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永缘和朱宁两人用千变万化符变化了样貌不说,还隐匿了自身的修为,乍一眼看过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朱宁看着水镜里的自己,又动用了一个隐匿面貌的阵法,顺便也给了祈永缘一个。

“再加个阵法效果会更好一点。这个阵法也具有一些反弹的效果,若是有人想要过来探查我们的底细,会反噬回去,震慑一番。”

祈永缘点点头,任由朱宁给他打上阵法。

“对了,这里似乎叫六壬城,你识路么?”祈永缘张口问道。

“……我们难道不是一起过来的么?”朱宁反问道。

好吧,他也只是顺口一问而已。毕竟小魔界在外面还是挺神秘的,几乎没有神秘消息流露出来。而这六壬城看样子更加了不得,他们不知道也是情理可原。

“不如这样,我在此地刻一个定位的阵法,到时候可以顺路回来。”朱宁歪头想了想说道。

“好。”祈永缘肯定道。

朱宁不得不停下来开始鼓捣,最后施法在地上打出两个成人男子手掌宽的深坑来,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一个阵盘给放了进去,随即埋上,在地上还踩了踩。

这样应该就没有事了罢。

朱宁和祈永缘两人这才放心离去。

正如耿以枫所说,起码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在他们没有找到离开小魔界之法前,是个很好的落脚点。

朱宁和祈永缘前脚刚走,后面就冒出一个人影来。

耿以枫怀抱双臂于胸前,在后面一直看着这两人离去,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轰!

被埋在地下的阵盘被耿以枫一指击碎。

他抬头看着朱宁和祈永缘两人离去的方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转头离去。

六壬城。

六壬城既然是座城池,那么城池里应该有的东西它也几乎都有。只是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在路上闲逛的,都和外面的不太一样。

早年闻春湘还不曾解开束缚之时,谢征鸿也曾经和闻春湘一样游历过各种世界,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然而在这六壬城里,则是向他展示了另一种场景。

整个街上都没有大街应该有的气氛,反而显得有几分寂静,哪怕天空万里无云也透露出一种压抑严肃的气息来。

街道两旁也没有鳞次栉比的商铺房屋,唯有几排稀稀疏疏的桌椅长凳,上面坐着几个修士,修士的身旁一概竖着一个大铁桩子,上书“谢绝还价,以物易物”八个大字。而在这些修士的面前则是摆放着各色想要交换的东西。

这些修士面前摆放的长桌看似小,却着实容纳了不少东西。

那些物品在靠近这长桌之时,就凭空缩小了十几倍,成为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东西。将它拿出之时,又会恢复原本的大小。不仅仅是死物,就算是活着的修士和妖兽,都可以被放进这长桌之中。

这些长桌,自然是六壬城的公用物品。只有有这些长桌的人,才能够受到六壬城的保护。在使用之前也要交一笔不菲的押金,若是有什么损坏或偷盗……呵,起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一个修士成功将这长桌带走的。

而这些桌上物品,也显得很有魔道风范。

先说这内丹,外界都是将它们掏出来洗干净装在瓶子里,但这里不是。这里只摆放着一头奄奄一息的妖兽尸体,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看样子只有出的气了。偏偏修士施法让它不死,一直供养这颗内丹。

内丹离开妖兽总是不如在妖兽身体里的效果来的好的。

若是仔细看去,还能看见这内丹和妖兽的关系也有一些古怪。按理来说,妖兽若是不死,是可以借助内丹恢复伤口的。但这却有不同,这内丹不知道被施了什么法,反而一直在吸收这妖兽的生命力。等到这妖兽一身精血血肉都被吸收干净之后,就是这内丹效果最好的时候。

见谢征鸿的目光一直在这妖兽身上流连,那魔修满意的笑了起来,“这位道友,如何是不是看上我手上的这颗妖丹了?这硫光赤杨貘难得的很,只在少数几个大世界里才会出现。这妖兽已经是出窍期的修为,一身血肉精纯无比。等到供养完了这颗内丹,效果只会更好。”

“出窍期?”谢征鸿古怪的笑了笑,“元婴期便可化形,他原本也是一个妖修罢。”

魔修的脸色没有变化,“妖修又如何,既然落到了我手里,那便是我的东西了。这位道友,你若是想要,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好价钱。”

谢征鸿低头伸手,将这硫光赤杨貘一手抓了出来,入手才知道这妖兽十分沉重。而它静静的看着谢征鸿,很快就闭住了眼睛,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我正好缺一个看守洞府的妖兽,硫光赤杨貘天生会幻术,倒是不错。”谢征鸿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友想要交换什么呢?”

“看守洞府?哈哈哈,随便,只要你降得住。”魔修大笑,“我最近缺一瓶天泉大补幽丹,或者是紫心天罡地丹也可以。实在没有,一小团风云玄水也行。或者你有什么不错的宝物,拿出来我看看,若是我同意,也可以交换。”

“道友说的这三样东西都比较罕见,在下手中并无。不过这天泉大补幽丹和紫心天罡地丹都是滋养神魂,强身健体的极品丹药。在下这里因缘际会得到一颗神丹,一颗之效足以抵得过一瓶之效。”谢征鸿轻声说道。

魔修闻之一喜,“哦?莫非是无暇丹,炼丹宗师所出?”

“不错。”

“先拿来看看。”

谢征鸿笑笑,手腕一翻,拿出一个四方小盒子来。

“道友且看。”谢征鸿手指一掸,将盒子打开,里面一颗丹药圆润无暇,丹纹清晰可见,时不时有一股丹药清香传出,一见便知绝非凡品。

上一次随着闻春湘一起去见颜乔和净火之时,谢征鸿又得到了一些丹药。

这盒子里装的正是适合魔修吃的“南斗意申丹”,原本净火是想要拿着这南斗丹去和牧停做交易交换一些资源回来的,不小心炼制的多了,便送了不少给闻春湘当零嘴吃,希望下一次闻春湘能给他一片花瓣什么的。

谢征鸿身上的南斗丹有好几颗,都用盒子装了起来,用来做交换资源用。

“这是……南斗丹,品相如此好,恐怕是出自渡劫期修士之手,看样子,应当是炎火大世界里流落出来的好东西。”该魔修显然修为不浅,见识也不弱。这南斗丹本身难得不说,品相这么好的更是有价无市。若不是此刻他还在六壬城里,光是这么一颗南斗丹就值得他动手了。

“道友能够认出来就是最好不过了。”谢征鸿将盒子关上,笑眯眯道。

“南斗丹虽然好,但毕竟只有一颗。”魔修思量了一会儿,“一颗的效果有限,若你要换的话,也可以。”

“道友这可是欺负我了。”谢征鸿叹气道,“若是多几颗,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和道友你讨价还价么?我直接献上去不是更能得到赏赐?一颗南斗丹不好出手,故而我才想要交换。我这颗丹药价值可比你这硫光赤杨貘大,道友若是想要交换,就再给我点东西,至于是什么道友你来决定就好。”

“这……”

“我也是魔修,若是道友不愿意,我是宁愿自己吃了也愿意低价换的。”

说完,谢征鸿捏起这颗南斗丹,作势要往嘴里放。

“行行行,换,我换。道友嘴下留情。”魔修有点着急的说道,“我在抓这硫光赤杨貘的时候还收缴了他的储物戒指,里面的东西我都不太喜欢,一并给你。”

谢征鸿沉思了一会儿,“这也好,只是它身上的术法你暂且先解了。我需要的是给我守门的,而不是一颗妖丹。”

“好,没问题。”那魔修当即就解了法术。

这只硫光赤杨貘身上的术法一被解除,身上的内丹就开始给它提供妖力,它的呼吸声一下就平稳了不少。

“不知道道友你这术法换不换?”谢征鸿观察了许久后问道。

“这个是吃饭的家伙,不换。”魔修大笑道,“若是你日后能给我弄来一瓶南斗丹,我就和你换。”

谢征鸿失笑,“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南斗丹还请道友收好。”谢征鸿将装着南斗丹的盒子推过去。

那魔修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收好,笑道,“在下林德摇,不知道道友高姓大名?”

“贫僧温鸿。”谢征鸿笑道。

“原来是魔佛,失敬。”林德摇笑了笑,挥了挥袖子将桌上的东西都收回来。既然他已经换到了想要换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下次再会罢。”说完,林德摇就化作一道遁光飞走。

“你先好好休息一番罢。”谢征鸿施了一个法术,将这硫光赤杨貘迷昏扔进了玉泉空间的一片荒芜之地中。

在玉泉空间内,不管这妖兽做什么他都能知道。

谢征鸿继续在这条街上走着,见到的贩卖的东西也更加多了起来,甚至一些修士的元婴也被炼制了一番放在玉瓶里贩卖。稍微好一些的甚至还保留了不少神智,差一点的什么也记不得,只能用来做阵法真灵或者器灵了。

“唉。”沈破天看了自己的断剑许久,最后细细擦拭了一番,又重新放进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剑修,留着这断剑也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你的龙翠想要修复并不困难。”闻春湘没有现身张口说道。

“谁?”沈破天眼神一凝,身上的煞气顿时铺满了整个洞府。

这样的法子很不错,这些煞气都是沈破天身体的一部分,煞气覆盖之处就算有人隐匿身形也能感受得到。可惜如今的闻春湘只是一抹神念分、身,半点实体也无,轻而易举的就能和这些煞气融合在一起。沈破天虽然是化神期修为,但修炼魔功日子不长,对身上的煞气也只是粗略掌握了一番。

“你是谁,怎么知道它叫龙翠?”沈破天接着问道。

先不说对方能够认出他,就算是荡剑仙宗的一些同门也不知道他本命宝剑的名字。

“我,我是你的老朋友。”闻春湘轻笑道。

“我可没有这样藏头露尾的朋友。”沈破天嗤笑道。

“谢征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闻春湘慢悠悠的说道,“怎么,难道你不这么觉得么?”

“……他果然在这里。”沈破天眼神一厉,“让他走,小魔界是什么地方,和华严宗可不一样。趁着现在魔皇还没有回来!”

光是一个宁瑞涵就足够让好些大门派吃不消,更不说这里还有其他许多修士。

外界的那些所谓魔修门派,又怎能和整整一个大世界的魔修们相比?

“他走不了。”闻春湘观察了沈破天的神情反应,见他不像是作伪,心里也暗暗感叹小和尚这些朋友都交的值。换言之,能够和小和尚交上朋友的修士本身气运也足够过人了。

“我……我可以帮忙。”

“你不想知道当年他为何要逃离道春中世界么?”闻春湘接着问道。

“那又如何?”沈破天反问道,“我身上的封印正是多亏了他,若不是他,恐怕我身上的煞气早已出卖了我,到时候恐怕连师门也保不住我。他在离开道春中世界之前,对我,对祁永缘或者朱宁,都可以说得上是掏心掏肺。再说,如今我这个样子,他不嫌弃我才是好的。”

“你是如何成的魔修?”闻春湘轻轻挥手,将面前的煞气拨开,显出身形问道,“不急,你可以慢慢说。若是说得好了,我就教你用煞气磨练剑道之法。”

“你说我还能重修剑道?”沈破天惊讶道。

“让你重回仙道是不可能,但重回剑道,对我来说并不算困难。”闻春湘笑了笑,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原本面容来,“或许你听说过本座的名字,本座闻春湘。”

“这位道友,你说要渡法神阳符,我已经给你画出来了,结果你又转头要将东西给这位后来的道友,这也未免有些过分了罢。”祁永缘冲动说道。

他本身是一个克制冷静之人,然而现在他表现的冲动易怒才更符合魔修的性格。

若是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才是害了他和朱宁。

“你画的太慢,我等不了。”摊主耸耸肩道。

“呵,你倒是找一个比我更会画符的魔修出来?”祁永缘冷笑道,“这东西我可以不要,但你这态度,我很不喜欢。在下出道以来,让我受气的家伙几乎都下去见阎王爷了。”

那摊主见祁永缘不依不饶,也带了些火气出来,“我的确要渡法神阳符,但我想要的是现成的。你说让我等你画完交换,我怎么知道你要画多久,成不成功?如今别的客人带来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与他交换又有什么不对?”

“我已经在你边上开始画了,画完你才说,你也未免太欺负人了些。”祁永缘反驳道。

“不错,我们兄弟两个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东西未免不要,但这话必须要说清楚了!”朱宁见状,连忙加了一句。

“那你想要如何?”那摊主本想发作,但一看自己面前的长桌,顿时将心里的那些火气都压了下去。他本身就不太占理,要是在别处,他也不怕别人手底下见真章。但这里是六壬城,到时候自己不一定能够讨得了好。

“这个阵盘,我很有兴趣,我要了。”祁永缘将之前画好的渡法神阳符拍在桌子上,指着另一件东西说道。

“你的渡法神阳符连我这阵盘的零头都算不上。”摊主自然不做这么赔本的生意。

“这位道友。”祁永缘瞥了摊主一眼,慢悠悠的说道,“若是你不愿意,我们不妨去找护城卫评评理。虽说我们小魔界的修士也不忌惮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斗上一场,但入乡随俗,在这六壬城里我是不敢轻易动手的。”

“你……你……!”摊主涨红了脸,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六壬城城主并不知道魔皇什么时候会驾临,因此一开始就加强了戒备。在戒备期之中,别说是斗法,但凡找事的几乎就等同找死。护城卫一个两个不可怕,可怕是他们背后代表的东西。

“你再加一些其他符箓,我就和你换。”摊主自认倒霉,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做的不太厚道。原本想着这修士画符需要一段时间,失败的可能性也大为了保险起见才将东西给了别人,不想现在反倒赔了一件法宝进去。这阵盘可是他好不容易搞到手的。

“也好。”祁永缘脸色好了不少,“这才对。”

说完,祁永缘又从储物戒指里翻出几张符箓,一起交给了摊主。

摊主看都没看,直接将阵盘扔给了祁永缘,“快走快走,我收摊了。”

祁永缘笑了笑,又冷冰冰的看向周围的修士道,“别看了!”

周围的魔修不再理他。

“兄弟,我们继续逛。”祁永缘拍拍朱宁的肩膀,笑着说道。

说完,两人便沿着大街一路走过去,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两人相视一笑,这才飞上了天。

“你要这阵盘做什么?”朱宁将手中的阵盘看了看,狐疑道,“这阵盘倒是做的精致,只是我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什么来。”

“这不是阵盘,这是阵中符。”祁永缘笑着说道,“上面的阵法符文不过是胡乱写上去的,九真一假,你看不出来是正常的。”

“阵中符?”

“嗯。”祁永缘小心翼翼的接过阵盘,用一种珍惜的口吻说道,“昔年有个符箓大师,精通阵法与符箓,我师父也对他推崇不已,后来他飞升成功,弟子却一个个死去。这阵中符便是他飞升之前做的一个小玩意儿。”

“小玩意儿?”

“嗯。飞升之前,这位大师将他之前所画的符箓及画法都一一封在了阵盘里,随意抛了出去。我师父曾经就得到过这么一个阵盘,里面得到了一张失传已久的高级符箓和画法。刚才我本来想要换这个,可惜他开出的条件太高,只好退而求其次换了另一个,想要见机行事。不想这摊主自己贪心,反倒给了我一个可趁之机。”祁永缘羞涩的笑了笑,似乎有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

“这也是你的机缘。”朱宁目瞪口呆,叹气似的拍拍祁永缘的肩膀道,“刚才我见你一反常态,还在想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也是自保之法。若我们两人什么也不说就走,就代表我们是怕了那摊主,接下来不管我们想要买什么,恐怕都很麻烦。”祁永缘认真说道,“在外面游历,能够装的冲动易怒难缠是最好的,因为一般的修士都不会和你纠缠太久。相反,你若是好说话,反倒容易被人盯上。所谓人善被人欺,大概就是这样。”

“……好吧。”朱宁揉揉额头,“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说完,朱宁又看了看抱着阵盘喜滋滋的祁永缘道,“我说句实话,你可别生气。”

“你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这四个人之中,谢征鸿是最狡猾的,其次就是你。但现在看来,论狡猾程度,恐怕你也不遑多让。”朱宁认真说道,“我这是夸赞的意思,你别想多了。”

“你说错了。”祁永缘摇摇头道,“谢征鸿不是狡猾,只是他的外表和气质太容易迷惑人,加上他平时做事总是习惯性的出人意料,这才会让你觉得他很狡猾。”

“……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是。”朱宁愣愣的,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若非谢征鸿表面看上去太迷惑人,反差也不会这么大。

“有时候,贫僧也在想,这因果之说,到底是如何来定的。”谢征鸿从另一边踏出,笑着走到朱宁和祁永缘面前,合十作揖道,“多年不见,两位道友风采依旧。贫僧谢征鸿,法号神秀,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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