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澄在北院的主屋里头对账, 素云和碧云在旁边剥枇杷。这个季节的枇杷粒大饱满又多汁,舌尖好像都能感受到那种酸甜的味道。

若澄喜欢做写枇杷雪梨膏放着,朱翊深到了换季的时候, 总是咳嗽,吃一点这个症状就好多了。

“王妃, 瓦剌的公主求见。”丫鬟进来说道。

若澄放下账本, 还没说让图兰雅进来。图兰雅已经推开拦阻的丫鬟,径自走进主屋里, 站在若澄的面前。

“王妃, 奴婢……”那两个没能阻拦图兰雅的丫鬟面露惭色,若澄挥手让她们下去。

“公主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她温和地问道。

图兰雅四处看了看, 心想不愧是王妃的住处,摆设竟然比朱翊深的留园更显华贵。这女人在王府的地位可见一斑。她自己坐在椅子上, 说道:“我想在你们晋王府住几日, 但是晋王说他做不了主, 要我来问你。我相信你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 没有将客人赶出门的道理吧?”

若澄微微笑道:“公主愿意住在这里,是王府的荣幸。你远道而来,我作为主人, 自当好好照顾你。素云, 去把西院收拾出来给公主住, 再派几个得力的丫鬟过去伺候。公主有什么需要,府里上下都要尽量办到。”

素云迟疑了一下, 方才应是,出去照办了。

碧云皱眉看着图兰雅,这个瓦剌公主真把自己当成是谁了?在王妃面前没有半分恭敬不说, 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真是让人生气。

图兰雅却问道:“西院?西院在什么地方,我要住在离留园最近的地方。或者我干脆就住在留园好了。我看留园有很多屋子,我随便住哪一间都可以。”

“公主不要太过分!留园是我们王爷的住处,他开府时便独自居住在那里,怎么可能让你住?”碧云忍不住说道。

“独自居住?昨晚她不是就在留园吗?”图兰雅指着若澄说道。

碧云还要再说,若澄冲她摇了摇头,自己对图兰雅说道:“我是王爷的妻子,可以跟他同床共枕,换了公主可以吗?说到底公主只是客人,既然想住在王府,自当听我的安排。否则,我这个主人,也未必会好客。”

图兰雅骄傲道:“怎么,你还能将我赶出去?你别忘了,我可是瓦剌的公主。你们皇帝都不敢赶我。”

若澄觉得这个图兰雅公主性子还真是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她也并不觉得讨厌,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公主的确是贵客,皇上也会视你为上宾。但你要打王爷的主意,就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也是我的事。王爷许过我一生一世不纳别的女人。所以别说是公主你,就算是女皇,都别想进晋王府的门。”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善妒?我听说汉人的王侯都是三妻四妾,你就不怕有一日色衰爱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现口口声声说只爱你一个,难保有一日不找别的女人。到时,你还不是要跟别的女子共侍一夫?”图兰雅的汉语其实很不错,用词一套一套的。上次从京城回去以后,她为了将汉语说的更好,特意抓了个汉人在王庭教,对男女之间的字词学得尤为透彻。

若澄说道:“既然公主知道色衰爱弛,也应当知道从一而终,双宿双栖。以后的事我管不了,现在晋王府我还是可以做主的。你是堂堂公主,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何一定要插入别人夫妻之间呢?难道你来京城,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图兰雅想起瓦剌王庭如今的情况,便忧心忡忡。她不知道汉人愿不愿意出兵救父汗和哥哥,所以盘算着只要能跟朱翊深在一起,朱翊深一定会劝永明帝出手帮忙。可早上在留园,看到朱翊深那副疏远冷淡的模样,就如同浇了她一桶冷水。现在再听若澄这么说,她便有几分明白,朱翊深这条路大抵是走不通的。

她有些丧气地起身出去,碧云气道:“王妃对她那么客气干什么?听李公公说,瓦剌的王庭现在被围,她是来求我们出兵帮忙的。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

若澄继续拿起账本,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看这个公主倒是没什么坏心思,可能她觉得跟王爷在一起,她父兄得救的机会更大吧。只要王爷不动心,十个图兰雅都不足为惧,放心吧。”

碧云忍不住笑了一声:“王妃现在底气是足了。谁让我们王爷眼里只有您呢?昨夜奴婢可是都听到了……”

若澄嗔道:“要你多嘴,快剥枇杷!”

没过多久,沈如锦来到府上找若澄。她最近都没有怎么露面,若澄还以为她是府中事忙,毕竟平国公和世子都外出征战了,没想到她是又怀孕了,已经三个月胎稳,这才出来走动。若澄又惊又喜,忙向她道贺。

沈如锦摸着肚子说道:“已经生了鸿儿,这胎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了,就希望它以后能平平安安的。别说我了,我打听到玄清师太云游回来了,今日就在静月庵,你赶紧跟我去一趟。”

“可是姐姐……”若澄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去那种地方。

“别可是了,你不想给你家王爷生个一儿半女的?玄清师太真是很灵的,你去了就知道。”沈如锦拉着她就走,还吩咐碧云去准备马车。

“姐姐,你有身子了,担心脚下……”若澄没办法,怕两个人拉扯之下,沈如锦有个什么闪失,况且她对那个玄清师太也有几分好奇,便依着她出了门。

等两个人都坐在马车上,往静月庵去,沈如锦才知道瓦剌公主也在王府里头,她皱眉道:“她怎么这个时候跑到京城来了,还要赖在你们王府?她对王爷还没死心?”

当初呼和鲁和图兰雅分别看上他们夫妻俩的事情,在京城可是人尽皆知的。

“此事说来话长。我只知道瓦剌的阿古拉可汗被人伏击受重伤,然后瓦剌的各部统领似乎要造反,就控制了瓦剌的王庭。图兰雅是突围来求救的。”

沈如锦点了点头:“那这就不是一件小事。听说瓦剌除了阿古拉可汗,都是十分好战的人。若纳西人得了汗位,有可能北境又不太平了。到时候你家王爷又要出征,去个一年半载的,你跟谁生孩子?你赶紧争气些。”

若澄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就是老没动静,府里的大夫说我身子弱,还有宫寒之症,所以月事一直不准,不易有孕。我会不会生不出孩子啊?”

沈如锦按住她的手:“别胡说。今日去问问玄清师太就知道了。”

那静月庵离京城倒也不远,修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山坳里头,绿树掩映,庵旁还有飞流直下的瀑布,环境十分清幽。沈如锦介绍说,其实玄清师太平时经常云游,知道她本事的也多是京中的一些贵妇人,加之诊费比较高,所以静月庵也没什么平民百姓来。

若澄扶着沈如锦下马车,叮嘱她小心脚下,又让府里的侍卫都在庵堂外面守着,只带了素云和碧云几个进去。她们走上石板阶梯的时候,就看到不远的大树底下还停着一辆马车,只是赶车的小厮面生,不知道是谁家的。

进了庵中,有小尼姑前来询问,沈如锦熟门熟路地跟她说了几句,还说了介绍人的姓名,小尼姑才领着她们到了正殿的后面,示意她们在原地稍候。后面这里有座厢房,廊下摆着一排的兰花。菱花格扇紧闭,但里面的说话声却依稀能够听见。

“贫尼觉得女施主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一个慈和的女声说道。这应该就是玄清师太了。

“可是为何我们夫人一直怀不上孩子呢?总有个原因吧。”

里头安静了一瞬,没有人说话。几只蝴蝶飞来,停留在兰花上,迟迟不肯离去。

“青芜,别为难师太了。我们走吧。”一个女声说完,那菱花格扇打开。若澄和沈如锦未及避开,便与她们打了个照面。对面是苏奉英,略显尴尬,只是见礼之后,就匆匆离去了。

沈如锦暗道:“没想到连苏奉英都被子嗣的事困扰。玄清师太说他没有问题,那就是叶明修的问题了?”

若澄忍不住拉着她的手臂:“姐姐,你别乱说。”

沈如锦也是一时好奇。毕竟每回苏奉英出席宴会的时候,都是一副夫妻恩爱和睦的模样。她年纪也不小了,求子心切,沈如锦也可以理解。而且小时候同为女学的同窗,薄有几分交情,她当然也是盼着苏奉英好的。

沈如锦拉着若澄进到厢房里面,就看见一个头戴青布搭头,穿着一件缁色道袍的尼姑盘腿坐在炕上。她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目光在沈如锦和若澄身上梭巡,最后停在若澄的面上,温和笑道:“小施主是来求子的吧?请坐,贫尼给您把脉。”

两个人都还没开口说话,玄清师太已经判断出是若澄来看病,都觉得有几分神奇。沈如锦问道:“师太为何不说是我?”

玄清师太不慌不忙地说道:“观施主体态面相,应当是已经怀孕了。只不过月份还小,没有显怀。”

沈如锦和若澄都吃了一惊。从来都只知可以从脉象判断怀孕,却不知观体态和面相也能知道。

若澄一直觉得庙里相面的,解签的,跟路上摆摊算命的差不多,都是满口胡言乱语,所以来之前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可对方一语中的,颇有几分道行,心里也不免燃起几分希望,连忙坐下说道:“还请师太切脉。”

玄清下了暖炕,搭了三指在若澄的脉搏上,又询问了一些日常的事情,倒是跟一般的大夫无异。而后她又让若澄躺在暖炕上,按压了她身上的几个地方,比如胸下和小腹,观察若澄的神色。

若澄有些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身体绷紧,但也只能忍着。

过了会儿,玄清师太说道:“可以了,施主过来坐吧。贫尼有些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晚所以更新晚了,抱歉,明天会补点字数。

不过清明小长假已经结束了是吧?摸摸上班上学的各位大佬~~

ps:不要说人家是小黄文,明明是很清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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