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我们在格萨拉原始森林里面已经走了几个小时。说来也怪,我被“血螯”蜇伤的左脚脚底在格萨拉禁地的时候疼痛难忍,出来之后,血包已经爆裂,脚底板只留下一个红色的疤痕,甚至连疼痛都没有了,我不由得暗暗感谢“地虬”追赶我的那一刹那。格萨拉的森林阴暗潮湿,树叶堆积起来形成一层厚厚的“地毯”。我们行走得很困难,走了几个小时还在森林里面,眼看天空黑下来,李古教授建议我们就地休息。

我坐在一根露出地面的大树根上,掏出“鼹人”阿果临行时送给我的那枚“图腾石”。看着玉石里面浮动的图案,怎么都看不出它的形状,只好轻声问李古教授:“李教授,你对‘饕餮残骸’感兴趣吗?”

“那个东西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李古教授虽然摇摇头,但他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找齐九枚‘图腾石’真的就可以找到‘饕餮残骸’吗?”

李古教授干咳一声:“那都是谣言罢了。”

“‘饕餮残骸’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丁琳一脸疑问。

“呵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李古教授抿嘴一笑,我也跟着笑了笑。李古教授对“饕餮残骸”的兴趣一定不比我小,他到底想隐瞒什么呢?对于“饕餮残骸”,李古教授缄口不谈,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让他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只好不再提问。

沉默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脚步声。我们相互看了一眼,赶紧躲进附近茂密的草丛里面去。不一会儿,一个火把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接着出现一串人影。这些人逐一路过我们眼前的时候,我们才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他们身穿有着奇怪花纹的布衣,赤着脚,脸上带着一个狰狞的面具,他们身后背着一个灰褐色的罐子。罐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米左右高,罐口的地方裹着一层红色的砂纸,上面好像写着不少的符文。这伙人在高举火把的人的带领下,行色匆匆地往森林深处走去。我数了数,他们一共有七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见到他们我本来还想上前搭讪,然后找个落脚的地方,可是看到他们这副诡异的样子,我们哪里还敢冒出来挡人家的路,心里还盼着他们快些走过去。眼看这些人就要离开,哪知道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突然嘀咕了一句:“不好,我的‘储尸罐’要爆裂了,大家小心点。”他的话刚刚说完,他背后的罐子就“啪”的一声裂开了,一条黄色的影子从爆裂的罐子里面跳出来,扎进路边的草丛里面。

“死尸溜了,死尸溜了。”那个男人咆哮起来。

“怎么回事?”领头的人走到后面,看着那个丢了“尸体”的人,将火把一甩,跟着“尸体”钻进丛林里面去了,不一会儿,那条蹿进丛林里面的“尸体”又跑了回来,追着它的正是那个领头人。看到“尸体”被赶回来,那个走在最后的汉子一下扑过去将“尸体”压倒在地。

“小心别被它咬到了。”领头人叫了一句。

那具“尸体”奋力一蹦,压着的那个人竟被他弹出两三步之外。

“这家伙真顽强,符箓竟然对它不管用。”领头的人撒手飞出几枚银针,银针瞬间插进“尸体”胸口,“尸体”昂首嗷嗷怪叫几声便倒在了地上,身体顿时变得僵硬无比。领头人走到那具“尸体”面前,踹了几脚“尸体”,回头问那个丢尸的人:“刚刚是你告诉我这玩意是‘土尸’的吗?”

那个丢尸的人摇摇头。

“这哪里是‘土尸’,刚刚谁搜的尸?”领头人好像很生气。

大家都不敢做声。

“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你们还不知道这些妖尸的厉害吗?一个不小心中了尸毒,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年?都说‘搜尸’的时候好好给我辨别清楚,你们这些家伙耳朵都长哪了?”领头人骂了一通,把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抱起来递给那个丢尸的人。

“用‘捆尸绳’把它绑在自己的背上,下次小心点。”领头人递给那个人一根红色的绳子,又去把自己刚刚甩掉的火把捡起来。在领头人的带领下,这一伙人重新整理起队伍慢慢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我想我们看到传闻中的巴蜀驮尸人了。”李古教授灰着脸说。刚刚那些人捕尸的一幕让他心有余悸,装在罐子里面的“尸体”刚刚险些就蹿到我们这边来,丁琳整个人吓得心跳都快没了。

我拍拍丁琳的肩膀说:“他们都走了,你还担心什么?”

“好恐怖。”丁琳捂住脸说,她刚刚的脸色如同一张白纸。

虽然经历了格萨拉禁地里面的险恶,但我们心里一直认为那些东西只会在格萨拉禁地里面才会出现,想不到走出神秘的地下河道还遇上“行尸”,不知道这片密林里面还有没有专门掠食活人的“行尸”。

“‘行尸’里面最凶残的是‘摩梭行尸’,它们经常出没丛林幽暗之处,不但喜欢掳走路过的人类,就连小动物它们也不放过。看样子,我们离摩梭人聚居的凉山自治州不远了。”李古教授左顾右盼一番后轻声说道。提到“摩梭行尸”,我小时候便听爷爷说过,爷爷还险些死在这些“摩梭行尸”手里。听到李古教授这么说,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暗自说:“佛祖会保佑我们吧!”

“这边怎么这么多这种东西?以前都没有人见到过吗?”丁琳问。

“这种地方人迹罕至,谁会来这儿?好了,为了避免遇到‘野尸’的骚扰,我们再走一段路吧!”李古教授说完便提起背包走出草丛往前面走去,我和丁琳赶紧跟着他。虽然不知道继续走和留在这里有什么区别,但我想李古教授他一定有他的道理。要是刚刚那些驮尸人又丢尸,尸体跑到这边来,我们怎么应付呢?我喜欢研究驮尸人的东西,但并不代表我能对付那些尸物,刚刚那个领头人的一手绝活叫“伏尸十二针”,没有一定功底的人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进入另一边的林子,李古教授显得很熟悉路段一样,昂首直走,没有多久,我们眼前便出现一个村落。村落里面灯火阑珊,我和丁琳两人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我们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森林里面还会住着人家,实在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们好像已经到泸沽湖了。”李古教授抬头眺望着前面的村落说。

“泸沽湖?”我仔仔细细往前面的村子看去,村子后面确实有一个明亮的湖泊。

“等一下我们就在村边过夜吧!没有必要去打搅人家。”李古教授变得心事重重,我和丁琳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村子跟“鼹人”部落一样不欢迎外面的人?或者进村子的人都会有去无回?李古教授的表情显得很难看,我和丁琳都不敢问他一句。到了村子前面,我看到村子外面用一层木栅围着,村子的大门紧掩,这里好像不怎么欢迎客人。

“我肚子饿了。”丁琳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眼。

“你问问李教授肚子饿不饿。”我一说,李古教授肚子立刻就叫了起来。

“泸沽湖一带是有名的‘女儿国’,要是遇到已经被汉化的土著村,人家会客客气气地招呼我们,如果是遇到原始女儿村,咱们这辈子都别想从里面走出来。”李古教授的话让我和丁琳吓了一跳,天底下真有女儿国这种地方?《西游记》里面才有吧!泸沽湖被开发之后,神秘的摩梭族人也渐渐出现在大家的眼前。我知道摩梭族人至今还保持着母系社会的生活方式,即“女人最大”,只不过我还没有听说过“女儿村”会掳人这种说法。

李古教授这不是在危言耸听吧?看到我和丁琳将信将疑的表情,李古教授继续说道:“这边大概有十几个女儿村落,她们至今保持原始的生活方式,如果不想变成她们的‘尸男’,我们就不要进村子。”

“‘尸男’?什么东西?”

“就是她们的奴隶,帮她们工作,帮她们养小孩,帮她们做饭洗澡洗衣服……呵呵……一时间你是不会相信的,这一带的‘女儿村’确实都这样。”李古教授哭笑不得地说。

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有经验一样,不由得嘲笑:“李教授,你该不会……”

“二十年前我进来过一次,那一次简直就是我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没有等我问完李古教授就招了。我刚想问他一些细节,眼前的“女儿村”里却传来“救命”的声音,接着是一群女人乱糟糟地喊叫声。

我们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村子前面的木栏门那儿便冒出几个男人的头,他们挥动着手里的斧头想劈开村子的木门。看到我们三个愣愣地站在村子外面,他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反而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们。

“他们这样子是逃不掉的。”李古教授叹了一口气。

果然,几个男人后面涌出来一群女人,女人们的手里什么都有,气势汹汹的好像要打山贼一样。她们把那几个意欲逃跑的男人围起来,男人们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扔下手里的武器趴在地上痛哭不已。一个体形硕大的女人走到前面来,甩起手里的藤鞭朝那些男人背上打去。

“好强大的女人部落。”丁琳大概是被那些女同胞的行为震撼了。

“还好我们没有进村,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存在这种行为,太残忍了。”我心里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李古教授,想他之前是怎样逃跑的。

“阿古,你是阿古吗?你回来了吗?”女人群人头攒动,也不知道是谁对着我们叫了一声。李古教授给我们使了一个眼色,提起背包往森林走去,我和丁琳两人正想跟着他一起逃走,哪知道那个女人的声音凄凉起来:“阿古,你回来,你别走!你这个负心汉,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阿古,你给我回来……”女人撕心裂肺地叫着,我和丁琳定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女儿村”门前的那些女人,人群里确实有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她对着我们呜呜喊着,看样子已然肝肠寸断。

“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李古教授回头沙哑着朝我们喊了一句。

“李教授怎么变成负心汉了?”丁琳不解地问了一句,李古教授则一脸难为情,欲言又止,看着我们一动不动,他想跑过来拉着我们走。可这时候“女儿村”的大门已经打开,一伙女人跑出来拦住了我们。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走到李古教授的面前,李古教授绷着脸,低着头,女人哭着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姐妹们,我男人回来了,我的男人回来了!我足足等了二十多年,我说过他会回来,他真的回来了!阿姆,你来看看,真的是阿古,二十多年了他都没怎么变!”

人群里走出一个和李古教授年龄相仿的女人。她绕过那个哭啼的女人来到李古教授面前,瞅了李古教授半天,然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这些年你死哪里去了?吉丽她一直在等你,你这种男人真该死!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就这样,我们再一次被绑起来。我和丁琳感到有些冤枉,做坏事的是李古教授,和我们俩有什么关系?那个叫“吉丽”的女人哭泣的脸上涌出一股掩盖不住的欣喜。至于李古教授二十多年前在这个“女儿村”做过什么,我们不用猜也知道了,不过为了不被奴役而逃跑也没什么错。

被带进“女儿村”后,我和丁琳被关在一个柴房里面,李古教授则被她们带走了。除了哭中带笑的吉丽,其他的女人对李古教授都是同一种憎恨的眼神,恨不得把李古教授扒皮抽筋似的。

“真幸福,二十几年还有人惦记,李教授真的幸福到令人羡慕。”丁琳说出这句话,整个人傻傻地发呆。我忍俊不禁,说:“放心吧!会有人惦记你一辈子的。”

“我这种傻女人没有人要吧!谁会惦记我?”丁琳苦笑不已。

“我啊。”我笑嘻嘻地跟丁琳说。

“滚。”丁琳毫不客气地骂了我一句。

“你看看这道抓痕多么长,这一辈子我想不记住你都难了。”我把右手臂摆到丁琳的眼前。手臂左侧有三道被锋利的指甲抓出来的红痕,这是被“地虬”追赶的时候,丁琳“赏”给我的。看到这三道抓痕,丁琳把脸转到一边说:“你这是自己弄的吧!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吗?给你看看这个。”我随手捡起一个头骨扔到丁琳怀里。丁琳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头骨狠狠地往我的头上砸来。我嘻嘻一笑赶紧躲开。这个柴房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吗的,地上摆放着不少圆溜溜的枯黄色的头骨。丁琳紧张地看着我:“大叔,你别逗我了,你不觉得这里跟阿果那个洞牢一样吗?这个村子的女人到底是干吗的?谁会无缘无故把这些头骨放在家里呢?”我望着地上那些头骨,从色泽上看,它们有些年代了,不知道村子里的人为何不清理掉。我正揣摩着,耳边传来一阵磨牙的声音。

听声音好像就在这个柴房里面,这里除了我和丁琳并没有别人,难道我们遇到“鬼磨牙”了?我们越显得安静,磨牙的声音就越响。我们不由得感到好几张长着锋利牙齿的嘴巴正在

啃食我们的身体,一股来自内心的恐惧迅速蔓延到全身。丁琳快步躲到我的身后,指着头骨堆里面说道:“你看,那些头骨的眼孔里面好像爬着一条虫子,好恶心的虫子。”

“虫子?”

我走到头骨堆面前,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去挑了挑那些头骨,果然每一颗头骨的七窍里面都养着好几条蜈蚣形状的虫子。这些虫子跟我的中指一般大小,身体呈黑褐色,长着无数的小脚,嘴巴牙齿锋利,正“叽叽嚓嚓”地啃食地上的头骨,它们扭动着的身子看上去恶心无比,难怪丁琳会被吓到。在格萨拉的荒村古寨里面,毒蛇爬虫这些已然不是什么稀有物种,要是我没有记错,眼前这些虫子名字叫“蚀骨蜈蚣”。村子的女人用骷髅骨来养活它们。我知道巴蜀的驮尸人很喜欢用这种虫子来控制不听话的“尸骨”。驮尸人对抗尸体的手段里面有一种叫“虫引”,“蚀骨蜈蚣”算是“虫引”的一种。

“该死,我们不要太靠近这些虫子。”我拉着丁琳远离那堆骷髅,要是被“蚀骨蜈蚣”咬上一口,虽不致命却会带来不少的麻烦,在驮尸人的“虫引”里面,“蚀骨蜈蚣”的毒是最难解的几种虫毒之一。

“它们爬过来了。”丁琳吓得紧紧靠着我。在她的脚尖前一米左右,两条“蚀骨蜈蚣”正抖动着尾巴晃晃悠悠地朝她爬过来,她吓得直跺脚。要杀死“蚀骨蜈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我早有准备,我口袋里面有几包“僵尸粉”,相当于农药里面“敌敌畏”、“敌百虫”这些杀虫剂,不同的是“僵尸粉”除了可以对付“行尸”,还可以对付“虫引”里面的毒虫。我利用“僵尸粉”把“蚀骨蜈蚣”杀死,柴房的门突然被拉开,几个胖嘟嘟的女人走进来,二话不说把我们俩押着往外走去。

女人怒气十足,我和丁琳也不敢多嘴,只在心里想着我们几个的结局会是怎样。在女人们的带领之下,我们来到一家吊脚楼前面。村民大多以吊脚楼为住宅,吊脚楼用木桩竹片制成,原始味很足。我们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吊脚楼里面竟然传来一片欢声笑语,一群女人正嘻嘻哈哈地谈笑着,中间好像还掺杂着李古教授那沉沉的嗓门。

我们走入吊脚楼里面,迎上来的李古教授容光焕发,呵呵笑着带领我们走入屋子里。那些女人给我们准备了一份丰富的晚餐。看到李古教授和这个村子的女人和睦相处,我和丁琳都松了一口气。吃饱之后,女人给我们准备了一间客房,刚刚还在柴房里面和“蚀骨蜈蚣”为伴,现在却可以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睡大觉,这种大起大落如同做梦一样。

我正做着美梦,突然听到第一声鸡啼,接着就传来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小巴、小丁,别睡了,快点起来。”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到李古教授已经背起行囊。我看着天色朦胧,才凌晨五点多钟,李古教授这是要去干吗?丁琳轻声问李古教授:“我们这是要逃跑吗?”

“少啰唆,你们走不走?”李古教授不想和我们俩多嘴。

我和丁琳赶紧起床,快速地收拾好,跟着李古教授蹑手蹑脚地走下吊脚楼。村子还沉浸在睡眠之中,我们三个人快速地走到村子大门口,门边竟然站着一个人,正是李古教授的老情人吉丽,这让我和丁琳很意外。

“阿古,你们快点,快点。”吉丽轻声催促着我们。

我们三人快步来到大门,吉丽快速地给我们打开大门,然后送我们出去。

“你不跟我走吗?”李古教授突然问吉丽道。

吉丽摇摇头,李古教授便不再说什么。吉丽快速地把门关上,然后招手叫我们快点走。李古教授叹了一口气,带着我和丁琳往村子后面的一条野径奔去。一路上李古教授显得很沉默,似乎不停地盘算着什么。吉丽是个好女人,他心里一定放不下。走了几个小时,我们来到泸沽湖附近的一个岩壁旁边,岩壁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地“长”着很多岩洞,仔细看去,那些岩洞连起来的形状好像一幅画,而且这幅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浮想联翩,李古教授却把背包解下来,奋力一跃跳进泸沽湖里面。他还向我们招手说:“机不可失,你们俩快点。”说完之后便沉入湖里面去了。

我们俩跟着李古教授,顺着湖边的岩壁慢慢地往前面游去。泸沽湖湖面看上去平静如一面镜子,湖里却不一样,水流很急,虽比不上暗河那势头,却几次让我险些被冲走。

游了一会儿,湖里突然翻出一股巨大的水流,在水流的冲击之下,我前面的李古教授和丁琳被一个漩涡吸进去。我看着心急想去拉住他们,哪知道一道强大的水流从我身前冒了出来,我整个人被撞飞出去,肚子还吞了几口湖水。我奋力往湖面游去,想去缓一口气,哪知道又一股水流随即而来,撞得我头晕目眩,一下子就沉入湖底。在水流不停地撞击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朦胧中好像抓住一只手,感觉那只手在奋力扯着我。我心中暗念保佑。最后我艰难地冒出水面,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看到李古教授和丁琳两人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看来你的水下功夫还得去报游泳培训初级班。”丁琳挖苦我道。

我懒得理会他们,使出最后一口力气爬上水面。这里好像是一个溶洞,溶洞在水光倒映下亮晃晃的,溶洞不大,看起来却很深邃。

“干吗要到这种地方来?”我不解地问。

“我其实是跟着一个人来的。”李古教授说。

“跟着一个人?什么人?”我心里显得很不安,李古教授这是胡说八道吧?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他跟着谁来的?难道是水里面那个拉我一把的人?我瞥着丁琳,拉着我的不是丁琳吗?那只手嫩滑无比,很显然是一只女人的手。李古教授这么一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二十多年前我来凉山,就是为了找这个溶洞。那一次很不幸,我被女儿村的女人抓去做‘尸男’,困在女儿村三年,做了三年的奴隶,后来认识了吉丽,吉丽被我说动后私自把我放走。离开之后我本来不打算再回来,唉!想不到误打误撞还是回到了这里。二十年前我曾经拜托吉丽帮我找这个溶洞,吉丽重情重义,要不是她,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找到这个地方。”

“原来如此,那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丁琳问,她应该跟我想的一样,眼前这个溶洞就是一个很纯粹的溶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巴,其实你一直怀疑我是对的,我组织这一次探险活动,名义上是让大家出来玩玩,其实我有私心,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饕餮残骸’的下落。”李古教授总算把我的疑问回答了。我问道:“这里跟‘饕餮残骸’有关系吗?”

“应该有关系吧!我不相信自己,我也得相信那个人,那个人据说是几十年来唯一一个见到‘饕餮残骸’的人。”

“那个人很厉害吗?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瞬间对李古教授嘴里的“那个人”提起了兴趣。

“他是巴蜀地区传说中的驮尸人。”李古教授说。

一边的丁琳立马问道:“那他还活着吗?听说‘饕餮残骸’并非什么吉祥物,见过‘饕餮残骸’的人都不得好死,大家为什么那么喜欢去寻找它呢?让它自生自灭不就好了吗?”

“‘饕餮残骸’据说隐藏着一个大宝藏,残骸身上的饕餮纹里藏着一张藏宝图。我听一些朋友说,‘饕餮残骸’还牵涉到国家命运。早在几十年前,国家便不断派专家潜入巴蜀地区寻找它的存在,很可惜到最后没有一个回来,派去寻找他们的部队也下落不明,这件事到头来也就无疾而终了。”李古教授一边叹气一边说。

“不对,好像回来了两个人。”我说。

李古教授听我这么一说后傻傻地笑了笑。

丁琳却说:“听说民国时候雄霸四川的‘巴壁虎’刘湘曾经派人找过‘饕餮残骸’。当时刘湘听从他的那个神仙军师刘丛云的说法,也认为自己是个短命相,需要供奉一具古尸来帮助自己延年益寿。用死去的古尸来做自己的替死鬼这种鬼话,换作别人只怕不会信,不过一向迷信的刘湘深信不疑。刘丛云还告诉他找古尸最好是找到‘饕餮残骸’,那时候刘湘派出四个连队在巴山蜀水之中寻找‘饕餮残骸’的下落,可惜最后没有一个人可以生还。”

“那个只是传说而已!后来刘丛云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弄了一具假的‘饕餮残骸’给刘湘,那具假尸上还刻下‘吉凶争锋,克于五行’八字,最终刘湘在湖北汉口的万国医院被人毒死。因此民间出现‘四川王’刘湘死于‘尸谶’的传说。所谓‘克于五行’乃是继刘湘之后统治四川的杨森、‘鹞子’潘文华、‘水晶猴子’邓锡侯、‘多宝道人’刘文辉、‘王灵官’王陵基五人,这五人被外人称为川军金木水火土五行。这‘尸谶’是假的吧?难道说‘饕餮残骸’跟国家命脉有关,也是因为‘尸谶’吗?”

“‘尸谶’确实存在。”李古教授的话让我一愣。

“‘饕餮残骸’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丁琳满脸狐疑地看着李古教授。

李古教授点点头,他正想说什么,溶洞里面突然涌出几个人影。

“那是?”我往溶洞里面看去,那几个人影缓缓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李古教授大叫不好。溶洞里面摇摇晃晃的根本不是什么“人影”,而是“尸影”,眼看“行尸”就要爬到我们的面前,李古教授骇然地说道:“想不到这些东西真的存在。”

“‘摩梭行尸’?”丁琳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显得很镇定。我第一次看到她脸色那么安静,她把手插进身后的背包里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想不到爷爷嘴里说的“摩梭行尸”真的存在。爷爷告诉我的时候,我问过他怎么对付这些鬼怪,爷爷给我一把名字叫“鬼烧香”的香料。俗话说得好:“人烧香,鬼见愁;鬼烧香,尸骨寒”。跟李古教授他们一行出来探险的时候,知道目的地在凉山泸沽湖畔,我来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带上“鬼烧香”。用打火机点燃“鬼烧香”后,我把它们扔到溶洞里面,一股黑色的烟滚滚而起,瞬间把整个溶洞占满。我第一次用这玩意,这会儿我跟李古教授、丁琳三人就被这黑烟侵袭,呛得泪水鼻涕流个不止。

丁琳还骂着我:“你谋杀啊?”

“小巴,你这个东西哪里来的?‘鬼烧香’只有驮尸人才会制作。”李古惊讶无比地说着。我正想回答,哪知道溶洞里的水面突然冒出许多水泡,这湖水好像被煮沸了一样,水泡越来越多,湖面变化越来越激烈,热气随着黑烟慢慢散开,溶洞里面的“行尸”都被熏倒了。

溶洞前面的水面却不容乐观,随着水泡渐渐地多起来,一个大嘴巴从水里面冒出来,嘴巴血红,两排牙齿锋利如刀。我们惊愕之际,一头水底猛兽随着水花“哗啦哗啦”涌了出来。水兽看到我们后便冲过来,大嘴一张,獠牙一露便要把我们撕咬吞掉。我和李古教授吓得靠到溶洞的洞壁上。这种水兽长相凶悍丑陋,比起地下河道里那条“地虬”要凶狠得多。

“嗖”的一声,一条人影跳跃在我们面前,一把雪亮的匕首在我们的眼前一闪而过,只听水兽一声凄惨的号叫,接着水面“咕咚”一声,水兽已经跳回水里去了。

我亮起手电筒照射着水面,水面涌起一点又一点的血色,水兽遭到屠杀了?还是……

“小丁她……”李古教授显得很着急。

“这个臭丫头,她铁定被吃掉了!”我傻眼了,我看着李古教授,李古教授看着我。已经是第三个伙伴丧命了,我们俩的心情糟糕透了。水花激荡的水面都被血染红,不难想象得出水兽那一口锋利的牙齿是如何撕开丁琳娇小的身子。美人香消玉殒,李古教授垂头自责道:“我知道这一次会非常凶险,本来不打算带上她的,可是她自己找上我说她这一次一定要跟我们来,她那执拗的性子,我说不过她,结果……唉……”

李古教授不停地自责,眼前这一摊血水,实在惨不忍睹,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李古教授。丁琳真不幸运,她刚刚干吗和水兽靠那么近?如果我刚刚拉她一把,估计她就不会送命了。血水晃动着,水里面的水兽这一顿吃得也太津津有味了吧!我有些愤怒,从背包里面掏出一把匕首,要去给丁琳报仇,痛宰这头嗜血的野兽。

“不要再去招惹它,我们赶紧逃命吧!”李古教授拦住我。

我哪里肯,走到水边正想跳进去找那头水兽算账。这时,水面却突然涌出一个人头,人头湿淋淋地从血水中冒出,然后甩了几下,水花四溅。人头传来一声叹息:“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丁琳,你……”我被从水里冒出的丁琳震慑住了。

“快拉我上去。”丁琳嘿嘿一笑,伸出一只手给我,她手里还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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