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祐说道:“大人请在此稍等片刻, 容我进去禀报王爷。”

那千户斜了萧祐一眼,一把推开他的胸膛,冷冷道:“锦衣卫奉命办事, 也是你能阻拦的?劝你识相一点,否则就是抗旨。”

萧祐一惊, 被郭茂和另一个锦衣卫按住了肩膀。郭茂在他耳边说道:“千户大人好像奉了皇上的命令, 你就别再挣扎了。”

萧祐扭头看他:“皇上不是病重了吗?”

“也不知道平国公和李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竟然起来了, 亲自在乾清宫询问此事。太子没办法, 这才召你家王爷进宫。”

里面的朱翊深听到动静,已经起身套上外袍。若澄本来已经睡了,迷迷糊糊撑起身子, 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朱翊深将她放躺回枕头上,宽慰道:“没事, 我去去就来, 你先睡。”

若澄抓着他的手腕, 不安地看着他。外头的人好像是锦衣卫, 锦衣卫深夜到家里来带走他,不像是普通的事。

“我有应对的法子,你不用担心。”朱翊深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起身走出去。

若澄叫了他一声:“你要小心!”

朱翊深停住脚步, 点了点头,还想再叮嘱她两句, 怕给她压力,终究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出去。

千户带着人刚好闯到了堂屋, 见到朱翊深衣冠齐整,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出于礼节还是行了个礼:“请王爷跟我们走一趟。”

朱翊深冷冷道:“你倒还知道自己算是个下官。这里是我的府邸,你深夜闯进来叫嚷,是不想要这饭碗了?”

千户觉得在这么多手下面前挂不住面子,强行辩解了一句:“下官是奉旨办事,顾不得那么多。还请王爷不要为难下官。”

朱翊深睨他一眼:“本王得换身朝服进宫,你们到门前等着。”

“这……”

“怎么?你刚才说‘召’而不是‘押’,说明本王并不是犯人。穿着就寝时的衣服去见皇上和太子,要是追究御前失仪之罪,你担着?”朱翊深皱眉问道。

“下官不敢,还请王爷更衣。”千户退了一步,躬身说道。

朱翊深这才走出北院,给萧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回到留园。李怀恩也是被府中的动静弄醒的,匆忙去捧了朝服来,一边为朱翊深更衣一边问:“王爷,怎么连锦衣卫都出动了?可是发生了大事?”

“我想是那个人的身份被他们知道,牵连到我身上。我今日入宫,若明日回不来,你去告诉沈安序……”朱翊深侧耳吩咐,李怀恩不住地点头:“怎么忽然间扯出那桩陈年旧事……王爷,您可得担心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恐怕他们是有备而来。”

朱翊深点头,等换好衣裳,便跟着锦衣卫走了。

若澄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娘娘给她讲的三王之乱,一夜倾覆的事情。太子不会搬动锦衣卫来对付朱翊深,而且如今锦衣卫在朱翊深的手中,能另外指使他们的,只有可能是皇帝。朝堂上的事情,她几乎帮不上忙,可好歹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天亮之后,府中必定流言四起,她要是精神萎靡,忧心忡忡,肯定坐实了王爷出事的消息。到时候府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若澄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是时候共担风雨了。

……

端和帝扶着刘德喜坐在乾清宫的宝座上,咳嗽了两声。马上十二月了,乾清宫底下烧着地龙,可他单薄的身子还是觉得很冷。支撑他精神的,是徐邝说可以除掉朱翊深的话。

刘德喜给端和帝加了件披风,见他双手冰冷,又叫宫女端了两个火盆进来。

朱正熙站在殿上,低头打了个哈欠,一脸疲惫。他不知父皇忽然兴师动众地把三个阁老和九叔都喊到宫里来做什么,明日还要上朝,这不是折腾人么?可他毕竟还只是太子,做儿子的也办法质疑父亲。

三位阁老和朱翊深很快都到了乾清宫,朱翊深看见徐邝和李青山在场,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准备。

端和帝没办法大声说话,只能通过刘德喜传达。

刘德喜俯身听他说完之后,直起身子说道:“近日,锦衣卫暗访之下,在京中查到顺安王朱载厚的行踪。顺安王的封地远在岭南,无诏不得入京,否则视同谋反。现在,平国公和李大人已经封锁京城,捉拿顺安王归案。几位都是朝中重臣,对此有何高见?”

殿上安静了片刻,李士济不确定地问道:“你们确定顺安王在京中?三王之乱后,他被贬出京城,这些年再无消息,怎么会突然在京城出现?”

徐邝看了朱翊深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李阁老有所不知,这顺安王当真是狡猾。当年三王之乱,唯有他侥幸活下来,还保留了爵位。到了岭南之后,又与各地的商帮建立了很好的关系,这些年过得可一点不比当年在京中时差。只不过派去监视他的人,统统都让他以酒色金银收买,朝廷一直都不知道。那京中的碎玉轩就是他名下的产业,用以打探消息,此外还不知道多少。”

在场的人有些知道碎玉轩原本是先皇的私邸,可知道碎玉轩如今的主人是顺安王的,却只有朱翊深一个,因此各个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们几乎人人都去过碎玉轩,有些是公事,有些是寻乐,忽然之间跟曾经的大反贼扯上关系,不禁人人自危。

只有朱翊深面不改色,平静地看着地上的鎏金博山炉。

统道年间的三王之乱,曾一度震惊天下。但这件事的内/幕知道的人却少之又少,相干人等几乎被杀光,所以民间怎么传的人都有,流传比较多的一个说法是:统道皇帝的堂弟汾阳王和顺安王,联合从鞑靼归顺的归义王,意图在统道皇帝去祭祀的时候发动兵变,夺取皇位。然而有人告密,统道皇帝提前知晓,将他们一网打尽。汾阳王和归义王被判斩首,可顺安王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还保留了爵位。只不过被统道皇帝贬出京城,并命他无旨不得再入京,否则视同谋反。

这么多年过去,朝堂上的人早就忘记了这档子陈年旧事,没想到顺安王突然出现在京城。难道他是听说皇帝病危,来京城寻找下手的机会,再谋当年未完成之事?

若如此,为了京城的安全,应当尽早将他捉拿归案。

端和帝的目光落在朱翊深平静的脸上,听到顺安王的事,他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与他全然无关一样。端和帝最受不了他这种胸有成竹,将世间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神韵太像父皇了。

他看向刘德喜,刘德喜俯身听他说话,然后转述道:“晋王,皇上问您,这些年是否都与顺安王有联系?”

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落在朱翊深的身上。徐邝对朱翊深说道:“听说上次昭妃娘娘的猫就是你从福建商帮的人手里买来的。京城距离福建路途遥远,你怎么会跟当地的商帮如此熟悉?应该是顺安王介绍的吧?”

朱翊深没想到徐邝既然连商帮的事情都查出来了,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对方说的如此肯定,手中必然已经有证据。朱翊深上前两步,看着端和帝说道:“商帮的人的确是皇叔介绍给臣弟认识的。但是臣弟只是问商帮的人买了猫,这应该不违反先帝旨意吧?何况顺安王人是否在京城目前尚且无法下定论。”

李青山笑道:“王爷与一个反贼来往,竟然还振振有词?想必王爷早就知道顺安王来了京城,还知道他藏身于何处吧?让锦衣卫搜查一下晋王府,应该能搜到证据。”

苏濂皱眉说道:“李大人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晋王藏匿顺安王?若没有,让锦衣卫搜查亲王府邸,不是一件小事。当年三王之乱,先帝已经判定顺安王乃是无辜被牵连,否则也不会留他一条性命。之所以不再让顺安王回京,是出于当时政治形势的考量,请你不要再一口一个反贼。难道你对先帝的判断有异议?”

李青山被堵得没话说,讪讪地看了徐邝一眼。他没想到时至今日,苏濂竟然还帮朱翊深说话。

朱翊深知道当年三王之乱另有隐情,所以父皇最后才放过了顺安王。据说那个告密之人就是徐邝,而顺安王原本要呈递一个最关键的证据,以证三人清白,但那证据却不翼而飞了。那件事最后草草收尾,父皇也没告诉他详细的内情。大概被亲兄弟背叛的滋味不好受,据说汾阳王和顺安王算是父皇带大的,后来再也没听父皇提起那件事。

徐邝对李青山点了下头,出列说道:“苏大人言之有理。先帝已经判定顺安王无罪,叫他反贼的确不对。但先帝不让顺安王私自入京,否则以谋反论处。毕竟出过三王之乱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顺安王的用心。我这里有可靠消息,顺安王如今人就在京城。京城由晋王掌管,为了自证清白,晋王殿下是否立个军令状,限时将顺安王捉拿归案?”

“舅舅,您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一直没有发言的朱正熙问道,“如何证明可靠?这样就让九叔立军令状是否太过草率了?”

“这个殿下就不用管了,我敢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总之,顺安王一日不捉到,京城便隐藏着几分危险。这本来也是晋王的分内之事,没错吧?”

此时,端和帝又对刘德喜说了一番话,刘德喜朗声道:“皇上让晋王殿下五日之内将顺安王捉拿归案,否则便收回京卫的指挥权,并且向晋王问责。”

“可是父皇……”朱正熙还欲说话,端和帝已经扶着刘德喜站起来,慢慢地踏下宝座,回东暖阁去了。今日坐在这里,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这可能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机会,希望徐邝不要再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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