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曲笔芯和沈复也有过一段甜蜜的同居时光,她从小各方面都很优秀,在长辈面前会装会演,完美把自己塑造成了邻家乖乖女的人设,后来迷恋上沈复,旁人也只是觉得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看上了一个贫境清冷白衬衣的少年,纯粹是被骗了。

可是谁也不知,她是心甘情愿被骗。

那时她和沈复租住在一套二居室的公寓里,白天学校上课,晚上回到家,不管沈复创业多忙碌,他都会亲手为她准备夜宵。

沈复的厨艺很好,应该是从小自食其力培养出来的,为了省钱没有请保姆,他承包了家里的所有家务活,连她的袜子,都是他亲手洗的。

曲笔芯铺张浪费习惯了,同居后,钱都给了他创业,也开始意识到以前富家女的生活是真的回不去了,后来,沈复公司小有成就后,他也越来越忙了。

曲笔芯也会心疼自己男人,开始主动承担家里的事情,偏偏这个厨艺怎么也学不好。

记得有一次,她因为煮不好夜宵而哭红了眼,等沈复夜归回来,打开公寓的门,客厅灯光是暗着的,唯独厨房亮着一盏灯。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棉质睡裙,轻蹲着,用抹布擦拭着地板,那泪水,也一滴滴的往下掉个不停。

沈复看见旁边垃圾桶的失败品,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迈步走过去,第一次将她从厨房的地板抱起来,期间没有松过手,就抱在沙发上,哄了好半天,曲笔芯很有挫败感,用冰冷得发白的手指,揪着男人的领带问:“阿复,以后你会不会不要我了,我连鸡蛋汤都煮不好。”

她一双杏眼中写满委屈,隐约带着水光,就这样看进了男人心里去。

沈复用纸巾,将她脸上的泪痕都擦得干干净净,低声回答:“我不喜欢喝鸡蛋汤,更喜欢你煮的米粥。”

像是安慰她,又没有正面回复她前半句话。

未了,还补充了一句:“你已经很棒了。”

曲笔芯的脾气像小孩,很好哄,转眼就开心的笑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也不嫌弃衬衣上的那股酒味,声音小得像蚊子:“那我每天晚上都煮粥给你喝,我会好好煮的。”

她全心全意的爱着这个男人,想掏空所有对他好,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后来第二年,曲笔芯光明正大走后门,到了沈复的公司实习。

沈复有两个助理,一个是有资历的男秘,一个是她。

曲笔芯为了防止外面有女人骚扰沈复,也为了能拉近与他的距离。

沈复年纪轻轻,凭借着一笔资金就开始有了成就,他越是优秀,曲笔芯即便与他天天住在一起,还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好似怎么也看不穿他。

所以,她选择和他并肩作战,一起待在公司里。

她的专业帮不了沈复什么,只能像个普通女秘书,陪着他每天加班加点熬夜,出差各个城市。

有时看到沈复独自坐在办公室,灯光只留着一盏,依旧穿着白衬衣,身形被被阴影埋没,低着头,手卷着文件,不知在沉思什么,她在门外看了莫名的觉得他很寂寞。

不管是错觉,还是他的世界是真寂寞。

曲笔芯都心疼死了沈复,在他创业成功,又利用曲家资源搭上江城不少富豪圈的人后,有人会开始担心她这个糟糠之妻被抛弃,也有人觉得白富美与穷小子的故事是不会美满的,沈复不会娶她这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未婚妻。

在回江城之前,曲笔芯连续做了三天噩梦。

她梦见沈复悔婚了,找了一个更漂亮懂事乖巧的女秘书,这个噩梦持续到第三天夜里,她从自己的哭声中醒来,而沈复不知何时听见动静,披着西装外套,已经从隔壁走进了她房间。

也就是那晚,他对着满脸泪痕,哭到把自己缩在被子里躲起来的她,主动提起了回江城领证结婚的事情。

像是给了她一个定心丸。

第四天夜里,她就不再做噩梦了。

那些往事深藏在记忆里,经常会不经意间就浮现出来。

曲笔芯眼睛被蒙上一层水雾,轻轻眨,才看清楚站在眼前的男人。

他比起当年,看上去越发的成熟了,而且那张脸依旧无比令人沉迷。

回忆与现状重叠一起,让她恍惚了好久才回过神。

曲笔芯怀里抱着干净的睡裙,调整好情绪说话:“我记得贺青池有给你安排房间。”

走廊静悄悄的,窗户都紧闭着,连一丝凉风都刮不进来。

贺青池和温树臣已经带着孩子入睡,就剩下她和沈复,还在客卧的门口僵持着。

沈复低头看她:“我要想进你房间,可以找温树臣拿钥匙,你今晚拦不住我。”

言外之意为了不打扰到温树臣夫妇,让她也别折腾了。

曲笔芯与他在门口僵持了快十分钟,最终她放弃在贺青池家里留宿,将干净的睡裙扔给了沈复,小脸板着表情说:“哦,那你进去睡吧。”

话音落地,就转身朝楼下走。

她在自己的地盘的都不想和沈复睡,就别说在别人家了。

走出别墅后。

曲笔芯是自己开车来的,还没上车,就被沈复拽到了副驾驶座上。

砰一声,车门被关,紧接着又反锁了起来。

曲笔芯在武力方面是永远也不敌他,只能板着脸坐着生闷气。

沈复轻车熟路开着车,路上手机铃声响了也没理会,眼角余光扫向她:“你拉黑了我。”

他薄唇吐字淡漠,陈述着这个事实。

曲笔芯手指捏着手心,太长时间没活动,微微僵了一下:“你是不是太久没找一个女人谈恋爱了?女人任性闹点变扭,拉黑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说得头头是道,表情开始变得很无辜。

沈复的手机还在响,他还是无动于衷,低声问:“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

曲笔芯轻飘飘的反问。

两人都是万年狐狸在演戏,谁先挑明谁就先输了。

她不再看沈复,转头面向墨色的车玻璃。

那个响起的手机停了一会,又开始继续。

曲笔芯最终忍无可忍,回过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沈亭笈。

沈复专心开着车,并没有接的打算。

这落在曲笔芯的心里,就成了他心虚,怕同时两个女人哄不过来。

到底是气的,阴阳怪气道;“你的心尖儿打电话来都不接?”

沈复将车开到路边,伸手拿了过来,接通电话。

他还真当她的面,堂而皇之地跟沈亭笈对话:“我在外面。”

沈亭笈不会说话,是保姆的声音响起:“我有点感冒了,想喝你煮的食物。”

显然,是照着纸上的字读的。

封闭的车内就这么点空间,曲笔芯没有聋,听得清清楚楚。

沈复眉头皱了下,似乎有开口就要责备保姆照顾不周的意思。

沈亭笈在电话里那边要求着他今晚回来,说完便挂电话。

这副做派,哪里是正宫娘娘,分明是祖宗奶奶。

曲笔芯冷笑看着他自作孽,声音慢悠悠道:“下车回去当你保姆吧。”

她以前会哭会闹要挽留下沈复,可是每次都被沈亭笈轻易一个电话就叫走了,受过几次教训后,早已经不指望什么。

她坐在副驾驶座不动,红唇紧抿,也不再去看身边的男人。

直到听见车门砰一声后,眼睫毛才颤了下。

又过许久,曲笔芯重新掌控了方向盘,小脸白白着,改道回自己的住处。

*

江城市中心的一处高档的别墅区里,除了客厅点着灯,角落里的灯光都被灭了,这里面只有沈亭笈和一个保姆。

沈复回到家中后,保姆宛如卸下重任,跑回了房间。

他将西装外套搁在沙发手扶上,又不紧不慢地卷起了袖子,全程都无比安静,沈亭笈也只是坐着不动,落地灯的光晕照映着她的脸,看上去气色略不佳,眼睛不眨的盯着他,没有年幼时的懵懂纯净,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冰冷。

她多半时候在家都是这样的状态,沈复走去厨房开始准备蔬菜粥。

这是沈亭笈每次生病时都要吃的,而习惯,也是被沈复亲手培养而成。

以前穷,沈复要顾着学业,还得养一个年幼的妹妹,他把底层人的生活过到了极端,最穷的时候,带着她住在没人居住的平房里,清晨去菜市场花两块钱买没人要的蔬菜,然后拿回家,清净后,煮成蔬菜粥哄着她吃。

后来沈亭笈长大了,吃无数次药,也不如沈复煮的蔬菜粥管用。

厨房里有了烟火味,坐在客厅就可以看见他的身影在忙碌着,沈亭笈一个姿势坐着都没有动过,直到十分钟后……

沈复端着冒着热气的蔬菜粥出现,用陶瓷碗盛着,还有配菜,很精致。

他放在茶几上,嗓音冷静得听不出情绪:“小心烫。”

沈亭笈拿起勺子,也不管烫不烫就往嘴巴里塞,她疼了是不会哭叫的,很多时候都让沈复只能在旁边看着她。

喝了半碗下去,沈亭笈望着他,用放在茶几的白纸,写下一句话:“曲家的小公主跟你在一起只是无聊体验一下民间疾苦,是不会爱你这样从底层爬上来的贫民。”

沈复面无表情看完,并没有回应。

沈亭笈又慢慢吞吞把剩下的蔬菜粥都喝完,整个过程中,客厅静到让人窒息。

直到沈复口袋的手机响起,铃声打破了这个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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