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凤羽珩依然在子时之前进了宫,就守在子睿住的那个小宫院里。但却没有惊扰子睿,而是暗中观察着这个孩子,想看看自己不在身边,这孩子都做些什么。

子睿其实没有什么可做的,经了昨夜的惊吓,他今天睡得很晚,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喝茶,喝得出恭都出了好几趟。宫院里有下人在监视他,也不知道那孩子发现没有,不过监视得再严又能如何呢?子睿什么也没做,一切如常,只跟下人要了几本书,挑灯夜读,看起来到是很附合一个云麓书院学子的样子。

渐渐地,凤羽珩发现这宫院里有一个宫女很是与众不同,原本守夜的并不是她,可她给了那守夜下人一大块银元,还说了些个好话,让那人去休息,她来守着。成功换守之后,那宫女十分谨慎地守在房门之外,期间还进到屋子里一次,对子睿说:“奴婢就在门外,凤少爷如果有事吩咐奴婢一声就好。”然后见子睿点点头没什么出奇的反映,那女子还冲着子睿使了个眼色,小声又补了句:“奴婢是飞宇殿下那边的人,请凤少爷放心。”

凤羽珩听到这话时,唇角勾起个笑意。她知道这人肯定不是玄飞宇的人,因为玄飞宇自己都进不了宫,又如何能送个下人进来?不过她也知道对方对子睿是好意,更是能猜得出对方一定是出自天福宫时德妃手下。当初她找过二皇子求助,二皇子也应允会让时德妃这头想办法照应,昨儿是第一天,肯定没那么快就部署下来,今日终于派了人来,而之所以打着玄飞宇的旗号,是因为子睿跟玄飞宇最熟,如果要提时妃娘娘,怕是那孩子都不知道是谁。

果然,听说是飞宇那边的人,子睿神情上便有了些松动,但警惕性还是很高,并没有什么表态,直到那宫女退了出去,他这才微松了口气,然后合上书,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睡觉了。

凤羽珩十分心疼这个弟弟,小小年纪就要遭这么多罪。当年因为凤瑾元的出卖,让子睿断了一根手指,如今又要因为自己这边,让子睿被迫入宫,成为人质。虽说没有人挑明了人质一说,但事实上这跟人质是没有两样的。八皇子和元淑妃笃定了子睿在宫里她做事就要有所考虑,以此来威胁,却是不知又要生起什么事端。

不过……凤羽珩打定主意,她会夜夜来守着子睿,至于白天,玄天冥那头也会有安排,以确保子睿的生命安全。但这种人质的时间不会太长,早晚有一天她要把子睿给偷出来,再把这个丢了孩子的罪名扣在玄天墨的头上。到时候全员施压,看那人该如何解释。

昭合殿里,元淑妃依然伴在天武帝身侧,两人彻夜辗转缠绵,很是情投意合。没有了章远在边上看守着,元淑妃已经明目张胆地让太医院给天武帝配了滋补壮。阳的药,每天的膳食里也都是按着补阳来配制的食材,以保证天武能够夜夜生龙活虎。

她在这边婉转承欢,而后宫里头,却因传闻元淑妃丢了进宫时天武帝送的镯子而大肆搜宫,甚至连皇后的景慈宫都没放过。

皇后在午夜时分被惊醒,面对大队的御林军闯入,气得当场就发了怒。可却没有人再听她的,对于这些人来说,现在的元淑妃远比一个皇后要重要得多。

皇后没有办法,想要派人去请皇上,却听闻皇上正在宠幸元淑妃,这个时候去请那就是往刀口上撞,她气得直喘粗气,却又只能把这口气给咽下去。不咽下去又能如何呢?找谁发泄?这后宫谁还听她的?她甚至在想,就算拿出凤印来压人,也会在天武帝对元淑妃的宠爱下,把凤印都给她收回去。保不齐那凤印就要落到元淑妃手里,到那时,下场更是凄惨。

人们嚣张地从景慈宫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搜出来,又嚣张地离去,眼里丝毫没有她这个皇后存在。封昭莲则冷眼看着这一切,一个念头在心中转动:元淑妃根本就不是在找什么镯子,这八成儿是在找人呢!

终于,搜宫的人把整个后宫都找了一遍,除去在丽妃那里看到了比较惊悚的东西之外,在别的宫院一无所获。但还有一个地方他们并没有去,那就是月寒宫。有人问那个领头的嬷嬷要不要搜月寒宫,那嬷嬷却摇了头,她始终记得元淑妃的话:“除月寒宫以外,哪里都可以去。”她虽不知事到如今为何元淑妃还是忌惮月寒宫,但不去搜那里她到也松了口气。皇后好对付,但月寒宫那位,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轻易还是不要招惹的为妙。

子睿住的小院子也被搜过了,甚至搜得还更仔细些。凤羽珩藏在暗处,心知肚明他们在找什么,引得她好一阵暗笑。只道那八皇子今儿一整天没有进宫,怕是心里也乱得很,以至于忘了给元淑妃送信儿,元淑妃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让她搜遍了整坐皇宫去寻找的人,如今正在她儿子的府上,而且已经被她儿子给弄得半死不活了。

宫里的闹剧她无意去看,子睿今晚也能保证安全,凤羽珩没在此处多留,隐了身形往章远那头去了。

元淑妃那里,天武帝终于抵抗不住他这爱妃的热情,暴发之后沉沉睡去。元淑妃起了榻,悄悄地走到殿外,近侍宫女月秀马上就上了前来,把丽妃长宁宫那头的发现告诉给她。

听说丽妃竟然在宫里头偷偷地发阳丧诅咒玄天冥,元淑妃一下就笑了,笑完之后摆摆手说:“不要与她为难,她愿意闹就让她闹去,左右咒的人是九皇子,咱们难不成还要担心九皇子被咒死了不成?哼!真死了才好,就怕丽妃没那个本事。不过,她主动背锅,咱们何乐而不为呢?宫里最忌讳巫蛊,她还迎着风往上爬,早晚有一天,她会替咱们挡灾的。”

凤羽珩在子睿那里守得过久,待到了章远这头,天都已经亮了。她头一次在宫里耽搁这么久,到天明还没离宫。算一算,玄天冥应该已经到了宫门,就要进宫上早朝,不过刚刚路过昭合殿时,看元淑妃才从里面出来,老皇帝怕是又被压榨得够呛,这早朝还指不定能不能上得了。

章远的伤好了许多,她坐在一棵大树上往下看着,正有两名宫人扶着他从柴房里出来。虽然走路还是有些别扭,却也不至于像先前那般眼瞅着把命都要搭进去。再加上有她给的止疼药在,实在挺不住的时候还能吃两片,性命无忧。

扶着他到院子里的宫人说:“远公公,今日你就要到罪奴司去了,说起来,咱们同在昭合殿侍候皇上,这么些年了也有些交情在,奴才是想帮帮你的,就比如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让你把手里的包袱拿走。可是你也知道,眼下这院儿里可是吴公公说得算,要是让他知道咱们放你拿了一个包袱,那包袱里还有不少银子,那咱们的小命可就都要丢在这儿了呢!”

太监说话声音怪异,腔调更怪,听得人十分不舒服。

章远听了他们这话,赶紧就把手里的包袱又往怀里揽了揽,说什么也不给,可身边两个人力气却比他大上许多,再加上他毕竟有伤在,几下的工夫就被人家将包袱给抢走了。

那包袱里还真装了不少银子,这一抢,银子落了满地,惹得院子里更多的太监上来哄抢。

章远瞅着那些人在抢他的银子,简直欲哭无泪,他带着空腔道:“我往里日待你们不薄,怎的这点活命银子都不肯留给我?罪奴司那种地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手里没有一点银子就这样过去,几日不就得被人折磨死?你们怎的就这样贪的心?”

有宫人回话说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是皇上身边儿的红人,咱们自然得巴结着你。可现在你就跟瘟神没什么两样,谁要是跟你走得近了,小命都难保住。昨儿早晨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两个帮你求药的都被杖毙了,都是拜你所赐。”

章远绝望地看着一地银子被抢了个干干净净,还有两个人因为分脏不均打了起来。他苦叹,转身看了看自己以前那间大屋子,心中万分感慨。再想想那两个被杖毙的小太监,就更是心酸。他冲着昭合殿的方向跪了下来,大叫了一声:“皇上!”然后三个响头磕了下去,再抬起来时,额头就见了血。

有人押着他出了院门,往罪奴司去了,凤羽珩却是盯着那间大屋,心里有了主意。

身形几晃间进了屋去,这是以前章远住的地方,所有物件儿都是天武帝赏下的,天武帝从前对章远宠得跟亲儿子一样,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了给他一份儿,有时候章远看着什么物件儿好看,也不见外地跟天武要,反正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出宫的,外头也没有亲人,东西给了他,也还是要留在这座皇宫里。以至于这间太监总管住的屋子,几乎都快赶上昭合殿的气派了。

可如今,这些东西都变成了那吴英的,就更别说屋里肯定有章远私藏的银子。凤羽珩想,她可不能让那小太监这前半辈子都白忙活,这些东西她就行行好,暂时替他收着吧!

于是意念开动,屋子里所有的好物件儿很快地被她收了个空,包括根子里的银子,还有枕头下边的银票,以及床榻隔板里的金银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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