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花城这边的异域气息比提美城要更浓郁一些,因为提美接近东秦,且又有大量的铜城女子嫁过来,所以相对于多花就没有那么的纯粹。

多花街上能看到的中原面孔就很少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是粗布麻衣来去匆匆。

白鹤染白惊鸿出来逛街没有叫人跟着,就她们姐妹两个,但是白惊鸿却觉得特别安全。

从前的歌布对于她来说就是地狱,就是噩梦,但是有白鹤染在,她就觉得哪怕现在让她进入到歌布皇宫,再次面对歌布国君,她也不会怕。

多花城的百姓没有提美城那么排外,对东秦女子也没有过多的仇视。

虽然嫁过来的铜城姑娘依然过得不好,但也不至于被虐待成提美城那样。

最多就是不拿她们当自家人,不给好衣裳穿,多干一些活,喝斥也是有的,但动手去打的就少了。

近日多花城主皮万岁改了风向,开始对东秦表示亲近,百姓对此到也没什么反应。

在他们看来,反正日子都是一样的过,亲不亲近东秦的无所谓,只要不降低他们的生活质量、不加重他们的赋税就可以了。

所以整个多花城的气氛就比提美城要好得多,白鹤染也不至于像在提美城那般大开杀戒,偶尔还能看看街上卖的小玩意。

白惊鸿看她真的像是在闲逛,便问她:“你是怎么能静得下心在街上逛的?

康学文已经出城了,带着那么多财物不担心他在半路会出事吗?”

她笑笑,告诉白惊鸿:“担心自然是有的,但也不至于能出什么大事。

且不说有十殿下的暗哨跟了回去,还有带着多花城主名贴的护卫相送,就是有田开朗扮成的林寒生压阵,你觉得谁敢动那支队伍?

就是经过提美时遇着那提美城主,他也得老老实实的放行。

当然,放的只是康学文一行,至于田开朗,他是要留在提美,盯着那提美城主打开大门,将我们的驻军和百姓都放进来的。

他们能把铜城变成歌布人的铜城,那我们就也能把提美变成东秦人的提美。

且还要比他们做得更进一步,不但百姓要进入到提美城去,就连我们的驻军也要驻扎过去,将东秦的边境直接扩张,把提美城给包围进来。”

白惊鸿都听傻了眼,“阿染,你这野也太大了,之前歌布也只是一点点的送人到铜城,一点点的占领,从未想过要把驻军都送到铜城来。

你这直接就动了驻军,这不就是……”“就是侵占他国领土。”

她认真地告诉白惊鸿,“要做就做大的,只送百姓有什么意思?

之前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有提美与多花的城主在,局势很难被我们掌握。

但如今田开朗有了林寒生的本命蛊,下蛊的本事高明了许多,便有把握搏上一搏。

目前来看,占个提美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前头有多花挡着,消息传到歌布就会慢上许多,足够我们将提美清洗一番了。”

白惊鸿一愣,“清洗?

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阿染,我早就想问了,关于提美城的那个死亡诅咒,是不是你做的?

我记得那天你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碰触过许多人,都是在街上围观生事的,据说那些人都死了。

阿染,你这是何手段,只要碰上一碰,对方就会死掉?”

她歪着头看白惊鸿,“很好奇是不是?

其实没什么,不过是用了毒而已。

我想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我想让他们什么时辰死,他们就会什么时辰死。

大姐姐,千万不要被我研制痨病丸和开创今生阁给蒙蔽了,我其实就是个毒女,犯我底线者,必诛之。”

白惊鸿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冷战,也不怎么的就想起当初在文国公府时,与白鹤染之间一次又一次的博弈。

她从来就没有赢过,自从这个二妹妹从洛城回来,她就从来没有赢过。

“看来对于我,你还算是手下留了情的。”

她苦笑,“要不然就冲着我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在你手底下至少得死上十回八回了。”

白鹤染也笑了起来,“都是过去的事了,偶尔想起来到也觉得有趣,毕竟现在再想关起门来自家打架,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我们早晚有一天会各自出嫁,到不同的人家去过后面的日子,就算文国公府还在,能够聚在一起的时光,也就那么短短十几年。

所以……”她顿了顿,“其实说我不会对你们下那样的死手也不是全对的,大姐姐,我当时把你送进水牢,是真没想过有一天你还能从里面出来。

那一次,我是下了死手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惊鸿想了想,说:“因为我伤了灵犀公主。”

她点头,“对,因为你伤了灵犀,但也不全因为这个,还因为你在我从洛城回来的路上,想要人断送我的性命。

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可能不记着这笔帐的。”

白惊鸿一脸无奈,“要是早知洛城三年你会变成这般,借我十个胆子我也是不敢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在街上走,多花城很大,比提美还要大上三分之一。

这条最热闹的街道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走一半的路。

看着来来往往的歌布人,看着歌布女子额间的额坠儿,她就想起原主记忆中,淳于蓝的样子。

那时原主还小,对于生母的记忆并不是很深刻,唯独那处额间坠,是淳于蓝即使到了东秦来生活,也时常会做的妆点。

淳于蓝的额坠是一块红色的宝石,很漂亮,也很惹人眼馋。

“大姐姐应该还记得吧,我有一半歌布人的血源。”

白惊鸿点点头,“记得,你生母是歌布国的郡主,也是当今歌布国君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那不叫亲妹妹,死牢里关着的那位才叫亲。”

她纠正白惊鸿,“同父同母是为最亲,异母亲源就全靠后天相处。

相处得好,那算亲,相处不好,那就什么都不是。”

白惊鸿失笑,“如此说来,我与你之间更是一点亲都不沾了。”

“确实不沾亲。”

她实话实说,“但我还是可以叫你一声大姐姐。”

她告诉白惊鸿,“其实我走在歌布国的大街上,心情挺复杂的。

我是既想保护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同时又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憎恨。

想保护,是因为有一半的血源在。

憎恨,是因为正是这片土地连累了我的母亲撞柱而亡。

白兴言固然有错,但始作俑者,是现在那位国君。”

白惊鸿点点头,“我听说过,从前的歌布其实很好,在老国君的治理下,歌布百姓心境平和,不争不抢,也很讲道理。

就像提美城凌虐铜城姑娘的事情,在过去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那时候的歌布不与东秦为敌,他们很能认清现实,知道自己国土小将士少,所以对于东秦只有敬畏和依附,从未想过徒生事端。

一切的改变都是从淳于傲登上君位那一日起,歌布的野心就一天比一天大了。

阿染,关于歌布的大卦师,你了解多少?”

白鹤染皱皱眉,摇头,“不了解多少。

不但我不了解多少,十殿下也没了解多少。

只知道歌布信卦,历任国君身边都有一位卦师存在,当今国君身边的卦师在两年多以前更换过,现下这位竟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

白惊鸿点头,“对,就是个小孩子,但是那小孩子邪性得很,据说曾有奇遇,得自过一位神卦师的真传,小小年纪就算得一手好卦。

淳于傲把他当成宝,不管国内有个什么大事小情,都要请他来卜上一卦,只有他点头了,淳于傲才敢做。”

“歌布信卦师信到这种程度?”

她有些不解,“他们为什么如此信卦师?

可是在历史上有卦师算出天选之卦,帮助了歌布定国安邦?”

白惊鸿想了想,摇头说:“我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歌布建都以来一直都信这个,但到底因为什么信,太多年月了,没有人说得清楚。

不过现如今那个孩子确实神奇,他能算风雨,能断天灾,据说去年有一场寒灾,就是被他算了出来,歌布将士撤出山脚,才不至于被一场雪崩给压在下面。

至于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之类的,那算得就更准了。”

白惊鸿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对了,你舅舅之所以还关在死牢里没有被杀死,也是跟歌布的卦师有关。

据说前一任卦师在淳于傲夺位时就曾卜过卦,卦象显示他不能杀掉死牢里的那个前太子,否则天下不定,王位不稳。

所以这么多年你的舅舅才没有死,只是一直关着。

后来前一任大卦师死了,来了这个孩子,依然是这一套说词,淳于傲就更不敢杀了。”

“那个孩子姓什么?”

她问白惊鸿,“可是姓风?”

白惊鸿轻“咦”了声,“他不姓风,他姓巴,叫巴争。

阿染,你为何猜他姓风?”

她半天没吱声,再开口却是松了口气,“哦,不姓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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