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尔兹内抽完烟,将烟头在水晶烟灰缸中摁灭。他听见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翻动报纸的沙沙声。

“报纸上登了:”豪伊说。“和你写的一字不差。”

“那就行了。”斯科尔兹内说。

“我不喜欢这样做。这些家伙都是危险之徒,而你却在唆使他们。”

“我只是在利用他们的游戏来和他们玩玩。他们的软肋是贪婪。这将毁了他们,使他们踏上不归路。”

“希望你说的话是正确的。”豪伊说。

斯科尔兹内笑了。“部长,我从来没有犯过错。”

他将听筒放回电话机上。

豪伊似乎觉得,有人试图敲诈斯科尔兹内,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实际情况是,在战争结束后的这18年中,有人想这么干过,但是,没有一个是成功的。而且,也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卢卡,因佩里特里几乎逃过一劫。但到目前为止,只能说是“几乎”,还不是“完全”。

塔拉戈纳的古罗马风格的圆形剧场十年前就开始进行维修了。当地安排斯科尔兹内以及佛朗哥的其他客人到这里参观,市长亲自担任导游。剧场里弧形的石头座位建于1800年前,客人们在这些座位中吃力地行走着。想当初,该地区的那些有钱人曾经在此观看过角斗士表演,也看过基督徒在这里被活活烧死。

圆形剧场的废墟位于海岸边的峭壁之上,这个峭壁离佛朗哥的客人住的宾馆不远,只要从宾馆东面的围墙走到海边,就到达剧场的遗址了。

市长本来一直口若悬河地讲着罗马人的罪行和他们的美德,此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个人喊道:“你!是的,你!”

听到他的喊话,一个长得小巧却丰满的年轻女子转过身来。她穿着短裤,腿上没有穿长筒袜。

“是的,是你。”市长又对着她喊道。“是谁让你进来的?这个地区不对公众开放。”

年轻女子蹙起眉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说的西班牙语带着很浓的口音,听上去像是法国人。

“好吧,现在你知道了。”市长说。“你出去吧。”

斯科尔兹内注视着她拾级而下。她走在一排排石头座位中间,不时抬起手,以保持平衡。当她经过卢卡·因佩里特里身边时,突然一个趔趄,就在她要摔落到下方的角斗士竞技场上的时候,卢卡·因佩里特里一把抓住了她。他的手搂着她的细腰,几乎就要碰到她的乳房了。

她抬头笑面如花地看着他,说了声谢谢,抓住了卢卡·因佩里特里的手。

“这是我的荣幸。”他说。

斯科尔兹内扭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市长身上。此时市长还在不知疲倦地讲解着有关圆形剧场的历史。

在那天的晚宴上,因佩里特里身边换人了:那个带着法国口音的女子取代了原先的西班牙少妇。因佩里特里不停地讲着笑话,把那个女子逗得咯咯直乐。她的手在桌子下面不安分地游走。她一直不和斯科尔兹内有任何眼神的接触。

午夜刚过,斯科尔兹内解开衬衫,敞怀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习习凉风吹在他的肚皮和胸口上。他惬意极了。他吸了一口雪茄,心想,卢卡,因佩里特里还活着吗,这时,楼上房间传来了撞击声,接着是一声尖叫。

他赶忙凝神静听。

楼上有喊叫声,玻璃破碎声,用力关门声。

人声嘈杂。警报声。有人呼救,有人在喊着“拦住她,她要跑了!”

斯科尔兹内觉得喉咙像被人卡住了一样。他把烟头从阳台上弹了出去,扣上衬衫的纽扣,朝门口走去。他打开门,看到其他睡眼蒙咙的客人也开了门,正朝着走廊上张望呢。

“出什么事了?”一个男人用英语问。

“不知道。”斯科尔兹内回答说。“也许是有人酒喝多了吧。”

那个男人笑着点点头。

这时,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口人声鼎沸起来,接着是一声枪响,那个女子发出了垂死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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