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李走进房间来,由他妻子陪着。

约翰逊上校说:“早上好。请坐,好吗?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们两个人,一些我还不太明白的事情。”

“我会很高兴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乔治的样子很有些夸张。

马格达伦敷衍了事地说:“这是当然的。”

警察局长朝萨格登微微点了点头。后者说:“是关于案发那天晚上电话的事。你往韦斯特林厄姆打了个电话,我想你是这么说的,李先生?”

乔治·李冷冷地说:“是的,我打过电话给我选区的代理人,我可以让你去找他核实而且——”

萨格登警监举起一只手止住了他下面滔滔不绝的话。

“是这样——是这样,李先生,我们不是讨论这一点。那个电话接通的确切时间是八点五十九分。”

“嗯——我一一呃——至于确切的时间我可说不上来。”

“啊,”萨格登说,“但我们可以!我们对这种事总是查得很仔细的,的确非常仔细。那个电话是八点五十九分接通的,而它是在九点零四分结束的。你父亲,李先生,是在大约九点十五分被杀的,我必须再次请你解释一下当时的行动。”

“我告诉过你了——我当时正在打电话!”

“不,李先生,你没有。”

“胡说——你肯定弄错了!嗯,我也许,可能,刚刚打完电话——在我听见楼上的声音的时候——我想我正在考虑再打一个电话——正在考虑它是否——呃——值得——那笔费用。”

“你不会为了要不要打这个电话考虑上十分钟吧。”

乔治气紫了脸,他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太无礼了!你在怀疑我的话吗?怀疑一个我这种地位的人的话?我——呃——我为什么应该对我每一分钟的活动加以说明?”

萨格登警监不动声色的态度让波洛都觉得敬佩。

“这很正常。”

乔治怒气冲冲地转向警察局长:“约翰逊上校,你鼓励这个——这种闻所未闻的态度吗?”

警察局长回答得很干脆:“在一个谋杀案中,李先生,这些问题是必须要问的——也必须要回答。”

“我回答了,我打完了电话正在——呢——考虑打另一个电话。”

“当楼上响起尖叫声的时候你就在这间屋子里吗?”

“是的——对,我是在这间屋子里。”

约翰逊转向马格达伦。

“我想,李夫人。”他说,“你声明当尖叫响起的时候你在打电话,而且你那时候是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

马格达伦慌了,她屏住呼吸,看看旁边的乔治——又看看萨格登,接着又恳求地看着约翰逊上校。她说:“噢,真的吗——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说了些什么……我是那么不安……”

萨格登说:“要知道,我们都写下来了。”

她把攻势转向了他——用那大大的恳求的眼睛——颤抖的嘴唇,而回应她的则是一个严厉的品德高尚的男人那生硬的冷漠,他不欣赏她这种类型的人。

她不确定地说:“我——我——我当然打了电话,我只是不能肯定是什么时候——”

她停住了。

乔治说:“这都是怎么回事?你在哪儿打的电话?不是在这儿。”

萨格登警监说:“要我说,李夫人,你根本就没打电话,那样的话,那时候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马格达伦心烦意乱地看看周围,突然大哭起来。她抽泣着说:“乔治,别让他们威胁我!你知道如果什么人吓唬我,大声地问我,我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我——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说了些什么——整件事都那么可伯——而我又是那么难过——他们对我又那么恶劣……”

她跳了起来,抽泣着跑出了房间。

乔治·李迅速地站起身来,咆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从不愿让我的妻子受到威胁和恐吓!她是非常敏感的。这是很不光彩的!我要在国会提交一个关于警方根不光彩的威胁方式的提案。这绝对是很不光彩的!”

他大步走出了房间,砰的关上了门。

萨格登警监仰头大笑。

他说:“我们让他们彻底地露馅了!现在我们明白了!”

约翰逊上校皱着眉头。

“惊人的事情,看起来很可疑。我们一定要从她那儿得到进一步的证词。”

萨格登轻松地说:“噢!在她决定了该怎么说之后,她一两分钟内就会回来的。呃,波洛先生?”

波洛如梦方醒,吃了一惊。

“pardon(法语:请原谅)!”

“我说她会回来的。”

“也许——对,可能——噢,是的!”

萨格登注视着他,说:“怎么回事,波洛先生?看见幽灵了?”

波洛慢悠悠地说:“要知道——我正是不能肯定这一点。”

约翰逊上校不耐烦地说:“好吧,萨格登,还有别的吗?”

萨格登说:“我一直试图把每个人到达谋杀现场的时间次序查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这一点很清楚。在谋杀发生之后,受害者垂死的尖叫声发出了警报,凶手溜了出来,用钳子或其它那一类东西锁上门,而片刻之后第一个人匆忙地来到案发现场。遗憾的是,要大家看清到底是谁就不太容易了,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人们的记忆是很不准确的。特雷西利安说他看见哈里和艾尔弗雷德·李从餐厅出来穿过大厅冲上楼去。那就把他们排除在外丁,但不管怎样我们都没怀疑过他们。就我现在所了解的,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很晚才到那儿——最后一个。大体上说,法尔、乔治夫人和戴维夫人是最先到的。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说其他人比自己早到一点儿,难就难在这儿了,你分辨不出哪些属于蓄意的谎话而哪些是属于真的记不清了。所有的人都跑去了——这一点没有问题,可要查清楚他们到达现场的次序就有点儿难了。”

波洛慢慢地说:“你认为这很重要?”

萨格登说:“这是时间因素的问题。要知道,在当时,时间是非常非常紧张的。”

波洛说:“我同意你的意见,在这个案子里时间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萨格登接着说:“更不利的情况是这里有两座楼梯。主要的那座楼梯在大厅里,它到餐厅和客厅是等距离的。而另一座在房子的那一头。斯蒂芬·法尔是从那一座楼梯上去的。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是从房子那一头楼梯顶端的过道过来的——她的房间正好在房子的那一头——其他人说他们是从这一座上去的。”

波洛说:“这件事是挺乱的。”

门开了,马格达伦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她呼吸紧促,两边脸上都有一团红晕。她走到桌子前,悄悄地说:“我丈夫以为我睡下了,我是从我的房间里偷偷溜出来的。约翰逊上校,”她那大大的、悲伤的眼睛求助地望着他,“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保密的,是不是?我是说你没必要把一切都公开吧?”

约翰逊上校说:“你的意思,李夫人,我想是一些和这案子没关系的事情?”

“是的,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一些有关我——我私人的事情。”

警察局长说:“你最好还是坦白地说出来,李夫人,让我们来判断。”

马格达伦开口了,她的眼神游移不定:“是的,我愿意信任你,我知道我可以的,你看起来是这么和蔼可亲。你看,是这样的,有一个人——”她停住了。

“什么,李夫人?”

“昨晚我想给某个人打电话——一个男人——我的一个朋友,而我不想让乔治知道。我知道我很不对——可是,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晚饭后我想乔治会在餐厅里,就跑去打电话。可当我到了这儿之后我听见他在打电话,所以我就只好等着。”

“你是在哪儿等着的,夫人?”波洛说。

“在楼梯后面有一个地方是放衣服和别的东西的。那儿很黑,我悄悄地走过去,从那儿可以看见乔治从房间里出来。可他一直没出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楼上就闹腾了起来,李先生开始尖叫,我也就跑上了楼。”

“那么直到案发的时候你丈夫一直没离开这个房间?”

“是的。”警察局长说:“而你自己从九点钟到九点一刻一直在楼梯后面等着?”

“是的,可我不能这么说,他们会想知道我在那儿做什么。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尴尬的,你真的明白了吗?”

约翰逊上校冷冰冰地说:“当然是很尴尬的。”

她朝他甜甜地一笑。

“告诉你真相我觉得真轻松。你不会告诉我丈夫的,是吗?不,我肯定你不会的!我可以信任你们的,你们所有的人。”

在她最后那恳求的一眼里她把他们都包括在内了,然后她就匆匆地溜出了房间。

约翰逊上校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吧,”他说,“可能会是这样的,这似乎是一个很可信的故事。另一方面——”

“也可能不是。”萨格登总结说,“就是这样,我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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