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 新郎官被灌酒几乎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 不过有灌酒的客人,那就有帮着挡酒的客人。

长辈们是不会跟着掺和的,都是小辈儿在一起乐呵, 胤祯也乐得在一旁看儿子的热闹。

跟小辈儿不同, 他们这些长辈,在他的带领下,现在基本上都开始养生了,作息规律,打拳射箭, 推拿按.摩, 饮酒适量……

总归人生已经迈入另一个阶段了, 胤祯虽然看着年轻, 心态也年轻,但是在养生方面, 却是他们这一辈人的佼佼者。

儿子的大婚之日来了这么多人,胤祯也就顾不得自己心里头那点不适感了,忙着招待那个,照顾这个, 一直等到把所有人都送走了, 这才瘫坐在榻上,累到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琉璃这边也差不多,女眷这边同样也来了很多人,远超她的想象, 尽管有几位嫂嫂帮着她一块招待,但是今日这样的场合,她是一点儿都躲不了懒的,不过是为了儿子和儿媳,还是为了过来捧场的客人们,都得拿出全部的热情来。

两口子累得不行,晚膳都没吃几口,便直接歇下了。

明明在儿子大婚的头一晚,胤祯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到了大婚这一日睡得却比谁都香。

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也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别扭感,还有心思同福晋打趣。

“老话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待会儿,儿子就带儿媳过来请安了,你是准备喝茶的时间久一些,还是打算用膳的时间久一些。”

两口子前天晚上睡不着觉,是什么话都聊,还聊到了婆婆搓摩儿媳妇的法子,大婚头一日的下马威都比较雷同,通常情况下就是两种方式。

儿媳请安敬茶的时候,当婆婆的故意慢悠悠的品尝,让儿媳妇跪的时间久一些,再来就是用膳的时候了,让儿媳站在一旁伺候用膳,婆婆用膳的时间越久,这下马威自然也就更厉害些。

两个人当时刚开始聊这话题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笑,请个安用个膳也能弄出那么多事儿来,但说着说着免不了有几分惆怅和庆幸了。

庆幸自家这个是儿子,不是女儿,是儿子,他们能尽量善待别人家的掌上明珠,但如果是女儿,只会比现在更提心吊胆。

琉璃今儿特意穿了一身颜色比较重的衣服,毕竟是做了婆婆的人,那些粉色、藕色的衣服就不适合穿了,她最喜欢的当然是正红色,这小一个月也不会再上身了,免得跟儿媳妇撞了颜色。

“我打算速战速决,弘易的婚嫁才一个月,去掉前边的那几天,婚后不到一个月就得去丰台大营了,早走完这些流程,早让他们小两口单独待着去,咱们俩跟着瞎掺和什么。”

琉璃可没想过做什么恶婆婆,她若是不喜欢这姑娘,当初也不会点头,既然点了头,那就没必要让儿子往后难做。

再说了,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还是挺喜欢这姑娘的,她若是跟爷有女儿的话,也差不多应该是照这个方向养。

老两口聊了没两句,新婚的小两口就过来请安了,两个人穿的都很喜庆,一身的正红色,远远看上去像两匹大红绸缎移步而来。

敬了茶,给了礼,又让人把备好的早膳端上来,正如琉璃先前所说,这流程走的确实很快。

也就是到了这会儿,胤祯才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多余,压根儿就不该那么患得患失的。

所有的流程走完,胤祯跟儿媳压根就没说几句话,甚至连样子都没看清,他一个做公公的,自然是不好盯着儿媳看。

往后想来应该也是如此,说话的机会都不会很多,找一个不太合适的例子,就比如他和岳母大人,在他和岳父大人都已经处成哥们儿的情况下,这么些年他跟岳母大人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如跟岳父一上午说的话多。

用过了早膳,小两口就自己去宫里给太后请安了,剩下的也没公公婆婆什么事儿了,该上朝的上朝,该看账本的看账本,儿子婚前婚后,对他们来说,好像也没太大的改变。

反正儿子婚后对于胤祯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尤其是在儿子婚假结束,去了丰台大营之后。

他总算是理解哥哥们的心理了,之所以不把这当回事儿,是因为确实跟他们平日里的生活关系不大,儿子娶妻跟女儿嫁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是没女儿,想当年五姐嫁人的时候,不光是他,连带着四哥一块儿,他们哥俩可是提心吊胆了很久,这跟佟家和舜安颜也脱不了关系,一个不重规矩的家族,一个理不清家务事儿的花.花公子。

能让人放心才怪了呢。

舜安颜已经是翻了篇的人,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了,名声已毁,想当官也当不成了,关键是作为已经被家族放弃的人,什么权利都摸不着,佟府以外的事情,舜安颜基本上已经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了,自然也就没人关注。

就连胤祯,也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这个人了,也就是最近,在儿子身上,他又略略的体会到了当年五姐嫁人时的心情,才会又想起舜安颜这个人来。

佟家现在就指望着隆科多一个人撑门楣呢,曾经显赫的‘佟半朝’,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宦之家。

而隆科多这几年在后宅之事儿上也略有收敛,之前行事没有章法,那是因为无所顾忌,所以才敢纵容妾室虐待正室,但朝堂上改天换地之后,不少在康熙年间混的不怎么样的臣子子都得到了提拔。

隆科多虽然在头几年做了皇上手里的刀,也得以在朝堂上立足,但这远远不够,想要在朝堂上更进一步的隆科多,选择稍微‘洗一洗’自己的名声,也并不是让人想不通的事儿。

只不过名声染黑容易,想洗白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更何况隆科多名声之坏,不光在上流圈子里流传甚广,就是在寻常百姓那里,也不是秘密。

佟家眼看着也就这样了,想要恢复往日的显赫,在明眼人看来,绝不可能。

此次出巡塞外的伴驾名单上,就没有佟家人的名字,不过四爷带的人也确实不多,弘晖留下监国,兄弟们大半儿也都留在京城。

跟着他一块儿出塞的,除了十四弟一家和他的两个儿子,也就老五和老十跟着去了,大臣当中,带了三个议政大臣,还有户部和礼部的两个官员。

总的来说,跟着出塞的人并不多。

早在好几个月之前,四哥就嘱咐了胤祯,这一次出巡由他帮着照看两位小皇子,胤祯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因为避嫌而出尔反尔。

他跟四哥的其他三个儿子,也倒是用不着避嫌,弘晖在朝堂上历练多年,能力、身份、品行那都没有什么瑕疵,四哥也不是那种整天猜忌儿子的人,可以说弘晖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其余三位皇子,对弘晖压根就构不成威胁,弘时的能力和性格在那摆着呢,压根就撑不起那么大的担子来,弘历和弘昼比弘晖小了整整十四岁,到现在还没结业呢。

而且读书的这么些年,两位皇子虽然聪颖,但聪颖的人多了,尤其是在皇家学院,弘历和弘昼没什么特殊的。

所以胤祯没有避嫌的打算,这是四哥的儿子,爱屋及乌,他对两个小家伙也有几分喜爱,但是想想弘晖,这份喜爱之情就又打了折扣。

所以胤祯对这两个小皇子,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就像对大哥二哥家的侄子一样。

也就是这次出巡,往年他同这两个小家伙可没有多少接触,对两个人的性子也不熟悉,在他想象中,四哥养出来的儿子,大概跟弘晖很像,从小的时候就严肃正经。

应当不会像弘时一样,温和寡言,性子有几分绵软,还有几分天真,皇家实在很难养出这样的孩子来。

胤祯年轻的时候时常被评价为天真,但是如果跟弘时比起来,那他都是有成算的人了。

去塞外的这一路上,胤祯对四哥剩下的这两个儿子也有了几分了解,怪不得有‘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的说法,拿弘晖和弘时做参考,并没有什么意义。

四哥有四个儿子,每个儿子的性格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弘历有几分聪明劲儿,为人处事也挺机灵的,甚至是有几分滑头,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就是太喜欢作诗了,而且这作诗的水平实在……一言难尽。

如果打油诗也能算得上诗的话,弘历已经是大诗人了,毕竟产量高,而且表现欲极强,他就没见过这么喜欢写诗的人,也没见过水平这么……差的。

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人,胤祯肯定不能把对诗人的要求拿出来,就算弘晖和弘易当年刚刚开始学写诗的时候,那也是尽量写正儿八经的诗,而不是顺口溜。

胤祯也曾经读过四哥的诗,只能说弘历在作诗上,跟四哥走的不是一条路子。

不过这都是小事儿,胤祯自己的画还不是主流审美的,不也还照样画得起劲。

弘昼简直就是一皮小子,明明已经不是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了,但是一路上又是爬树,又是下河,又是钻马车底。

骑马的时候,还特意炫技,单手抓马缰绳,另一只手挥着鞭子,把马儿飞骑得飞快,拐弯的时候差点从马背上甩下去……

胤祯就没带过这么淘气的孩子,简直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嘱咐多少遍都没用,顶多就是不玩之前玩过的东西了,皮孩子总是能有一百种方法把家长气得跳脚。

胤祯现在分外同情皇家学院的老师们,还不知道这皮小子在学院的时候,是怎么淘气的呢。

跟皮小子比起来,爱作打油诗的孩子,那就已经很讨人喜欢了。

大侄子留在京城监国,弘暲和弘昌也都在京城呆着呢,自家儿子跟儿媳是新婚,他还不至于那么没眼力劲儿,把孩子叫到身边来,让他帮忙带堂弟。

也就只能把十哥家的弘暄叫过来了,大的带小的,规矩必须得立死,出去必须得带着侍卫,骑马不能单手握缰绳,宴席之上,喝酒不能超过一碗,沐浴就在自己帐子里头,绝对不能找处水泡子,就直接跳下去。

这些规矩基本上都是立给弘昼的,弘历就简单多了,只要把诗当成顺口溜来听,那写得还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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