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放说话间,何甘也上了前,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身后还押着那后来被揪出来的二十人。就听何甘接了西放的话道:“看到没有,这二十人中,其中六个,是古蜀战俘招认出来的,因为他们六个曾经跟着八皇子往古蜀那边去秘密商讨如何对大顺发起进攻!另外还有三个,前日晚间潜入沙平城南的大营里,盗取我们的天雷,并且在盗取成功之后一路往绝平城方向逃窜,把天雷给了前来接应的古蜀人,被我们当场截获。其余的,则是那三人招认出来的!你们可知,这种种行为,对于大顺来说,叫什么?”

何甘厉声问着,却听得下头三十万大军有一多半的人都觉得糊涂。

什么叫八皇子跟古蜀还秘密商讨如何对大顺发起进攻?不是因为古蜀跟大顺自来就有仇怨吗?不是古蜀主动来进攻的大顺吗?怎么这里头还有八皇子的事?八皇子可是他们的原主子,如果八皇子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那可都是……

瞬间,一个词在这些将士们的脑子里蹦了出来——叛国!

八皇子叛国,为什么啊?人们不解,纷纷看向何甘。

何甘扫视了众人一圈,这才又道:“你们所想的没错,就是叛国。今儿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八皇子为了一个皇位,宁愿牺牲将士性命,宁愿牺牲南界百姓的安危,就为了以古蜀和十国联盟的进攻,换取九皇子在这场战役中的意外身亡。同时,古蜀至少还要屠大顺两城,以对朝廷产生震慑,从而让他从中获利,再回到南界来一举将古蜀赶回大漠去。有这样的战攻,皇位唾手可得。”

人们听得打起寒颤,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们这么多年效忠的八皇子究竟是个什么人啊?为了一己之私,居然能把这么多性命都搭进去,他们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人们有些动摇,可还是不敢相信,毕竟一面之词太过偏激,他们纵是心中有震撼,却还是带了深深的疑惑。

玄天冥这边的人到也没指望对方一语就信,只是由西放告诉他们:“包括江选在内,这二十一人到底冤不冤,咱们谁说了也不算,甚至我们说其中三个是当场抓获的,你们也未必能信。本将今日就告诉你们,不只这二十一人,三十万大军中还有叛徒,只不过咱们将军不想再深究,只希望没有被找出来的那些人,自己给自己留些脸面,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份。你们到底是大顺人,你们的家园还在大顺,你们的亲人也还在大顺!如果有一天大顺被蛮夷占领,你们的家人该如何生存?你们可有人听说百年前古蜀也曾进攻兰州,一夜屠城,杀了多少大顺子民?奸淫了多少大顺女子?残害了多少大顺的孩子?你们就不为你们的家人想一想吗?”

一番话,说得大军中有不少人跟着动容,甚至有人提起:“你们忘了吗?八殿下在南边时,的确是跟古蜀多少往来,甚至咱们有一次还亲眼看到几个古蜀人进了八殿下的帅帐。”

他这么一说,听到的人里立即就有人附和了,“没错!咱们跟着八殿下这么多年了,哪还能不知道他一直跟古蜀有秘密往来?最早古蜀还没有跟大顺翻眼的时候,往来也就往来了,也算正常交流。可是自打年后两边局势日渐紧张,江副将可是又往南边儿去了好多次。”

“是啊!别说往来,就是现在,营中的红帐里也还有几个古蜀姑娘,那可是不允许咱们用的。”

“不允许咱们用……哎呀!”说话的人一跺脚,“可不就是那些人才有进古蜀女子红帐的权利?”他说着往前一指,正是那些被玄天冥押送过来的那二十一人。“除去他们,好像还有几个,我隐约有些印象。”

边上也有人说:“我也有些印象……”一边说一边扭了头,瞬间就看向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一个人,突然伸手一指——“还有他!”

被指的那个人一怔,原本看起来还算慈善的一张脸,突然就现了厉色,一股子阴狠随即而来,好像变了一个人般。

这人如此,其它人又怎能不明白,一时间,人们对于何甘西放二人的话信到了九成。

所谓红帐,其实就是军妓住的地方。军营里都是男子,还都是年轻、身强体壮的男子。男人们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军队里又有规矩,不可以随意离队去青楼,不可以带自家媳妇儿随军,那这正常需求该如何解决?就只有设红帐。

也不是每天都随便进出,会有专门管这一块事务的人把将军们分组,多少人一组,平均下来每个人一个月都分得上两次,也算是人道。

边南大军中的红帐有十个,每个帐里都住着五六个军妓,其中就有一个帐子里全部都是古蜀那边送过来的女子,一般的将士不可以找她们寻欢,她们是专门供给主帅副帅,以及一些特殊头目的。

听了西放何甘的话,人们很容易把这些古蜀军妓给联想进来,再一想到那些平日里能够出来古蜀红帐的,可不就是被抓去的那二十一个人么!于是,将士们的情绪怒点被点燃了,一传十十传百,这番道理人人都传了个遍,而找那些能够出入古蜀红帐的人,也成了这三十万大军的目标。

玄天冥没拦着,就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咬,最终,又咬了十五人出来。

“九殿下!新将军!”大军中有人带头高呼,十分委屈地道:“咱们根本就不知道八殿下存的是这个心思啊!咱们可都是冤枉的啊!”

“对啊!新将军,咱们从来没想过要背叛大顺啊!”

甚至有年轻的将士还抹起了眼泪,“我家里还有爹娘,我还没有娶媳妇儿,新将军不会把我们都当成叛徒给杀了吧?”

玄天冥看着这一幕幕,又看了看被抓出来的那些个人,不由得问了句:“你们从不为自己所做之事敢到愧疚?”

那些人一个个板着脸,谁也不说话,其中有一部份是玄天墨的死忠粉,那是打死都不会说主子一句不好的,而之前抓到的那些却是在玄天冥这边的手段威逼之下有一部份招认了。眼下听得玄天冥这样问,他们皆知自己这些人大势已去,落到这九阎王手里是别想再翻身,从今往后再也帮不上八殿下什么了,情绪十分落寞。

那江选心中有恨,大声地道:“愧疚?我们为什么要愧疚?只有八殿下上了位,咱们的家人才能过上好日子!才能让家里的母亲妻子像京中贵妇那样前呼后拥。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下去,咱们就算打一辈子仗也不过就是兵,这点子破军饷还不够家里人吃喝。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一场战役就回不来,我们图什么?左右都是拼命,还不如跟着八殿下,为自己、也为家人拼个好前程!”

他这话一出,相当于承认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三十万大军再次沸腾,人们都万万想不到,原来竟真的是这样!就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有人就问了:“你们是有好日子了,我们呢?我们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让整个大顺人都过上好日子!可是你们却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要搭上我们这些小兵的命!还要搭上整个儿南界百姓的命!你们的心怎么这样恨?”

人们声声的谴责,直骂得个江选等人狗血淋头。直到这种谴责声渐渐弱了下来,玄天冥这才抬了抬手,示意人们安静。于是,人们再不多言,一个个仰着头,静静地看着这位新将军,想着那夜的天雷轰鸣,只觉得这九皇子当真就是天神一般。

玄天冥说:“皇子夺谪并不稀奇,有伤有死也不稀奇,但本王从不希望这种夺谪是要用自家国土和百姓的性命去做筹码的。那样就算是赢了,皇位坐得也不安稳。你们这些人,如果有依然心心念念想着八殿下的,本王不拦着,现在就可以报上名来,本王立即着人将你的名号从大军中抹去,从此你就是位普通百姓,是回到家中好好生活,还是到京都却找你的旧主,都可以。总之,本王的大军里不要这样的人!另外,想投靠古蜀的,本王会亲自把你们送到绝平城,只要古蜀肯收,你们从今往后从大顺去除户籍!但若是想留在大顺,若是想要留在大军中,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在本王这里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商量,本王手里的鞭子和军规,都不是轻易可以挑衅的!”

他开口说话,一股自然而来的威压自天而降,让那三十万大军中人纷纷纸下了头。有胆子大的人好信儿问了一句:“将军为何自那夜拿下沙平城之后就不再进攻了?”

玄天冥道:“进不进攻,何时进攻,本王自有决断,主将的安排没必要跟每个人都解释得清清楚楚。若你们决定依附,那就要按着本王的规矩来,不管从前你们的旧主是怎么调教的,都给我忘得一干二净才好。对了,最近有人对那天雷好奇,试图去偷,那今日,本王就让你们亲眼看看,什么叫做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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