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毅无力地倚在床上,他看着豆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单纯的豆儿无意揣测夫君难言的心境。王士毅昨天从延春药堂走出来时是想对豆儿好一些的,至少表面要好一些。

王士毅玄惑地一笑,他没想到他刚刚晴朗的心情又遭新的乌云袭击。看到阿雄和干爹在一起他就不能忍受。阿雄对陈掌柜如此痴迷再次构成他的心病,他痛苦不堪,这是他从延春药堂回来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的。

中午的时候,王士毅独自溜到高记酒馆,他想好好喝一杯,没想到在酒馆遇上了陈府的王管家。

王管家和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喝酒。

王管家见到王士毅,脸上掠过一阵慌乱之色。

“王管家,你怎么在这儿?”

“来了一个朋友。”王管家支吾道。

“怎么没在陈府用膳?”王士毅说。

“在这儿不是更自在吗?”

王士毅未见过陈伟度,好多天之后王士毅才明白王管家为何没带他的朋友陈伟度在陈府用餐。王管家是借在酒馆喝酒之机和陈伟度共商接管陈掌柜家业的阴谋,当时王士毅还不知道王管家的这位朋友实际上跟陈掌柜有着复杂而隐晦的密切关系。

王管家在介绍他的朋友的时候,既简慢又警觉:“这是我的巢湖县朋友,我们是几十年的老友了。”

“所以你俩想在酒馆好好喝一盅?”

“是的。是的。”王管家点着头。

顿了一会儿,王管家说:“一起来喝一杯吧。”

王士毅心情压抑,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失为一种消解压抑的好办法,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便没再推辞,坐到了他们的桌旁。

堂倌连忙跑来,对着王管家说:“王掌柜,还需要加菜吗?”

“加菜加酒。”

“好!”

堂倌吆喝一声,把酒和菜加上之后,冲着王士毅会意地一笑。王士毅常来这儿喝酒,跟堂倌很熟。堂倌深知王士毅嗜酒如命,每次给他上酒的时候总是像刚才那样会意地一笑。

“王秀才进陈府已不少日子了,老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你畅谈畅谈,今天真是天赐良机啊!”三人碰了一杯之后,王管家说。

接着王管家对着神色拘谨的陈伟度说:“此公可不是庸常之辈啊!学识渊博,满腹锦绣,琴棋书画,样样超常,尤其是吹箫,连老朽也被感动不已。”

“哪里!哪里!”

陈伟度自我介绍了姓名之后,说:“我是一个种田的粗人,能和王秀才同桌而饮真是万幸啊!”

说着,陈伟度举杯至王士毅面前:

“来,我敬先生一杯!”

王士毅对客套向来不耐烦,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默默地吃着菜。

王管家审视了一下沉默不语的王士毅:“王先生今天没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吧?我看你刚进来时脸色不大好。”

王士毅没有回答王管家的问题,一杯酒下肚之后,深长地叹息一声。

僵持了许久,王管家说:“伟度不是外人,士毅,虽然我们在陈府没什么交流,我平常不大爱说话,但我对陈府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其实,我知道,你对你干爹是很嫉恨的。”

“我为何嫉恨干爹?”

王士毅有些紧张,他不知心中的秘密如何被这个在陈府像影子一样默无声息的王管家窥探了。

王士毅大口饮了一杯酒,心神不定地望着王管家。

陈伟度坐在旁边不动声色,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你虽是阿雄的堂哥,可我能看出来,你非常喜欢阿雄。你来陈府可不是为了娶豆儿的,虽然豆儿是一个好姑娘。”

“你胡说。”

“这不,你还是把我和伟度看成外人,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没有的事,我承认什么?”

王管家给陈伟度递了个眼色,陈伟度明白其意,端起酒杯,举到王士毅面前,说:“若看得起我这个粗人,再碰一杯。”

王士毅二话没说,一饮而尽。

陈伟度放下酒杯,说:“听说王秀才老家也是巢湖县,我们还是老乡呢。”

“我不是什么秀才,就称我姓名好了。”

“士毅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具有大家风范啊。”

王士毅暗自蹊跷,他不知王管家为何要把他捧得那么高。他侧目瞟了眼王管家苍白的、皱纹密布的脸,一时间里他觉得王管家恶毒神秘。

王士毅感到脸上有些发烫,他意识到今天可能又要醉酒了,索性又连续灌了两杯。

之后,他觉得脑际开始发胀,心脏跳动加快。在他再次端起酒杯的时候,王管家止住了他。

“士毅,你怎么啦?不能再喝了,你看你的眼睛已经通红了。”

王士毅强行喝下之后,失声痛哭。

在王士毅失声痛哭的时候,王管家脸上浮现出一丝居心叵测的笑意。他在陈伟度耳际嘀咕着什么,王士毅自然没注意到王管家的这一反应,后来在他们三人结成同盟共同陷害陈掌柜的时候,王士毅隐隐忆起当初在高记酒店的情形,他意识到王管家对一切都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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