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过一把椅子,与安森面对面坐下,但是枪口始终没有变化过方向。

“我今天没有带任何武器过来。”安森缓缓开口,周筹伸长的胳膊上绑着绷带,已经隐隐渗出血渍来。

周筹举着枪已经超过十分钟了,但是枪口连颤都没有颤过。

安森缓缓解开自己的西装外套,在周筹面前转了一圈,显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隐藏了枪支的地方。他甚至于将自己的裤腿也捞起,向周筹证明自己完全无害。

随后,他慢慢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全身都很放松,“我很感兴趣,你是怎么知道那幅画的后面有炸弹的?”

他有着绝美的五官,听说他的母亲是一个大美人,他在外貌上承继了母亲所有的优点。只是这样一个大美人死的时候被人划破了脸颊割掉了舌头,身上被刺中了二十四刀,验尸官说她直到承受了二十刀的时候才断气。

在客厅灯光的映衬下,安森俊美到让人无法挪开视线,而他的俊美隐隐混合着血腥气息。

“我听见了计时器的声音。”

“啊,这就是为什么你站在那幅画前一直看的原因。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那幅画,打算拿来送给你。”安森的表情有几分可惜。

“抱歉,我不懂得欣赏任何艺术。”

“你的耳朵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了。”

“是的,我听的很清楚。我这里没有上等的咖啡,也没有古巴来的雪茄,所以没办法招待你,而正如同你所看见的,我全身是伤,虽然没有断胳膊断腿,但是我需要休息了。”

周筹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安森终于放下交叠的腿,缓缓站了起来。

“晚安,周筹。”

很多人都念不清楚周筹的中文名字,但是安森却能字正腔圆地将它读出来,用低沉微凉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的私语。

安森走后,周筹才缓缓将枪放下。

他将茶几挪到了门口,在茶几边缘放上一个花瓶。这样到了夜晚无论是谁打开房门进来都会撞倒那个花瓶。周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仪器,开始检测房间里是否被安插了窃听器,就连洗手间里的洗手台下面都没有忽略。

当他确定整个公寓里都没有安装窃听器之后,才回到客厅坐下。餐桌上有两个餐盘,还有一瓶红酒。

周筹走过去,看了一眼,顺手将那瓶红酒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辆加长的豪华轿车里,安森一边执着高脚杯品味着香槟,一边看着视频。

“唉,理查。周筹把我送给他的红酒给扔了。”安森的语气有些可怜,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难过的意思。

“先生,我早就说了,他是不会接受您任何礼物的。”

“所以我把那瓶红酒喝完了,然后再换上超市里的餐桌酒,封上木塞。”安森的指尖划过高脚杯的边缘。

“先生,您真是永远都不吃亏。”

“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而是即使我的钱多的花不完,也不代表要浪费。对了,研发这些超微型摄像机的家伙是谁?做的不错,竟然没被周筹发现。不过也还好我聪明没有装窃听器。”安森啜饮了一口香槟,笑道,“给他们一百万美金,叫他们再接再厉。”

周筹打开冰箱,拿出昨天买的牛奶喝了两大口,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t恤和裤子都脱了,随意扔在地上,走进了浴室里。

他不能洗澡,因为胳膊上和腿上都有伤口,但是今天出任务了自然不可能没流汗,如果不让他洗澡,他绝对睡不着。打开热水,浸湿了毛巾,周筹只能将就着擦一擦自己的身体。他的动作谈不上优雅,甚至是有些粗鲁的,但是他的身材修长,肌肉线条优美而不夸张,一看就知道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安森坐在电脑前,看着周筹弯下腰去,露出隐秘的股沟,双腿修长而富有力度,那是一种无形的诱惑,引导着人的视线冲撞上他的身体。安森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唇上勾起一抹笑意,“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要性感的多。”

理查敲了敲房门,轻声道:“先生,客厅已经修好了。”

“嗯。”屏幕上的周筹已经回到卧室睡下了,安森也关上了电脑伸了一个懒腰。

“下周与massive的生意是不是照常进行呢?”理查问。

“当然。我们不会跟钱过不去。”

周筹因为受伤,所以格温给了他三天假期。这三天他过的还算悠闲。白天睡到自然醒,然后下楼去咖啡馆吃个早餐,看看电视。

但是他的悠闲很快就被打破了。

手机上一个陌生的号码响起,周筹本来不想管它,但是没想到它响个不停,最终还是忍受不了接了电话。

“嘿,身上的伤好些了吗?”醇厚的嗓音在电话那端响起,周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电话给按了。

“不要急着按电话。”安森就像完全知道周筹在想什么一般,“我在你公寓安装了炸弹。”

“什么?”周筹的嗓音上扬,像是听到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别那么惊讶,你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做什么生意的其实你很清楚。”安森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你想怎样?炸死我吗?”周筹显得十分冷静,非常悠然地走到浴室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剃着自己刚长出来的胡茬。

如果安森是真的要炸死自己,不用打电话过来。更何况周筹只是国际刑警里的小人物,手上连对安森不利的证据都没有。

“你救过我的命,我当然不会想炸死你了。只是在你出任务的时候我可能看你那栋楼里的某人不满意于是轰地一声把它炸没了,这完全有可能。”

周筹没有说话,他洗掉脸上剩余的泡泡,擦了一些须后水,才不紧不慢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出来吃个晚饭吧。”

周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罗伦佐先生,您还是炸了我的公寓吧。”

电话那端传来安森的笑声,他似乎真的很开心,没有一丝假笑的感觉。这在周筹看来,恰恰是虚伪的至高境界。

“你来的话,我就告诉你massive运送军火的渠道。”

周筹蹙眉,沉思了两秒之后回答:“好,我来。哪里。”

“你家对面的咖啡馆。”

“那我真该后悔自己没有把来复枪背回来,我的客厅可是最佳的狙击位置。”周筹走到窗前,拨开百叶窗,果不其然看见对面的咖啡馆的窗边,安森正一派悠闲地朝自己挥了挥手,真是欠扁。随意穿上一件t恤,周筹走过马路,来到了咖啡馆中。

他几乎一眼就看见安森了,那个家伙有一种内敛的奢华,在这个普通的小咖啡馆里显得非常之显眼。他穿着一件浅条纹的衬衫,深灰色的西装,有些土气过时的打扮,偏偏穿在他的身上显得知性而沉静。

周筹不说二话坐在了他的对面。

安森抬了抬手,服务员便非常热情地走了过来。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见到安森这样的男人,自然没有什么抵抗力。

“一份丁骨牛排五成熟,黑椒酱汁,玉米浓汤。再要一份小牛排五成熟,蘑菇酱汁,蘑菇浓汤。”安森的举手投足之间优雅非凡,仿佛他正身处米其林的餐厅而不是廉价咖啡馆。

周筹摸了摸下巴,看来安森调查过自己的喜好,不然怎么连自己每次来这里点的都是丁骨牛排都知道,而且连点什么酱汁都一清二楚。

“我打赌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狙击手。”

周筹没有说话,只是以无所谓的态度看着安森。

“说说看,如果我坐在窗边,有哪些地方很适合狙击我?”安森笑着,其实像他这样的人物一般都有自觉无论在哪里用餐都不坐在窗边。而他本身仿佛根本不惧怕死亡一般,偏偏却要坐在最危险的地方。不知道是在试探自己的保镖们有多大的能耐,还是很自信根本没人敢杀他。

周筹轻哼了一声,伸长胳膊指向安森斜后方的一栋公寓:“三层到六层都是最佳入射角度,能够成功打到你脑袋开花。”

“嗯哼。”安森微微笑着饮了一口面前的咖啡,然后蹙起没来。

周筹早就听说过安森-罗伦佐生活的奢侈标准。就连咖啡豆都是上千美金一克的极致品种。

“你对面那个宾馆的四到五层。”

“还有呢?”安森抿了抿嘴,很显然是被那杯劣质咖啡伤到了舌头。

“我的公寓。”

安森笑了,“还有吗?”

“有。”周筹换了一个姿势,显得更加慵懒,伸手比出枪的样子,对准安森,“只要我扣下扳机,你就完了。”

“有开始自然会有结束。我不知道我的终点在哪里,所以我尽兴地享受每一天。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你,这对我也算是happyending。”

周筹低下头笑了起来,“我相信你是一个哄骗女人的好手。”

此时,年轻的服务员将两份牛排端了上来,低下头的时候还忍不住多看了安森两眼。

“哦,格温没有告诉过你,我比较喜欢男人吗。”安森扯起嘴角,让人根本猜不透他言语中的真假。

女服务员手掌一颤,而周筹却丝毫没有动摇,只是拿起刀叉开始品尝牛排。

安森也仪态优雅的开始切牛排,他只吃了一口就再没有动过了。这里的牛肉和烹调手法甚至酱料都不在安森的忍耐范围内。

但是周筹却吃的很香。

“你说会告诉我massive的军火运送渠道。”

“啊,你说那个啊。”安森双手交叠,“我这个人的风评也许不好,但是也很有原则,不能出卖我的客户。否则以后就没有生意可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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