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还没等到时敛森来得及看清车内静候许久的人,那人已经态度端正地认错,一桩桩一件件全盘脱出:“森哥,冤枉啊!我这人虽然见色起义,这方面也动过不好的念头,可森哥你的女人,就是脱光了绑我床上,别说了碰一根小指头了,就是看一眼我都自挖双目以示清白啊!”

袁小诚在凌晨两点的光景,被言子承从夜总会里拎到这里,他只觉大事不妙。

他和言子承两人,平日里有酒杯往来,感情说不上多深,能不能玩到一块儿也另当别论,但好歹两人打小就认识,例来没交什么恶。

虽说酒过三巡,到了精虫上脑的时候,但袁小诚到底忌惮言子承,见他动真格,心里头一颤,思来想去也没头没绪。往远了说,要不就是东窗事发了,莫非自己曾经惦记林鹿那事儿传到了他们耳里?

袁小诚例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当下除了司机以外,前面坐着言子承,旁边坐着时敛森,被两座大山压着,他吓得脸色发白,腿都软了,于是继续求饶。

“森哥,我今天在这算是表过态了,你的女人,我要是碰过一下,我双手双脚都坎下!”袁小诚看时敛森不搭理自己,于是一个劲自圆其说。

时敛森闻言,不解地问:“这是唱的哪一出?这样说来,你还真惦记上我的女人了?”说完,他一瞬不瞬望着袁小诚的眼睛,他眸光深沉冰凉,逼得人不敢直视。

袁小诚终于死得明明白白了,果然为这事而来,他说呢,平日里也不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就对女人有兴趣,可也怪自己挑嘴,挑谁下嘴不好,偏偏看中了时敛森的妞。

他也曾想要强行霸占,可最后不是及时醒悟了嘛,光是想想都不行啊?

当着时敛森的面,他大气不敢出,老实巴交地坦白:“冤枉啊森哥,我见到林鹿时,哪知道她是你的人,要知道了,借我十个胆都不敢对她产生非分之想啊!”

“我呢,当初是想把她搞到手来着……”

时敛森一个蹙眉,害得袁小诚抖了三抖,缓了片刻,只能借酒壮胆,继续交待:“森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人家告诉我,搞到林鹿不容易,她轻易不肯对谁妥协。可怎么办呢,当时就一根筋到底了,想着她和我女朋友是室友,她邀请林鹿参加生日聚会的时候,我正好也在场。所以我女朋友就帮我想了那么一出,可说到底,我最后也没做成啊森哥!”

时敛森沉声问:“没做成什么?”

“没在酒里给她下药。”袁小诚的声音轻如蚊声,这种话,真是难以启齿。

时敛森忍不住抬手掴了他的脑袋,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才会出此下策,不把人当人?他一想到原先他们预备要给人在酒里下药的对象是林鹿,气不打一出来,此时将袁小诚毫不留情闷打一通,下手是真重,堪堪是将人往死里打。

言子承透过后视镜看了会儿,见袁小诚抱着脑袋缩在座椅里抬不起头来,照这样下去恐怕要弄出人命,不得不从中劝了一句:“算了森哥,袁小二也是个没轻没重的二愣子,不出事就算天下大吉了。”

时敛森一把扯住他头发,让他抬起头来仰视自己,他整个人风清云淡的,丝毫看不出方才动过大恕。

倒是袁小诚,灰头土面的,嘴角湛出血,眉眼也淤青得肿成了猪头,可他敢怒不敢言,这种闷亏真能往肚里咽,也没脸到处去说苦。

时剑森见状,消了些气,转而笑得一脸从容,随口问了句:“如果那天我不在游轮上,你打算给她下过酒后,在哪里下手?”

“一间休息室。”

“听说你还有拍视频的僻好?”

这都知道?

袁小诚像是被剥光了一样,一丝不挂被人扔在时敛森面前,失去了全部的隐私和尊严,他哽咽地想,你好歹给我块遮羞布挡挡小JJ啊……

时敛森见他沉默,失了耐心,没好气问:“有还是没有?”

“……有。”

“喜欢怎么拍?”

“有时直接将手机拿在手里拍,有时也喜欢找好角度架在床头边,偶尔遇到比较陌生的女人,也会……也会在房间提前安装针孔摄像头。”袁小诚连老底都端了个彻底,他感受到时敛森危险到要杀人的气息,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枪,要说说全了。

时敛森又问:“你女朋友就这么仁至义尽,帮你到这种地步?”

袁小诚轻蔑地说道:“说是女朋友,实质也就是炮友,她只管把我弄高兴了,我就负责供她衣食无忧罢了。”

时敛森露出一抹玩味的讥笑:“那你大概不知道吧,她还拿你的钱在外头养小白脸呢。”

“这婊子……”袁小诚火冒三丈,他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得被戴绿帽子。被戴绿帽子了,当事人还蒙在鼓里呢,路人倒是皆知。

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活不好了……袁小诚悲痛万分,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

时敛森继续兴风作浪:“这件事,好好查,怎么说你也是要脸的,不要脸也还要做男人呢。”

袁小诚骂了很久,时敛森也已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为了惩罚他曾经预谋未遂的坏事,半路将他踢下了车,将他放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的小路上。

这一路,时敛森的手机快要被打爆,他索性关了机,让电话那端的人好好着急,慢慢着急。

言子承佩服时敛森:“森哥,你真不管那小子了?”

“你觉得这代价算重了?”时敛森不以为然,可对他来讲,这都算不得惩罚呢。

袁小诚的手机落在车上了,忽然响起了一记微信提示音,言子承奇怪地问:“这是袁小二的手机在响吗?那刚才谁打你电话你不接?”

“黎,潮,生。”时敛森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楚。

“他又怎么了?这个点还阴魂不散?”

“狗急了。”

“我说你在中国也没待多少年啊,这典故倒是知道的不少。”

时敛森一笑而过,刚落地没多久,事情倒解决了大半。他这才稍稍放松下来,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车内一时静谧到了极点,唯有车子行驶在路上,发出呼啸的声音。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破安稳,这回是言子承的,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是存下之后从未联系过的人,突然在今天凌晨四点拨来号码,不是不意外的。

言子承想,不是梦游就是恶作剧,他慢条斯理将手机拿到耳边。

那个“喂”字还在唇边打滚,那头的人已经大呼小叫哭了起来,哭声尖锐,是受了刺激过后的疯狂和失态。

“燕子哥!救救我!救我!”她喊得声嘶力竭,喉间发出的叫声刺破言子承的耳膜,泛起剧烈的疼痛。

他却没有将手机拿得远离耳朵,情绪失控:“王天天!怎么回事?”

“燕子哥,你快来我家救我!”颠来倒去,就是反反复复说这么一句话。

“你别急,我十分钟后就到你家。现在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起来上厕所,正好听见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林鹿回来了。可是一开门才发现,居然有人在我家门外烧纸钱,还在放哀乐!燕子哥,我真的好害怕,是不是鬼来敲我门了?!”

“是有人恶作剧呢,别怕。”言子承虽然不说,但他知道,这种事不是冲着王天天去的,而是林鹿。

他转过头去看时敛森,电话里那么大声,想来他已经听到了个大概。

时敛森深呼吸,只是吩咐司机加快油门往归阁的方向赶。

车速已经超过两百码,未等车停稳,言子承在时敛森熟门熟路的带领下,一口气奔到了六楼,后背汗湿了衣衫,发丝间也淌下汗来。

纸币是直接在地上堆成一团的,此刻火已经灭了,地上只剩下一捧灰,扑鼻而来的浓烟还在空气里翻腾,生生不息无穷无尽一样。

言子承一路都没挂电话,尽量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带,可人家小姑娘夜深人静被折腾了这一出,任谁都会被逼疯。

“王天天,我到你家门外了,换了衣服来开门。”言子承说时,也不找时敛森商量,决定直接把人带回家了。

这桩事情,站在时敛森的角度出发,长远来看,也算得因祸得福,顺势帮他创造了与林鹿同居的机会。

王天天披头散发地出来,哭得泪眼婆娑,完全顾不得矜持和原则,一股脑往门外的人身上扑。她什么都无法思考,逮着谁是谁,最好他能永远将自己带出这个鬼地方!

这个怀抱,王天天久久都不愿放开,她沉溺其中,闻他身上的咖啡余味混着薄荷的清香,十指揪紧他胸前的衬衣,隐隐露出矫健的身姿。

衬衣虽然被揉捏得褶皱,可料子却舒服非常,质感上乘,一摸就知道是高级货。可却被她鼻子眼泪一大把,毁了个彻彻底底。

王天天不知道时敛森跟着言子承一块儿来这里,更不知道被她双手双脚缠住不放的正是他,如果知道,她一定换个人抱。

因为,实在太想替代林鹿做他女朋友了,这种感觉无法言说。

只有被时敛森抱过的人才知道。

大约三分钟后,言子承徒手等在一旁不甚尴尬,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嘴角抽了抽,若无其事地说:“抱够了的话,走吧,去我们家住。”

时敛森脸色怪异,待王天天放开了魔爪,他暗暗松了口气,好大的力气,都快勒的他喘不过气来,这还是女人吗?

王天天回过神来,挠了挠一头乱发,不拘小节地问:“要我和你们两个大男人住?”

“你是觉得亏了还是赚了?”言子承笑着反问。

王天天再是厚脸皮,也没敢接话,但行动说明了一切。

时敛森见状插了一句:“这个周末,我也会把林鹿接过来住。”

王天天吃惊:“啊?你们不是分了嘛?”

“谁说的?”时敛森脸色黑了几度,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时敛森翻起脸来,王天天害怕,舌头打结地说:“也……也没谁说,我瞎猜的。”

“我和林鹿之间的状态万一有天发生了改变,那就是我们领证结婚了,而不会是除了这之外的任何一种可能发生。”时敛森郑重其事道,遇见林鹿之前,结婚是从未在脑海里勾起过的念头。

可如今,这话既是说给王天天听,更是自己心中所想所愿,只奢盼到最后如愿以偿。

他默默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坚定决心,只要林鹿愿意,他可以随时娶她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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