,然而不论她当时劝你自首,走投无路的你却把她杀了。在那之后,作为关键证物的录音笔当然也被回收,而且现在多半已经被你销毁了吧?一切随着主编死掉而淡忘了的记忆重新涌了上来,而且来势汹汹。所以,你跑回了现场,还是有那把钥匙——真庆幸你没有立刻丢掉它,打开房门,找到那几本书,把它们也带走了,当然,你不小心碰掉了闹钟,出动开关,所以在我今天去的时候,那东西就响了起来。为了转移视线,又因为时机合适,反正女主编的尸体已经曝光,你便吐露出假的消息。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放着萧影不管更为妥当,反正抓不到她,谁也不会想到案子中竟然有两个凶手,估计你是害怕我无所事事,对陈芳的死因追查个没完吧?所以,你设计叫我去找何雨霏,不管能不能钓到凶手,也至少给我找了个事儿干。麦涛,你最狠的手段在于,不仅为保守秘密干掉陈芳,连何雨霏也不放过。你看到萧影,也就是之前咖啡馆里的服务员走进小区,却等了十几分钟才闯进去,表面上是为了联系我,其实是为了让萧影杀死何雨霏进一步的刺激我。好了,我说完了,麦涛,我们多年的兄弟了,没想到你会走到今天。”

“说了这么半天,艾莲,你这些胡思乱想会有证据吗?”

“你猜猜看,我为什么会把你约出来?”艾莲这一句话,叫麦涛浑身一颤,“刘队已经去了你家,查找相关的线索。当然,录音笔我们是找不到了,但是你的作品呢?就算谢晓虹那里的作品已经被你毁掉了,但当初你的心血,那些手稿或是电子版本总还应该存在吧?你会狠心也删了它们?不然你就要解释一个问题,为什么谢晓虹撰写的书籍和你的原告一模一样。即使这些都不可能了,你还不得不去面对公寓管理员,看看他会不会认出你?”

“你……”麦涛“刷”地变了脸,手指不停地抖动起来,须臾,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叹了口气,重新坐在岸边,向以前一样摆动着两腿,“艾莲,我们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二十年吧。”艾莲却没有坐下。

“二十年了……你觉得公平么……你是亲生子,我是样子;你是所有老师的宠儿,我却总不及格;你毕业后去了国外,我却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你把我拉进刑事调查然后一走了之,我倒不得不面对这些肮脏的东西……你觉得,这些公平么?”

“放心吧,我只是说说而已,刘队还在警局呢,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愿意叫他知道,我要走了,你要去做监狱,算了吧。”

“你在怜悯我,高高在上的怜悯?”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觉得很可惜。”

“可惜,就像你以前带我去调查的那份骄傲,现在是可惜?因为我杀掉那个喜欢玩儿年轻男人的婊子?你说得对,我杀了她,早晚的事儿,她就没有一句实话。说是帮我出版,说是叫我成名,前景一片光明,到头来我只看到她那破败不堪的肉体。妈的,这算什么。”

“可你总不该对陈芳下手,她是喜欢你的,这你知道。”

“对,可她希望我去自首,那样一来,我连现在这些东西都没有了。”

“也许吧……你打算怎么办?”

“你在劝我自首吗?算了吧,与那个相比,我倒宁愿你干掉我,至少也算死得其所。”

“也许吧……可我也没有这个心情了。”

“那么,也许有那么一天,我和刘颖结婚之后,会去美国看看你。”

艾莲眉头一皱,刘颖……

“怎么了?那小丫头,很喜欢我!”

他在说什么?他是认真的吗?刘颖……也许,他杀死陈芳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只是想除去一个绊脚石,就像对谢晓虹那样,甚至是对何雨霏,对萧影……

“不,没什么,只是……”艾莲走到麦涛身后,从手套上甩下了什么,随手两手慢慢地手紧,像他在美国时候那样习以为常,与此同时,眼睛里滑落了许久不见晶莹剔透的泪珠,“只是……我改主意了,我们兄弟情深,我却不能再留你呆在中国,呆在我们的故乡。”

次日,机场安检处前,艾莲等候检查,一个长发男人走了过来。

“这么早就回去?”那人说。

“是啊,早点儿回去也不错。”

“有人来为你送行了。”那人又说。

艾莲回过头,看见刘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一张嘴就是,“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

艾莲轻柔地笑笑,“案子结束了,我当然该走了。您怎么来了?”

“我早上给宾馆打电话,说你一早就退了房。我就赶紧赶过来了,麦涛那小子不在家,手机也不开。”

艾莲点点头,然后在检查口的另一侧回过身来:“刘队,再见啦。”随后,和那人一道,肩并肩地走远了。

“喂,喂……”机场中只剩下了刘队一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只听到他一人在叫喊着,“喂,喂,艾莲……”

“麦涛,是你的朋友?”

“啊。”

“他怎么了?”

“你知道又何必问我?”

“也对。”

“……”

“来玩玩这个,掌上游戏机,新出的,怎么,不感兴趣?”

“不,谢谢。”

“把你送回美国,我还得回来。”

“是吗,辛苦你了。”

“客气,你有你的工作,我也一样。”

“……”

黑暗的看守所里,一个半是男人半是女人的家伙,还在歇斯底里地大笑着:“混蛋,该死的家伙,你会被人勒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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