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承重不住,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脚裸被龙尾缠着,如暴雨荷花般绷起,堪堪踩在木箱之边。长发扫过那闪着光的金银珠宝,倒是比金银珠宝还要惹人注目。

黑龙兽瞳中闪着贪婪的光,它放肆地在身下人的身上留下一道道青紫痕迹,明明万分小心,却还是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裴云舒眉毛紧皱,他的脸上已经有了汗珠,手指紧紧扣在木箱之上,骨节僵硬的紧绷。

半喘息道:“够了!”

黑龙猛得用力,他便闷哼一声,脖颈扬起,下颔绷起一条漂亮的弧线。

黑龙想着,要是有一双手就好了。

它万分委屈地叫了一声。

裴云舒比它还要委屈,谁曾想这次黑龙开了哪根的窍,不是满足自己,反而不断讨好着裴云舒。

裴云舒从未被这般对待过,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亲密之事还可以有这般让人猝不及防的快乐。他咬紧牙关,却还双腿发软,但这太可怕了,这感觉带着他一同沉沦一般,理智消失,他抗拒这种感觉。

裴云舒看着头顶,汗水滑落到发根,他蓄着力气,抬脚去踢黑龙。

一只手攥住了这只脚踝。

黑龙突然化成了人身,他血眸荡着激动兴奋的神色,握着裴云舒的脚踝,含住凸起的骨头贪婪地吞咽,手指轻轻摩挲。

裴云舒看着他的人形,心中猛得一紧,还未将他踢远,黑龙便弯下腰,将裴云舒抱在了金银珠宝之上。

金色上铺满了黑发,这色泽一比,倒是分不清是木箱衬人还是金子衬人。

“烛尤,”裴云舒一时不查,下意识喊出了这个名字,“到此为止吧。”

黑龙一听这个名字,看着裴云舒的眼神又深了一深。

裴云舒这才意识到不好,他想先行离开此处了,但一个元婴修士,答应到的未做到还落荒而逃,怎么看都格外丢人。

他哼哧哼哧想了半晌,才干巴巴道:“我困了。”

以后便是再危机,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谁知道黑龙为何一副“什么话我都听不懂”的样子,却偏偏将他说的话给听了个清楚。

黑龙低头看着裴云舒的面容,他的长发撒落在裴云舒的脸上,带起一片痒意,但裴云舒却不能动,他知道黑龙这是在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困了,裴云舒绞尽脑汁,努力装出一副困倦的模样。

黑龙吼了一声,又变化成了龙形,在裴云舒脖子上留下最后一个红印。

裴云舒闷哼一声,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弓,半分不敢动,半晌,黑龙钻到他的身下,载起他腾空而起。

一离开光彩四射的宝库,裴云舒便暗暗松了一口,他假装眯着眼睛,由烛尤带着他穿过长长的廊道。

但等到了中途时,暗河中却突然飞出了一个小小的戒指,戒指直直钻入了裴云舒的手指之中,动作快得像是一阵风。

手上一凉,裴云舒低头一看,在心头“咦”了一声。

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戒指上镶嵌了一颗血红的宝石,宝石中隐隐有黑色水流走动,看着分外不详。

他试着拔掉戒指,但戒指牢牢套在他的手上,怎么也拔不掉。

眼见着要出了洞口,裴云舒也只好等着回到肉身再看,黑龙还是万分好说话的,也很是听话。它将裴云舒送到了肉身上,再盘在一旁看守着他。

裴云舒睁开眼,他心中关心那枚戒指,也装睡不下去了,他抬手一看,那枚戒指竟也跟着出现在他的肉身之上了。

“那是什么!”

清风公子偶尔一瞥,便看到了裴云舒手上的戒指,他脸色大变,大步上前攥着裴云舒的手,死死看着戒指,表情一向稀少的脸上此刻微微扭曲。

他似乎是认得这是什么,而且看着表情,貌似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云舒心中一沉,“我不知是何东西,它自行飞到我手上的。”

清风公子脸上又是一变,他咬着牙,黑眸几乎要喷出火,一手攥着裴云舒的手腕,一手用力去试图将戒指摘下。

但他用尽了力气也没将戒指拿下。

裴云舒忍着不吭声,他的手上已经红肿了一片,先前修长细瘦的手指如今惨不忍睹,肿起的部分更是被戒指勒得分外发疼。

清风公子清醒过来之后便见他手指的惨状,他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沉默地松开了握着裴云舒的手,跑到炼丹炉旁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膏药回来。

他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去捉裴云舒的手,裴云舒将手躲在身后,客气道:“清风公子不必如此,我自己上药就可。”

裴云舒知道清风公子不喜欢自己,如今要是给自己上药,两人心中都是万分为难。

清风公子面上闪过一分不悦,他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抬在裴云舒面前,誓不罢休。

裴云舒道:“要不清风公子将药给我,只是一些小伤,我自己就可,清风公子还需炼丹,不能分心才好。”

“一个小小的续脉丹而已,”清风公子,“伸手。”

裴云舒看了他半晌,没看出他的勉强之意后,才伸出了手,放到了清风公子的手上。

刚刚肿起的那一根手指已经泛起了青色,清风公子心道一声娇贵,手上也小心翼翼起来,指尖擦上药膏,用最柔软的指腹将药膏涂抹开来。

裴云舒这人可当真神奇,若真说娇贵,他性子绝对算不上娇贵。可这一用力就容易青青紫紫的皮肤,又堪称薄如蝉翼,需千百般的注意。

裴云舒道:“清风公子可知这戒指是什么?”

清风公子细细在戒指边涂着药,缓缓道:“我曾说过,我花锦门四处去寻各处秘境。”

裴云舒点了点头。

清风公子涂好了药,他放下了手,掏出一方手帕擦去指尖药膏,抬眸看着裴云舒:“其实是去寻散落各处秘境中的东西。”

裴云舒追问:“什么东西?”

“不能说,”清风公子摇摇头,又状似随意道,“再说我便会爆体而亡。还是你就算是想要我死,也想要从我口中知道这个秘密?”

裴云舒一头雾水,“清风公子何出此言?既然不能说,那便不用说了,我并非穷追不舍、罔顾他人意愿之人。”

他这话说得真情实意,清风公子嘴角微勾,他点了点头,看到裴云舒手上的戒指时又皱起了眉。

“你只须知,这东西不是好物,”清风公子一字一顿,“它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裴云舒看了眼手,蹙眉点了点头。

*

当夜,裴云舒就知道为何清风公子要告诫他不要听戒指的话了。

他在梦中,再一次来到了那黑暗的长长廊道前。

裴云舒一步步地往廊道中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腰间怀上来一双苍白的手,这手指甲黑如中了剧毒,手背泛着青色,像是一双鬼物的手。

裴云舒看了眼腰间的手,忽而感觉自己的右手心多了把青越剑。

腰间的手松开一只,顺着手臂握住了裴云舒的手,带着他握着青越剑,指向前方突然出现的人。

大师兄面色沉稳地看着裴云舒,眼中却含着哀愁和隐隐入魔的血色,“云舒师弟。”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意,仿若被一层雾气遮掩的声音含着恶意地响起,“我们杀了他好不好?”

这只泛着青色的手握着裴云舒的手,抬起利剑,在空中一挥,大师兄已经被拦腰斩成了两半,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廊道流入了地底暗流之中。

身后有人推着裴云舒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个出现在面前的是二师兄,二师兄笑得春风满面,那双幽深的黑眸晦暗不明,他走上前,好似打算拂去裴云舒鬓角乱发,“师弟走得当真干净利落,我怎么做,都找不到师弟的踪影。”

耳边那声音又道:“他打断了你的腿,那我们也打断他好不好?”

裴云舒一愣,却只见自己手里的利剑变成了剑鞘,那握着他手的人带着他挥起手,狠狠打在了二师兄的膝盖之上。

裴云舒仿佛全身都被顿住,他动也不能动,仿佛一个木头,只能跟着那双手,一下又一下的敲碎了二师兄的膝盖骨。

二师兄倒下,环在腰间的这手拥着他走过二师兄,下一步,就是挥着折扇的三师兄了。

三师兄笑意风流,眉梢眼角全是倜傥轻佻,他折扇轻挥,鬓角发丝便被吹动,“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他微微一笑,眉毛一挑,便轻浮道:“师弟,师兄念得可好?”

“我不喜欢他,”耳边声音道,“也杀了他好不好?”

三师兄倒落在地,裴云舒面上溅上了血液。

血珠从他的侧脸滑下,他低着头去看,青越剑上已经饱食了鲜血,泛着冷冰冰的光。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

“接下来是谁呢?”这声音低低笑了,“想杀的人实在是多,一个一个来过,似乎太慢了些。”

裴云舒手指蜷缩,看着眼前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小师弟。

“但不急,”这东西道,“你我有一夜的时间,可以一一杀过。”

裴云舒终于可以说话,干哑道:“你是谁。”

耳边的声音笑了起来,“我是你的……”

冰冷的气息如跗骨之俎,盘伏在了耳朵之上,旖旎横生,黑暗中的声音如同深渊恶语。

“——是你的主人。”

巧笑嫣然的师弟转瞬也死于剑下。

滴答滴答的血流声流入暗河,刀剑刺入血肉的感觉犹如实质。

尸体落了满地,下一个出现在面前的,却是凌清真人。

裴云舒的呼吸一重。

“这人在你心里好似还有一席之地,”这人道,“这让我很不高兴。”

“本座不高兴了,那就要好好折磨人了。”

“我们一起在他身上划下百刀,再封住他的口鼻,将他推入暗河之后,看他会不会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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