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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继续迫害的能力,天和帝明白了,这是白鹤染要夺走老三的一切。

只有被夺走了一切之人,方才可以消除隐患,而这一切,也包括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

他的心有些痛,那是他的儿子,是他曾经疼爱过、赋予过希望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已经越走越偏,已经与他最初的希望完全背道而驰,可他依然不愿看到儿子命悬一线,依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落寞寒酸。

无关君臣,只言父子,没有一个父亲愿意亲手毁掉自己的儿子。

当然,白兴言除外。

他想问问白鹤染有没有另外的选择,可话到嘴边终究是没说出来。他是皇帝没错,可他知认为不是个不讲道理的皇帝,在讲道理这方面,他比他的十儿子可高尚多了。

正因为这份高尚,让天和帝在面对白鹤染时万分的愧疚,因为有老五在前,白鹤染已经让过一次步了。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怎么有脸让人家再让一步?

“阿染,朕是一个父亲,朕首先得努力让我的孩子活下去。朕可以废除他所有的封号,可以收回和围剿他手里的所有产业和势力。可是当他失去了这一切,他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你能跟朕保证让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吗?你知道的,终有那么一日,朕会将这个皇位传给老十,或是老九,你能保证在你母仪天下之后,还不对曾经的敌人痛下杀手吗?”

白鹤染歪着头看着天和帝,反问他:“如果父皇担心,可以不对他加以处罚,反正我自己已经罚过了的。我白鹤染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我哥哥的命更是捡回来的,我相信哥哥同我一样,对自己的这条性命并不会太在意。在这样一个时代,在我们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性命了,而是尊严。尊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包括我同十殿下之间,我也在努力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与他并肩而行,而不是落在后面,成为他的拖累,或是成为要他保护之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包括今日之事,我进宫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封了平王府也没借助任何人之力,就连想要维护于我的阎王殿,我都让他们的人留在了外面。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不靠男人,我不能站在清明殿上时,让父皇您在心里面想着,我不过是仗着您的儿子才有如今地位,才有了与你当面说话的资格。”

白鹤染再一次跪了下来,“父皇,人都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如果我今日放弃对三殿下的还击,这件事将永远烙印在我的心里,成为我成长旅途中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那么将来,我就真的不能保证会不会再一次对三殿下进行打击报复了。但就目前来说,如果父皇愿意给阿染一个公道,阿染就可以跟父皇保证,只要三殿下不再犯我,那么我就还认他这个三哥。将来不但不会迫害于他,还会尽到一个妹妹应尽的责任与义务,给兄长一个相对好的生活。”

她深吸了一口气,跟一国之君说话,也不是没有压力的。可压力归压力,一任国君,还不能够在气势上碾压于她,毕竟她是前世毒脉白家的传人,是家主,她也曾统管一整个家族,身上也曾拥有过上位者的气息与气势。

所以,即便是面对圣颜,即便是在跟皇上讨价还价,她依然不落下风。

天和帝知道这个小姑娘厉害,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是如此想法。

她要的是尊严和骄傲,而他的确曾想过,白鹤染所拥有的一切,是因为君慕凛的存在才能够顺理成章的。若她只是一个国公府的嫡女,她入不了君家人的法眼。

可事实呢?

事实上,白鹤染根本就一点君慕凛的光都没沾,不但没沾,她还倒贴了许多,而且是从最开始就在倒贴,且一直贴到了现在。

初次相遇,她救了君慕凛,那一次若不是偶遇从洛城归来的白鹤染,他最疼爱的十儿子就死在那个山窝窝里了;

第二次,君慕凛又中了不解之毒,事后调查,是那小子半夜闯进了人家白鹤染的闺房,厚着脸皮求白鹤染救命,之后白鹤染救治了他;

第三次,白鹤染解汤州府之危,以一己之力扛下了整座汤州的毒灾,救了一城的百姓;

第四次,他的小女儿被捅了一刀,眼瞅着命都没了,是白鹤染施殿神奇医术将人救了回来。后来更是发现君灵犀竟然有着跟她早逝的哥哥一样的病,白鹤染不惜将自己的血灌给君灵犀,改了君灵犀的体质,让她彻底摆脱了病痛;

第五次,东秦宫宴,罗夜大国师试图灭东秦威风,白鹤染轻描淡写般,便将那大国师永远地留在了东秦。罗夜自此爆发内乱,东秦趁机扶了一个听话的国君上位,如此,算平番;

第六次,白鹤染神医现世,解这一方天下万千年不治之苦,让痨病不治彻底成为过去,更是让他捞回了右相这个朝廷栋梁,将朝政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点;

第七次,白鹤染面对叶太后一次又一次挑衅,单枪匹马正面迎敌,直把个德福宫给搅得人仰马翻,把那个老太太气得差点儿魂归西天;

第八次,白鹤染带队,夜挑法门寺,掠光了叶太后离京最近也是最大的一个藏金窟。更是在那一晚,在面对大量敌袭时,保住了他的四儿子;

第九次,还是那个四儿子,白鹤染在礼王府坚决地打击了苏婳宛,并将人带走,自此他的四儿子终于摆脱了心魔,开始重新思考人生;

第十次,白鹤染灭了叶家;

第十一次……

天和帝数到这里眼泪都掉了下来,第十一次,白鹤染施恩江越,活生生让江越残缺的身子又复了生机。他这些日子每天都接到来自尊王府的消息,在那里养伤的江越如今已经可以下地行走,残缺的身体已经见了涨势,相信不出半年,江越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这是数的大方向的事件,天和帝知道,还有许多事情白鹤染也在默默的在付出。

比如成立今生阁,解万民疾苦;

比如成立天赐书院,给了穷苦人家的孩子一个成长的希望;

再比如成立各类作坊,培养各种能力的人才,让那些从前只知道伸手跟朝廷要救济的人、让那些一有个大灾小难就得吃朝廷米面的人、让那些穷得完全没有了做人的尊严,连自己老婆孩子都可以贩卖的人、让那些为了一口饭吃要上街抢劫的人,都有了正经的营生,都有了一技之长,都有了对生活无限美好的向往。

这何止是造福于民,这完全是在为朝廷分忧解难,那些数代国君都没有办法完全根除的隐患,居然在一个白鹤染手里就不复存在了。

现在那些从前的流民、贫民、甚至是乱民,一个个的都变成了彬彬有礼的学问人,就算有的还是没学问,但也都有了自己拿手的本事。

他曾听间殿的人说过,以前有一个隔三差五就要到府衙去报道的小混混,如今在天赐镇的首饰作坊里学做银器,原因是大师父发现他手巧,便给招揽了来。于是曾经的小混混再也不当小混混了,已经是一个很有几手的银匠师,正式扎根在天赐镇了。

如此类似事件还有很多,数都数不过来。所以他心里明镜似的,人家白鹤染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根本不是靠君慕凛的颜面,就包括这门亲事,那也是她于君慕凛有两次命救之恩,那是恩人下嫁,可不是臣女高攀。

包括这个公主的名号,包括天赐镇的封地,那都是人家用自己的真本事换来的,他君家给了人什么啊?不但什么都没给,君家的孩子还没完没了地找人家晦气,这别说是白鹤染,换了谁谁都不能干。这不是恩将仇报么?这不是狼心狗肺么?

天和帝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人家白鹤染只是提出,要他的儿子不再有本事参与权力斗争,又不是要命,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想通了这一点头,赶紧就点了头,“阿染,父皇答应你,父皇全都答应你。也不会强求你以后保他周全,就按你说的,只要他不与你找麻烦,怎么都好。若是他不知悔改,还像从前那般行事,那阿染你就是杀了他,父皇也不会说个不字!”

白鹤染一挑眉,“当真?”

天和帝重重点头,“朕是皇帝,说的话自然当真!”

“那好,阿染说过的话也当真。只要三殿下以后不再与我为难,我依然视之为兄长。至于平王府的毒障,父皇放心,一个月内我保他性命无忧,但苦头也是要吃一些的,否则我哥哥的苦难也就白受了。父皇,您应该知道,这次追杀的过程中,受了苦的不只我那哥哥,还有我们国公府的红夫人吧?我那四妹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虽然红夫人是女子,被掳劫这种事好说不好听,但私下里,想来我那四妹妹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老皇帝一听这话就又一哆嗦,一张好不容易阴转晴的脸,瞬间就又多云了。

因为他想起来,白鹤染的四妹妹是老九未来的媳妇儿,还是他一道圣旨亲自赐的婚。这未来儿媳妇儿的娘,被自己的儿子派的人给劫了,这关系听着怎么这么乱啊?

再听白鹤染这个意思,那位四小姐也不好相与啊!

老皇帝在心里回想起白蓁蓁的模样,越想越发现白鹤染说得都是真的,那个爱穿一身红的小姑娘怎么看都不是个老实戚(音同且),眼下白鹤染这头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可是白蓁蓁呢?万一小姑娘也跑到清明殿下哭鼻子,责问他儿子为什么掳劫她娘亲,这话他应该怎么接?他又有何脸面接啊?

老皇帝心里开始不停祷告,只求白蓁蓁别来,千万别来。

然而,事情总是与愿相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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