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看侦探小说,有时全家人都关灯睡觉了,我仍躲在棉被里用手电筒照着,书偷看福尔摩斯探案及包公案。从事刑事侦查多年后,我渐渐发现,福尔摩斯探与包公破案完全依靠逻辑推理,也就是说从蛛丝马迹的线索及物证中寻找理论,而现实生活中的刑事侦查,还需要演绎推理,也就是说从众多的线索及物证中找到有力的证据来定案。

从一九七六年起,国家广播公司(NBC)播出一个名为“法医昆西”(QuincyM.E.)的单元连续剧,该节目叙述洛杉矶郡法医办公室的昆西,利用先进的鉴识侦查技术侦破了无数疑案,“法医昆西”在黄金时段播出,颇受观众的喜爱,一连播了一百五十多集,共播了七年之久。就在其巅峰时期,制作单位为了让这个有关刑事鉴识的节目更契合现实,便邀请全美一些知名的刑事鉴识专家到好莱坞一个星期,给节目提供一些建议,我也是受邀前往的专家之一。在第一天的聚会中,我们这些实际工作者就向制作人大吐苦水,因为该节目对刑事鉴识和法医采样的技术过于夸张,将刑事鉴识人员描述成无所不能的福尔摩斯,因而许多刑警在拿到一些物证来化验,偏偏化验室无法检验出他们需要的结果时,就开始抱怨,“你们这些化验室的人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法医昆西做得到,你们却做不到?”

这个节目的确提升了刑事鉴识人员的形像及地位,但是其中所描述的情节过于神化,不过,电视毕竟与现实生活有大段落差,制作人原来是希望借助刑事界专家来宣传他们的节目,没想到我们不但不肯定其真实性及可信度,反而提出一大堆批评。结果,原来计划是一个星期的活动,临时缩水到三天就草草结束。

电视,电影和小说很多都是虚构的。在现实生活中,刑事鉴识的辛劳只有自己和家人知道。处理现场,有时要熬夜,有时要昼夜不停化验。幸好我在求学时就养成早起晚睡的习惯,每天睡三个小时就起来工作,平时白天可能有行政事务要处理,又要赶到收集证据,往往无法仔细研究案情及线索,但是在上班及下班途中单独开车时,头脑就开始运作,夜深人静时,思路就更为活跃,在审阅案件物证后,许多疑点和线索就一一涌现。

优秀的鉴识人员除了要懂得物证的处理外,还要用科学的头脑来思考。物证虽然能够提供重要的线索与证据,但是要能解开整个迷局,就需要用头脑串连所有的物证。在我处理过的六千多个案件中,就遇到单凭一件物证破案的案件。

有两个专门抢劫日常生活用品零售店的惯犯,由于他们经常作案,所以知道不能留下任何证据,每次都只抢走商家的现金就马上逃跑。有一次,这两个抢劫犯行抢一家服装店,抓了现金正准备逃走时,其中一个觉得自己身上穿的西装外套太破旧,便问同伙可不可以拿一件新的来穿。另外一个比较精明的抢匪觉得到手的现金不多,而店内的西装都是昂贵的名牌货,既然都冒险来抢劫了,再多拿一件也没有大碍,便故作大方地表示:“随便拿吧,挑一件最好的,就算大哥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于是,这个抢匪就挑了一件质地最好的外套,脱下旧的外套丢在地上,穿上新的就匆匆离去。警察赶到后,将抢犯的外套收集起来,摸一摸外套的口袋,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就放入证物袋内作为物证,送到化验室来。

这类小案件的物证在化验室都是由刚入门的新手来化验。一位名叫珍妮佛的女化验员刚进入化验室工作不久,便被派来化验本案的物证。我虽是主任,除参与重大案件的物证检验外,每天都会到化验室巡查一下各小组的工作。那天我刚好遇到珍妮佛拿着一件西装外套来化验,便关心地查问了一下这是哪一个案件的物证,她说:“这是一个抢劫案,外套是嫌犯留下来的,我已经在衣服上找到几根毛发,还有一些唾液。”

我便问道:“你有没有在口袋里找过?”

她回答说:“找过,但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顺手将外套拿起来,发觉这件外套有点沉甸甸的,比一般西装外套要重些,我伸手往外套口袋里摸一摸,结果发现里头有个破洞,手再往洞里探去,抓出一个小皮夹子。

皮夹子里有汽车驾照,社会安全卡以及一些保险和其他个人资料,其中除了有嫌犯的姓名,地址外,还有他的照片。

我便打电话给负责这个案件的刑警,告诉他嫌犯的姓名,地址,叫他循线逮捕嫌犯。

这位刑警半信半疑地回答说:“李博士,我们知道您很厉害,但是根本没有想到你这样神通广大,能将嫌犯的姓名地址都化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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