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黑黢黢的洞口,想到尸洞里流血的黄铜棺材和那只长满白毛的手我的心里就一阵发慌。

但可能是因为人的本性里就有着对未知世界的求知欲望,我虽感觉头皮发痒,心也跳得厉害,但却又忍不住想快点下去,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亮子套好了绳子朝我们招了招手便滑了下去,等我顺着绳子往下去爬时才发现这墓高得吓人,手掌被绳子磨掉几层皮时脚才终于落了地。

这里似乎并不是主室一类的地方,而应该属于配室或者是耳室,面积也不是很大,墓室最中间的地方摆了一座四足两耳的青铜方鼎,这鼎铸得威武雄浑,足有一人多高。

亮子立在鼎前咽了一口唾沫道:“你们说这大鼎,比那什么司母戊方鼎还大吧。”不用听下文我就知道亮子脑袋里在想什么了。“你还是断了把它搞出去的念头吧,这鼎少说也有两三千斤重,再说鼎从大夏到如今一直是国之重器,倒卖这玩意儿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我说这话并不是吓唬亮子,去年八仙庵有个叫余老秃的老板,就因为倒卖了一个三足圆鼎翻了船。我和余老秃也只是打过几个照面,并不是十分熟悉,但这家伙生意做得很大,听说那次就是为一个澳门的上家过手一个鼎。结果在过海关时出了差错,被揪了个正着,这家伙当时就慌了,忙吼叫着:“这是我家祖传的香炉!你们不能抓我!”最后余老秃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上家的上下打点落了十三年牢饭。

亮子听完我的话一抹嘴上的哈喇子,怒道:“娘的,不让卖也行,大不了老子搬回家自已搁着,每天晚上看一眼,指定能睡个好觉。”我也懒得和他啰唆,自顾自地上前审视这座巨鼎。遇上自己喜欢的物件却运不走也会把物件好好地翻看三两追,这就是搞古董人的通病。

这座方鼎上缀满了云雷纹,四条鼎足上盘有虬龙,最特别的是鼎面上的图腾竟是几只鸟状的纹饰,这些鸟我只认识一种,便是三足鸟。这鼎铸造得太过精美,以至我忍不住想爬到鼎上找寻鼎内是否刻有铭文,如果真能找到,那么墓主的身份就能得到确认。

想着想着我的手便攀上了青铜鼎,正当我准备往上爬时却突然有人拉了我一把。我回头一看发现是柳景年,他指了指大鼎,说:“里边不是死人骨头就是烂到一半的人头,我劝你还是不要看的好。”他这句话虽然说得平淡,但是我的心里却是一惊,连忙收回了手,看来对死尸之类的恐惧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被剔除的。

亮子围着青铜鼎转了好几圈,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决定了,这个大铜疙瘩不要了,咱们快点去找棺椁,里边的好东西肯定更带劲儿。”我点了点头,暗想亮子这话说得不错,咱们是来倒斗,又不是考古,那鼎里要躺着个粽子,我这一伸头不就等于王八躺案板——等死吗?

这座墓室两头各连着一条甬道,都黑洞洞的望不到底。亮子左右都看了看,问道:“咱们走哪边?”陈老汉左望望,右看看,似乎是拿不定主意,柳景年这家伙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一般来说,中国古代是以左为尊,但在秦以前,却是以右为尊,这和古人的认知有很大关系,他们认为右手持刀剑,挽大弓,擒缰绳,是杀伐之手,主右可万事顺畅,百邪不侵。而这个墓肯定是要早于秦的,思量再三后我开口说道:“我感觉,走右边比较好。”陈老汉听后也是点了点头,道:“掌柜的说得不错,右源水脉定三风,咱们还是走右边比较好。”亮子抬手朝青铜鼎摆了摆手,道:“拜拜了宝贝儿,咱待会儿再见。”

柳景年突然沉声道:“哪儿也不用去,那两条是留给死人走的。”

我直听得心里一个激灵!给死人走的,那我们进去会怎么样?可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那两条甬道就再没有其他能容人进出的缺口了。

亮子跟陈老汉这时也是一头的雾水,各自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不发一语。

柳景年见众人都不说话也不多作解释,自顾自地走到一面基壁前,举起他那宛如白脂的手在墓壁上一敲,那墓壁传来一阵很闷的回声,里面可能有不小的空间,但绝对隔着很厚的砖石。

我一听那声音心里也就明白了个七八分,看来建造这个大墓的人一定很不简单。因为在我印象里,几千年前的人并不会玩这种看似简单却又耐人寻味的心理游戏。

打个简单的比方,假设有一天你在荒郊野外遇到一个马匪,他手里拿着个袋子,告诉你这袋子里有一个红球和一个白球。然后让你在里面随机选一个,选到红球就会给你一大笔钱,相反就会一枪打死你。你会怎么办?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方式肯定会随便就选一个,因为这袋子里就两个球,不是红的就是白的,不掏立刻就得死,掏了不但有机会活命还有机会得到一大笔钱。但结果总是在你伸手掏那颗球之前就有了。因为他是马匪,所以他的袋子里永远只会装着两只白球。

这个墓室两边的甬道就好像那两个球,马匪的目的是杀人,那这个墓主又何尝不是想把盗墓贼在主墓之外就解决掉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如果不是柳景年用我这种不是一就是二的想法,恐怕我们现在早成墓主的殉葬品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亮子瞪着眼就骂道:“这墓主老儿居然敢跟何爷玩心理战,本来还想给他留两个瓦罐晚上起夜用!现在我宣布,只要我见到的明器,通通没收了的干活!”

我心里暗骂亮子这家伙也太没口德了,谁知道这墓主是男是女呢。

陈老汉此时才似是大醉初醒,用他干树皮似的手摸着那道墓壁,良久才听他说道:“这是一面影壁啊。俺以前也没瞅见过,小兄弟,你说该从哪儿下手?”说完便看向一旁的柳景年。

谁知这家伙打了个瞌睡,说:“随便,我也没见过。”

亮子性子急,听后咧了咧嘴,说:“得了,不就是一道破墙嘛!要是在城里,喷个‘拆’字,再画个圆,最多两分钟就成平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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