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布兵权从来都是握在国君一人手里,打从淳于傲登基开始,他就没有把兵权外放过。

所以白鹤染从淳于傲手里将君位接过来,兵权就也一起握到了手中。

可是握了兵权却不代表军中将士就能听她的话,又或者将士能听她的话,但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握得住兵权,却握不住人心,这是没什么用的。

凤郊大营是歌布将士最集中的一处大营,当初淳于傲为了防止兵权流失,也为了保证凤乡城的绝对安全,将最重的兵力都集中在此处。

其余各城池虽也有兵力加持,但也仅在能够维持城池基本保护的程度而已。

白鹤染登基那晚,要不是有镇北将军挥军直下,她这个女君也没有那么好当。

不过这些问题君慕凛早都替她打算好,镇北将军的兵也是君慕凛亲自调派来的。

她不得不承认,在调兵遣将以及兵力部署上,君慕凛要比她成熟得多。

可是君慕凛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歌布为她服务,有些东西她总归是要自己面对的,这凤郊大营里的三十万大军若想收为己用,也得凭她自己的本事。

三十万大军站到一处十分壮观,白鹤染站在营前高台上,纵观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说不紧张是假的。

可若说十分紧张,那也不至于。

她在这处站了有一柱香的时辰了,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些将士们也一个个站得直溜,都没有动静。

但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些人站不住,左右摇晃,轻轻跺脚。

还有人窃窃而语,翻起白眼,对她的态度十分不屑。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于是沉默的时间就更长了。

军营里一般是不让女子轻易进入的,除非是送红帐的姑娘,不管是东秦还是歌布,都有女子随军是为不吉的说法。

于是当白鹤染站到这里,许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不吉。

但是她无所谓,什么吉与不吉,她不信这个。

不管男子还是女子,谁有真本事谁才是王者,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但是她也没把默语和冬天雪一并带进来,而是只带了剑影。

一个时辰了,女君同将士们对面而站,好像是在比谁能站得过谁,谁能熬得住谁。

起初那些将士们不已为意,还以为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里犹自尴尬。

可是渐渐地就发现,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君似乎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故意在跟他们对抗,用这种静默的方式来向他们宣战。

这第一场战役就是要比一比,谁能一直站着不动,站得更久。

于是,这些歌布的将士们卯足了劲儿要跟国君比赛,一个个挺胸抬头站得溜直,即使接近当午阳光越来越烈,他们也丝毫没有出现俱色。

白鹤染起初并没想过要跟他们比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些将士们不太待见她,军姿站得也不是很好,就想再观察观察,顺便自己也想些事情。

可是站着站着就发现气氛变了,面前这些人似乎在跟她较着一股子劲儿。

她便想这样也好,矛盾总是要爆发的,这一刻不发,早晚有一天也得发,那莫不如在最初的时候就体现出来,有事儿说事儿,有架打架,这样也省得来日愈发的麻烦。

不就是站军姿么,她前世虽然没当过兵,但基本的自律还是有的,阿珩也曾为她们讲过军姿规则。

她没有实践过,但是理论全知,也自认第一次实践可以做得很好。

她挽起袖子,扎紧了裙子,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绷直,两手自然下垂,双臂紧贴身体两侧,四指微屈,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处。

收腹,挺胸,抬头,两肩后张,目视前方!一个标准的军姿就这样拔了起来下方将士看得糊涂,都不明白国君这是在干什么,可即使是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依然在她的动作和姿容中看出了一股子英姿飒爽的感觉。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一只苍鹰,傲然翱翔在蓝天上,俯视大地一切生灵。

而他们,就是那种生灵。

也好像是大海中的一艘船,虽然海浪翻涌,但船只依然倔强地同其搏斗,最终战胜拍击过来的巨浪,骄傲挺拔地继续畅游。

而敌人,就是那些巨浪。

更像是一面旗帜,冲入两军对垒的战场,狠狠一下扎入地面。

然后不管两军混战如何激烈,不管双方死伤多么严重,旗帜依然像是注入了灵魂一样,伫立不倒。

而国君此刻,就是那面旗帜。

好像有一种魔力,当他们看到这样的国君时,就好像看到了歌布国繁荣昌盛,未来可期。

人们下意识地开始学习白鹤染这种站法,前面的人看得更清楚,学得也更像,后面的人就学着前面的人,虽也有模有样,但越往后就学得越不得精髓,看起来有些怪异。

白鹤染也不急,就看着他们自己折腾,终于全都站好了之后,她才有了动作。

从高台走下来,从前到后,一排一排地走过去,虽做不到逐一纠正,但也在每一个区域都选择一人进行指点。

三十万大军哪里是小数,就这么一检查就检查了将近两个时辰。

正午刚过,太阳最烈,越来越多的人站不住了。

有人开始晃动,有人开始抱怨,有人直接喊累,更有人干脆坐到了地上。

白鹤染看着那些坐在地上的人就摇头,大声地说:“才站了几个时辰就站不住了,若是两军对战需要你们潜藏,静观敌情,你们又该怎么办?”

有人不服气:“现在又不是打仗,谁没事儿在自己的军营里还这样站着?

有这工夫不如练练兵,光是会站这种姿势有什么用?

仗是靠打的,不是靠站的。”

白鹤染轻轻哼了一声,又从大军中走了出来,重新站回高台。

“我只是严格要求了自己,自己拔了个军姿,是你们一定要跟着我学,还一脸不服的样子,我便觉得你们也是挺上进的,这才好心指点。

这会儿太阳烈了,心有怨言了,那之前为何还要学我?

的确,仗是要靠打的,可你们若是连站都站不好,谈何打?

几个时辰的站立都喊累,那几个时辰的打仗呢?

岂不是敌人不用动你们自己就趴到地上了?”

她问站在前面的一名将领:“近十年歌布打过几场仗?

和哪个国家打得最多?”

那将领答:“歌布与罗夜彼邻,边境常有冲突,与罗夜打得最多,也没具体算过多少场,反正挺多就是了,几乎每年都要冲突至少两次。”

她点点头,再问:“哪边赢得多?”

将领再答:“对半。”

“对半。”

她琢磨了一会儿,“那跟东秦呢?

也时常会有冲突吧?

也是对半?”

将领摇头,有些羞愧,“不是,歌布对东秦……从未赢过。”

“哦,从未赢过。”

她失笑,“那你们是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不需要挺拔身姿训练耐力?”

下方有将士大声道:“我们打不过东秦跟耐力无关,那是因为东秦的将领是那十皇子,他战无不胜,不只我们打不过,罗夜也打不过,哪个国家都打不过他。”

“可你们的将领是自己的国君呀!”

白鹤染大声反问,“也就是说你们承认,前国君淳于傲比不过东秦十皇子。

哎,那你们当初是怎么心甘情愿跟着淳于傲的?

今日对我这般不服,当年为何还会臣服于他?”

那人再答:“臣服于前国君,是因为他有本事,从皇子跃过太子,直接坐上国君的宝座,说明他有魄力,有智谋。

别管他是怎么坐上去的,总之他能坐上那个位置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要的是这样的国君,而不是前太子那种,只懂得顺位继承,坐享其成,一点都不知道努力的国君。

他连自己的兄长都防不住,要来何用?

就算登上了君位也是被别人算计。

那与其被别人算计,不过换兄长登基,至少能让歌布更有底气。”

白鹤连连点头,“那要是照你们这个逻辑,孤王我,岂不是比淳于傲更有勇有谋?

我可是从他手里把这个君位给夺过来的,且我有一半的歌布血统,并不算歌布易主。”

人们摇头,不屑地道:“切,那哪里是你的勇和谋,还不是你男人帮着你!”

她一愣,随即想了起来,她登基那晚,君慕凛已然料到城中或起战乱,却并没有急着让她三叔进城围剿,而是给她留了时间和机会,让她以实力震慑凤乡城的百姓。

可她震慑的是百姓,这凤郊大营却已经被她三叔的人牢牢控制住,根本就没让他们有机会离营,直到凤乡城出事之后,她做了国君都有三天了,这些人才知道江山易主。

当时想反也晚了,一向听命于国君一人的队伍没了主心骨,想反也反不成。

所以这些人不知道她的英武,不知道她为得这君位做了些什么事情,有质疑是正常的。

白鹤染想,是应该在正式练兵之前,考虑一下策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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