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4日,雷阵雨

杀手准则第七条:表象有时只是伪装的外衣,你的眼睛也会撒谎,唯有转变思维模式,透过现象看本质方能知悉一切。

他想告诉我我错了,可是他怎么知道我的推断有误?我只告诉了云昭一人,而云昭说他没有向别人透露半句,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样的偏差?他到底以怎样的方式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感觉自己像关在玻璃屋里的动物,就这么被他赤裸裸地盯着!真是奇耻大辱!我已经连输两局,即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拿他没办法,甚至还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冷静,冷静。

愤怒只会让我失去理智,我必须冷静。

正如他所说,我必须改变思路,重新审视这件事:

一、的确出现了一个新的连环杀手,而他绝不能容忍此事,可是对方隐藏得太好了,连他也没有办法找到这个新杀手的行踪,所以才会利用我。

二、其实一切都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是想以此给我一个下马威,以证明他如神一般的存在。

不管他出于以上何种原因,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由于第三名死者的出现,整个警署如临大敌,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媒体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开始在受害者的家和警署附近捕风捉影,并且在新闻中暗示了警方的不作为,这令赵署长非常恼火,当天下午就召集一处的警员,要求他们放下手上的所有工作,全力以赴侦破此案,并给侦破行动取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猎狼行动”。

就在赵署长在一处办公室发表激情演说时,柏皓霖在办公室看完了《七宗罪》,他关闭了播放器,盯着案件的卷宗,凝思着。

《七宗罪》给予了柏皓霖新的思维方向——模仿型连环杀手,可是该杀手的行为又不同于传统的模仿型连环杀手的行为模式。

模仿型连环杀手非常追求细节,他们会尽可能地挖掘被模仿者的一切,尤其是他模仿的是一部电影,里面描写的情节非常详细,给他提供了绝佳的素材,可是他的受害者、杀人方式都与电影完全不同,这不像是模仿型连环杀手所为,难道还是自恋型连环杀手?

再看看七宗罪本身的含义,七宗罪是天主教提出的,属于人类重大恶行的分类,难道凶手有宗教背景?可是从受害者的调查中,第一名受害者说不上贪婪,第二名受害者也谈不上懒惰,第三名受害者是一个普通职员,从她周围的人了解,她的私生活并不糜烂,更扯不上淫欲,将他们套上“七宗罪”的帽子确实有些牵强。

柏皓霖感觉自己走向瓶颈,从思维的怪圈中走不出去,他需要更加专业的意见。

柏皓霖想了想,拿起电话,拔通了自己老师的电话:“欧阳教授吗?我是柏皓霖。”

欧阳瑾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心理学专家,他曾在哥伦比亚大学从事临床心理学研究二十余年,八年前回到TMX学府医学院担任心理学系主任,教授临床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是柏皓霖最尊敬的导师之一。

“哈,皓霖,我听说你在警署作心理辅导,怎么,不准备当法官了?”欧阳瑾非常喜欢柏皓霖这个勤学好问又聪颖上进的学生,与他说话也不像对其他学生那样严肃。

“我现在有些迷茫,有件事想请教教授。”柏皓霖进入正题,他简短地陈述了案情后,问道,“以教授的专业观点来看,凶手的行为是否太奇怪?”

“犯罪心理学的第一堂课我就讲过,犯罪行为受犯罪意识支配,在我们眼中不管有多么不合理,在罪犯眼中,都是必然之举,而且你要记住,不能拘泥于学术论见,毕竟太多太多的个案,我们不能保证每起案件的客观性。”

“我知道,可是不管从哪方面入手,都觉得此人的行为不合逻辑。”柏皓霖吁了口气,他知道欧阳教授并不能给他实质性的帮助,更不可能告诉他凶手是谁,其实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我记得有一次我给你们讲到了镜像综合症。”欧阳瑾没有正面回答柏皓霖的问题。

“嗯,一种精神分裂症,病人就像有读心术,不管是说话、动作还是思考方式都会模仿他人,而且模仿程度高得难以想象。”

“是的,那时我给了你们一个课题:为什么镜像综合症患者可以如此准确地模仿他人?”欧阳瑾停了停,继续道,“那是因为他们把自己当成了被模仿者,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被模仿者是一致的,他们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所以他们建立了与被模仿者同样的行为模式。”

柏皓霖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

“皓霖,在欧美国家,犯罪心理学的发展非常成熟,研究员曾对最优秀的犯罪侧写师和最聪明的连环杀手做了一个测试,发现他们有很多共同点——家庭背景、成长方式、思维模式等,他们就像米迦勒和撒旦,一个身在天堂,一个堕入地狱。”

“我记得你说过连环杀手本身就是最优秀的犯罪行为分析师。”柏皓霖明白了欧阳瑾的意思。

“是的,所以你不应该站在你自己的角度去想,而是应该站在他的角度。”

“我明白了,谢谢你,欧阳教授!”柏皓霖心情豁然开朗。

“皓霖,你也知道我不是专修犯罪心理学,我不知道我的建议能给你多大帮助,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叫贺广钟,你应该听说过他。”欧阳瑾又道。

“我知道,他曾是FBI调查支援科的犯罪侧写师,他很早以前就提议建立我们自己的犯罪心理学研究,”只可惜犯罪心理学并没有被当时的国民议会接受,最终没有通过他的提案,“也是因为他向TMX学府的建议,犯罪心理学才会开堂授课。”

“是的,他上个月退休回国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引见。”欧阳瑾道。

“嗯,有机会一定拜会,只是现在我还想靠自己的力量。”柏皓霖巧妙地拒绝了,若是以前,他一定非常乐意见到这位国内犯罪心理学的鼻祖级人物。

“那好,有问题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您,欧阳教授!”

挂了电话,柏皓霖原来混乱不堪的思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从欧阳瑾的话中,他也意识到自己太在意罪犯的行为,而忽略了他的思维方式。

柏皓霖将三个卷宗打开,将里面的资料和犯罪现场的相片一一排放整齐,自己则站在办公桌前,重新审视这起连环杀人案。

三名生活没有任何交集的受害者被完全不同的方式杀害,唯一的联系是他们含在嘴里的纸条,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柏皓霖蹙着眉,闭上眼睛,凝神思考。

从一开始小巷谋杀案至今,发生了太多事。当初为了找出七年前杀害父亲的真凶,柏皓霖想办法进入了警署,岂料之后发生的事像一个又一个的连环套,李望龙、彭涛的死,居然让柏皓霖看穿了徐东平的真面目,同时还引出了一个神秘杀手。在自己与他正面交锋之后,却还是不能识别他的身份。如今依据自己的排查,这名神秘杀手极有可能就在身边。只是到现在,柏皓霖所做的一切都离他的初衷越来越远……

静下心来,按照欧阳教授的建议,柏皓霖重新审视这几起连环杀人案。

回想当时勒杀徐东平时的心情,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但仍是惧怕被警方发现,所以刻意布置了现场,以此逃脱警方的侦查。而这名神秘杀手却留下了他的宣言,为什么这么做?以证明自己有多聪明?嘲笑警方的无能?还是向世人告之自己的存在?或者都有可能?

什么人需要如此迫切地向别人证明自己?当他的行为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时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是我,如果当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达到我的目标,我会怎么做?

就在柏皓霖将自己完全融入案件时,赵署长突然推门而入。

“赵署长。”柏皓霖睁开眼,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之前向司马警监提过破格聘用你做我们警署的心理学顾问,职位和薪水相当于警司职级,司马警监已经同意了,只等特定的程序通过,你就是我们正式的一员。”

“谢谢赵署长。”对于他的决定,柏皓霖有些意外,因为他从来没有表示要留在警署,应该说,他现在尚未思考自己的未来。

“那么,对于这起连环杀人案你有什么看法?”赵署长的提问变得理所当然。

“这名罪犯意在引人注意,我们应该对其口味。”柏皓霖道,“将罪犯的特征告诉媒体。”

“什么特征?”赵署长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懦弱、自卑,任何人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的好好先生,最近曾遭受重大变故,比如离婚、失业、破产,而且性能力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性能力有问题?”

“我瞎说的,”柏皓霖耸耸肩,“这是激将法,自恋型连环杀手最想要的就是出名,如果大众媒体对他的智商、性能力进行攻击,他会受不了。”既然这名罪犯会布置密室,当然不是低能儿,对于一个男人,被指性能力有问题无疑是奇耻大辱。

“这么做岂不是逼他继续杀人?”赵署长皱眉问。

“不,继续杀人已经满足不了他内心的需求,最有可能做的就是申辩。美国有一个案例,一名连环杀手杀害了十一人后突然销声匿迹,很多出版社都出版了与他有关的书,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一本说这名连环杀手之所以消失,是因为他死了。这令该名杀手大为恼火,到出版社理论,结果被抓,”柏皓霖道,“听起来有些笨,而且我们遇到的这名连环杀手未必会亲自到媒体前申诉,但很有可能会通过电话、邮件等方式联系警署或媒体,他做的事越多,我们抓他的可能性越大。”

“就照你说的办!”赵署长拍板了,“皓霖,这起案件你最了解,希望你能够与一处的郑警司多沟通,我们共同渡过难关。”

“自当尽力而为。”柏皓霖微笑着说。

赵署长走后,柏皓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的建议能够有多大作用,但至少可以排除一些作案动机,同时他也想看看周成祖的反应。

柏皓霖一边翻看着案件资料,一边换位思考,想找出蛛丝马迹,就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你好。”柏皓霖接起电话。

“柏医师,是我。”是易云昭,“我在第三名受害者的公寓,刚刚打听到了有趣的事。”

“什么事?”正想告诉他案件已经移交给一处的柏皓霖将话咽了回去。

“是保安,之前虽然有同事找他录过口供,可是我再次找他问话时,发现他神色有异,多问几次后,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他隐瞒了什么?”

“该名女子虽然对外宣称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但是有一名男子经常送她回家,有时候会在次日清晨才离开,而案发的前一天晚上,该名男子在九点左右出现过,至于什么时候离开,他也没注意。”

“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警方?”

“那个男人曾给过他一笔钱,叫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到过这里。”易云昭意味深长地说。

“婚外情吗?”柏皓霖喃喃道。

“我看了以前的监控录像,每次进出时,那个男人都会刻意将头低下,只能大概判断他的身高在一米七二至一米七五之间。”

“案发当日的监控录像呢?”

“监控器十天前坏了。”

十天前?刚好是第一宗案件的时间?会有这么巧?

“现在回想第一宗案件,差不多也是十天前,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易云昭道出了柏皓霖心中的疑惑。

“的确。”柏皓霖同意他的看法。

“不仅如此,受害者屋里的所有物品都被人擦拭过,而前两名受害者却没有,第二起案件的凶器上甚至还留有明显的指纹,虽然并没有找到匹配者。”

听了易云昭的话,柏皓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颠覆他所有推断的想法!

“柏医师,我在想,这起案件或许根本就不是连环杀人案!”易云昭严肃地说。

柏皓霖认同易云昭的说法,撇开字条不谈,从现场收集到的证据以及受害者亲属的旁证,第一起绝对是自杀,第二起则是冲动杀人,没有悬念。现在试想一下,如果纸条仅仅是为了这第三起案件才存在的呢?也就是说有人故意伪造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将警方的视线转移到一个不存在的连环杀手身上,以掩盖本身犯下的罪行?

“柏医师,”易云昭没有注意到电话那头的柏皓霖的心绪起伏,他吸了口气,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怨灵杀人!”

“怨灵杀人?!”易云昭的话像泼下的一盆凉水。

“是的,我查了第一个受害者的死亡时间,那天正好出现了月

食!”

“这跟月食有什么关系?”柏皓霖被雷得不轻。

“古时候有一个说法:在月食那天死的人灵魂无法升天,必须带走一人的灵魂!”易云昭的声音颤抖了,“或许我们应该找一个法师超度亡灵!”

“云昭,他的死亡时间是在早上,而月食当然只有晚上才会出现,你的说法根本不成立!”柏皓霖不愿跟他讨论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鬼神,直击他的死穴。

“应该说我们只有晚上才能看到月亮,它可是一直挂在空中的。”易云昭不同意。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出现了月食,那天死的人都会变成怨灵咯?”柏皓霖反问。

“嗯嗯。”

“月食当天全世界死的人千千万,怎么就他一人变成怨灵害人?其他人怎么就规规矩矩地去冥府了?”柏皓霖又问。

易云昭沉默了半晌,道:“第一名死者的体重不轻,虽然他也很努力想去冥府轮回,可是肥硕的身子怎么也跑不快,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冥府的末班车开走,因为没有赶上末班车,怨念在他体内聚积,再加上月食的关系,终于暴走了。”

“你够了!”柏皓霖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我还以为柏医师能理解我的想法。”易云昭话中透着凄凉。

“云昭,你觉得可能吗?什么月食之日会带走一个人的灵魂,什么没有赶上开往冥府的末班车,这些牵强附会之词,你能说服得了自己吗?”

“还可以。”易云昭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你把你的思维模式切换到普通人后再找我谈。”柏皓霖连生气的心情也没有了,他说完挂了电话。

柏皓霖坐在椅子上,深呼吸,将刚才的不快赶出脑海,现在他需要冷静地重新思考。

这起案件的凶手是谁,柏皓霖心中已然有数。回想周成祖的反常,再想想这三起案件,柏皓霖越发觉得这可能性极大。

周成祖是法医,在现场尸检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在受害人嘴中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是轻而易举的事,那名女性是他所杀,所以才会由范国懋去现场,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因为他需要旁人来证明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而自己则是最佳人选!

可是他为什么不用自己习惯的方法?案件的疑点还有很多,前后推论缺乏连贯性,总觉得中间少了一个很关键的环节。

柏皓霖觉得单凭自己在这里猜测,不如去看看周成祖的反应。

法医鉴证处

正好范国懋不在,周成祖则趴在桌上写尸检报告,他见柏皓霖来了,直起身:“柏医师,有新消息吗?”

“是的,刚刚赵署长告诉我,准备开新闻发布会。”柏皓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成祖的表情。

“开新闻发布会?有线索了吗?”周成祖眉毛往上,挤在一起。

“没有,只是为了激怒罪犯。”柏皓霖说了实话。

“激怒罪犯?”周成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是眉毛已经舒展开了,显然他知道这么做是无意义的。

“或许他会自己跳出来承认杀人,谁知道呢!”柏皓霖耸耸肩,“对了,周医师,你做尸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性侵害的痕迹?”

“性侵害?你说性侵害?”周成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两度。

“是啊,怎么了?”柏皓霖知道自己问中了要害。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周成祖说话时,十指紧紧交叉放在膝上,似乎想极力掩饰什么。

“因为我告诉赵署长凶手性能力有问题,我只是想确定我有没有说错。”柏皓霖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没有,我做过检查。”周成祖道。

“前两名受害者是男性,受性侵害的可能性很小,我是想知道第三名受害者。”柏皓霖道,“范医师不在吗?他有没有提到过什么?”

“应该没有,他做事很仔细,如果有,他一定会写在尸检报告里,你看了尸检报告吗?”周成祖反问。

“里面没写,”柏皓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明白了,谢谢你,周医师。”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柏皓霖在脑中回顾了一遍刚刚周成祖的话语和动作,从各方面都表明,他与第三起案件有关,如果这是在审讯,几乎已经可以认定他为重大嫌疑人,可是柏皓霖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周成祖可能的确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一出闹剧以掩盖自己真正的杀人动机,那么他是否真的就是神秘人士呢?

根据柏皓霖对神秘人士的侧写,他已经杀人无数,心理素质极佳,绝不可能像周成祖刚刚那样,一旦自己问中要害,就显露出惊恐之色,并且想方设法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更重要的是,连环杀手都是性格孤僻之人。第三个被害人与一名男子同进同出,杀手就算已婚,有可能去找外遇吗?正因为无法宣泄内心积压的情感,才会去杀人,既然他已经有了发泄的方式,还有可能成为游荡在暗夜中的孤魂吗?

难道周成祖根本就是不是神秘人士,是他判断错误?

柏皓霖感觉自己回到了起点,内心的失落不言而喻,这么长时间,他以为已经快接触到他了,可是又突然感觉他们相距甚远,自己就像妄想追遂鬼魅的笨小孩,最后握在手里的永远都是一缕轻烟。

在赵署长进行了新闻发布会后,仅在一天之内,警方专线电话接到了超过100通举报电话,有举报同事的,有举报同学的,也有举报邻居的,最离谱的是,其中有近十人声称这起连环杀人案是自己犯下的。

这令一处的郑警司大为头痛,一处的警员大都被派出再次查看现场和寻找目击证人,余下的警员几乎都在处理专线电话。

“怎么样?”郑警司走到一名刚挂了电话的警员那里,询问着。

“侧写的范围太广了,太多的潜在罪犯。”警员抱怨道。

“郑警司。”柏皓霖来到一处,正好看到郑警司黑着脸,一副要把人生吞的表情。

“是你,我正好找你。”郑警司不由分说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柏皓霖知道准没好事,这是他第一次到郑警司的办公室,给他的第一印象是非常干净、整洁,与李警司的办公室不同的是,他的书架上排放着更多的奖杯,墙上也挂满了奖状,办公桌上摆放的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坐。”郑警司说着递给柏皓霖一根香烟。

“谢谢。”柏皓霖摆手拒绝了。

“柏医师,你刚从学校毕业吧?”郑警司给自己点燃香烟,在深吸了一口后,一边缓缓吐出,一边把玩着打火机的开关。

“是的。”柏皓霖从郑警司这个小动作上看出他表面冷静,内心却充满焦虑,把玩打火机的开关只是为了让情绪得到适当的宣泄。

“你上的是警校?”郑警司眯着眼睛问。

“不,TMX学府。”

“啊,对,我听说你是法学和心理学双硕士学位,”郑警司露出“想起来”的表情,“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你根本没有一点刑侦工作经验,对吧?”

“可以这么说。”柏皓霖已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是不是把警察的工作想得太简单了?什么行为分析,什么心理侧写,根本不符合实际情况!你知道单是今天上午我们就接到了多少通举报电话吗?”郑警司皱着眉头,身体微微向前倾,瞪着柏皓霖。

“郑警司,开新闻发布会的目的是为了引出犯罪嫌疑人。”柏皓霖道。

“你要找犯罪嫌疑人?”郑警司拉开了抽屉,将里面乱成一团的文件随手丢出,“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里面有多少是你的犯罪嫌疑人?!”

柏皓霖接过资料,心思却并不在这上面。

郑警司的办公室非常干净、整洁,但抽屉却乱七八糟,说明此人虽然有能力,但做事不踏实,喜欢做表面文章。

“我可以理解你想帮忙的心情,但现实与你在书本上学到的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赵署长的,我只知道你的一句话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所以我想拜托你,就在旁边看着,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郑警司的语气不容拒绝。

“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柏皓霖心平气和地说,“出于好奇,我想请问,现在是否有什么线索了?”

“没有,”郑警司见柏皓霖毕恭毕敬地将自己对他的指责全盘接收,气也消了一半,“所有的警员都忙着接电话、重新找证人录口供,根本没有进展,若是平时,说不定已经找到线索了。”

“那不如就照你们平时的方法吧!”柏皓霖建议道,“只需要两名警员接电话就行,忙不过来可以使用自动留言机。”

“赵署长对我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跟紧这条线索。”郑警司用手指点着桌面,强调是赵署长特别交代的。

“只要能抓到罪犯,赵署长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郑警司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点点头。

“我再次为我的不成熟道歉。”柏皓霖微笑着伸出手。

郑警司也伸出手,这次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胜利的笑容。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柏皓霖收起眼里的笑意,神情冷峻地走到办公桌前,撇开郑警司带有敌意的态度不谈,他倒没想到即使有赵署长的授意,依然会遇到如此大的阻力,不过所幸从易云昭那里得到的线索已经将罪犯锁定在周成祖身上,即使不按原先的计划行事,也丝毫不会影响事态的发展,相反,他还需要一处来推波助澜。

一处的警员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保安隐瞒了一些事,也就是说他们也很快会转移视线,届时周成祖必定惊惶失措,他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这正是柏皓霖想要的!

果真不出柏皓霖所料,次日,警方查到了第三名受害者有婚外情的事,并且将目光锁定在她的情夫身上。

一处的朱警长到法医鉴证处再次调查取证时,柏皓霖正好在场,说是正好,其实是他故意待在法医处,等着看好戏。

“范医师,我看了这份尸检报告,”朱警长开门见山地说,“上面说死者最近做过人工流过产?”

“是的,应该是一周前。”

“如果是在医院做流产,医院会要求父母双方签订同意书,如果能找到在哪家医院流产,就能找到孩子的父亲是谁,”朱警长道,“可是我们找遍了全市的所有医院,都没有发现死者入院的记录,所以,范医师,会不会是意外流产?”

“不可能,死者绝对是人工流产。”范国懋肯定地说。

“我相信范医师的专业水平,有没有可能是死者用了假名?”旁边的周成祖插话了。

“国民议会在去年通过《人权法案第六修正案》后,所有医院都要求流产前做DNA备份,DNA是不可能作假的。”朱警长否认了。

“朱警长,你们查到孩子的父亲是谁了吗?”柏皓霖问。

“据目击者称,此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高约一米七三,留着山羊胡子,每周三和周五会固定到死者的居所,除此之外,对他一无所知。”

“有没有可能他自己就是医生?”柏皓霖道,“如果他有医学背景,就不必假手于人。”周成祖没有留胡子,这极有可能是他以前故意伪装的。

“这也太……”朱警长露出恶心的表情。

“我同意柏医师的看法,”范国懋说,“这是目前唯一的合理解释。”

“好吧,我去查一查死者的交际圈里有没有医生。”

朱警长离开后,柏皓霖瞄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前的周成祖,只见他面带愠色,眉头皱起,嘴唇紧绷,似乎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躁郁。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周成祖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喂,法医处,哦,在哪?好,我马上到。”他挂了电话后向范国懋道,“范医师,有案子,我去吧。”

“嗯。”范国懋应了一声。

待周成祖走后,柏皓霖问:“范医师和周医师做同事多久了?”

“快四年了吧,怎么了?”

“同事四年相互之间还用敬语,似乎周医师有些难以接近啊。”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范国懋道,“我不愿意与活人打交道,所以才选择做法医。”

“这么说范医师并不是法医专业毕业的喽?”柏皓霖听出了端倪。

“我以前是整形医师,”范国懋对柏皓霖的洞察力有些吃惊,但还是如实告之,“出了车祸后,才转学法医病理学。”

柏皓霖知道范国懋的妻子和腹中的孩子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过去了两小时,当周成祖推着放着一具新尸体的推车走进法医处时,他的神情沉重,向范国懋和柏皓霖宣布道:“又发现了纸条。”

“这次是什么?”范国懋皱了皱眉。

“骄傲。”周成祖将推车放在解剖台旁边,范国懋帮他把尸体抬上解剖台。

这次的死者是一名高中生,据他的同学称,他在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从楼梯上摔下来,前部头骨受到碰撞,导致硬脑膜出血而死,原本是一起意外死亡案件,可由于纸条的出现,被确认为连环杀人案的第四起。

周成祖和范国懋开始验尸了,柏皓霖则站在一边,虽然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还是令他有些不适,但相比以前,生理和心理上已经习惯多了。

“手骨骨折。”范国懋一边检验一边说。

“有人推他?”柏皓霖问。

“不,从楼梯摔死的人很容易造成手骨骨折,而且通常都是头先着地。”范国懋道。

“说得不错,每年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死伤的人数可不亚于车祸。”周成祖说。

“这么说应该是意外了?”

“是不是意外可不是由我们说了算,”周成祖对柏皓霖的结论有些不满,“依我看,是伪装成意外的遂意谋杀。”

这结论还真是轻率。柏皓霖在心里冷笑着,他当然知道这是周成祖为了转移警方视线故意而为,可惜周成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入了精心为他设计的陷阱中。

柏皓霖趁着他们在做尸检时,随手翻看了周成祖放在桌上的调度表,记下了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巡警的名字,然后离开了法医处。

柏皓霖找到了调度表上的两名巡警,向他们询问现场的情形:

“这么说你们在听到专线广播后第一个赶到了现场?”

“是啊,当时我们正好在那所学校附近巡逻。”

“你们到了以后有没有碰过尸体?”柏皓霖又问。

“我试了试他的脉搏,已经死了,然后打电话通知专线,请他们派法医过来。”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注意到死者嘴里是否有字条喽?”

“巡警的职责是保护现场,不是验尸。”警员耸耸肩。

“那么在场的学生有没有接触过尸体的呢?”柏皓霖继续问。

“据我们所知,没有。现在的学生很聪明,他们知道触碰尸体是不明智的,所以现场保护得很好。”

“这些情况你们也告诉法医了吧?”柏皓霖试探道。

“是啊,当然要告诉他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柏皓霖向他们诚心道谢。

很明显,这又是周成祖暗中将字条放到受害者的嘴里,伪装成第四起连环杀人案,以妄图将警方的视线从第三名受害者身上转移,柏皓霖当然不能让他如愿。

柏皓霖径自去了一处。

由于出现了新的受害者,一处的警员都在忙着收集与其有关的资料,郑警司则大汗淋漓地在一边不停地催促他们,看得出他已经心力交瘁。

“郑警司,”柏皓霖走到郑警司面前,“可以聊两句吗?”

“现在不行。”郑警司生硬地拒绝了。

柏皓霖正想说服他,赵署长快步走进一处,还没到两人跟前,就大声道:“皓霖你在正好,你们两个跟我进来。”他说着径自走进郑警司的办公室。

郑警司的脸沉了沉,他知道案件没有丝毫进展,却又添了一具尸体,少不了一通责骂。

不等办公室的门掩上,赵署长就发问了:“现在有什么线索?”

“第三起案件的受害者有一个情人,目前他是最大的嫌疑人。”郑警司道。

“查到他的身份了吗?他是否与另外三起案件也有联系?”赵署长问。

“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郑警司的额上浸出汗珠。

“举报电话方面呢?”赵署长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都是一些没用的信息。”郑警司道。

“我从五楼下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这些废话!”赵署长勃然大怒,“现在我每天都会接到十几通市政要员的追问案情的电话,难道我要告诉他们我派了那么多人手彻查此案,到现在却没有任何进展?”

“赵署长,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柏皓霖见赵署长的眼里快喷出火来,道。

“你说说看。”赵署长望向柏皓霖,语气缓和了一些。

“多亏郑警司和一处的警员,让我排除了连环作案的可能。”柏皓霖缓缓道。

“你说什么?这不是连环杀人案?”赵署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连郑警司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先不看字条,只分析第一、第二和第四起案件试试看,郑警司,请说说你的专业意见。”柏皓霖在给郑警司将功赎罪的机会。

“如果没有字条,这三起案件都是极简单的自杀、故意杀人和意外死亡案件。”

“最简单的结论往往是正确的,”柏皓霖点头道,“第三起案件的凶手故意制造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以掩盖自己杀人的真相。”

“可是他怎么可能接触到尸体?”赵署长话一出口就立即顿悟了,“你是说凶手就在警署?”

“不管我怎么分析凶手的行为,都不符合逻辑,之前我以为是自恋型连环杀手,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彰显自我的欲望;我也曾考虑过凶手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可能性,但精神分裂症患者不可能布置如此精妙的犯罪现场——他们的犯罪现场大多凌乱。而连环杀手杀人必定有特定的模式,但这四起案件却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人案犯的痕迹,仅仅只有字条将他们联系起来,所以我就想也许不是同一人所为,凶手制造这起连环案,其实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真正目的!”

“我马上去查到过这四起案件现场的所有人员!”郑警司说着感激地看了柏皓霖一眼。

“每一个人都不要放过!”赵署长叮嘱道。

有了新的调查方向,一处的警员们开始着手排查曾到过现场的警署人员,当然也包括法医。

周成祖和范国懋分别被带到了第五和第六问询室,柏皓霖站在第五问询室的玻璃前,看着周成祖。

“哎,老朱,你们查案怎么查到我们身上了?”周成祖与朱警长还算熟悉,笑问。

“我们发现这一起连环杀人案可能是人为伪造的,所以要先排除所有参与了四起案件的人员,”朱警长一边说一边打开文件夹,“周医师,你还记得第一次发现字条时的情形吗?”

“我记得我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很好地保护起来了,”周成祖一边说,一边翻着眼,好像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我先简单地确定了死因,然后发现他的嘴唇微张,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用镊子取出。”

“那么第二起呢?”朱警长将周成祖的话记录下来。

“差不多也是那样,第四起我就直接先检查死者的嘴部了。”

“你有没有注意过当时旁边有形迹可疑的人?”

“没有。”

“谢谢你的合作。”朱警长站起身。

看着周成祖离开问询室,柏皓霖知道警方从他身上暂时还得不到任何线索,毕竟他在警署待了那么长时间,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警察的问题,想必刚才的话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话的时候没有过多的停顿,与朱警官也有眼神交流。

若是这样,范国懋的证词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唯有第三起是由他抵达现场并进行尸检。

柏皓霖走到第六问询室的玻璃前,想听听他说了什么。

“范医师,你到现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异样的东西?”

“枕头,上面有明显的捂痕,死者面容扭曲,双手向上,五指弯曲,好像想抓住什么东西。”范国懋一边说一边认真地示范着。

“字条是怎么发现的?”

“死者的嘴部是张开的,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纸条。”

“范医师,我们已经排除了你的嫌疑,所以请你从专业的角度告诉我们,这四起案件有没有可能完全没有联系?”排除范国懋的嫌疑,也是因为他的腿脚不便。

“我一直不太相信有人可以用完全不同的手法犯下这四起案件,”范国懋摇头道,“就像你刚才所说,伪造连环杀人案的可能性更大。”

“那么在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周医师与平常不一样?”警官直接问道。

“我和他平时没有过多的接触,所以最近也没觉得什么。”

“他和他妻子的关系好吗?”

“不清楚。”

“他最近在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接听一些可疑的电话呢?”

“大多是工作电话,或是他妻子打来的,我没太在意。”范国懋道,“抱歉,可能我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谢谢你的合作,如果想起什么,请随时告诉我们。”警官站起身,和范国懋握手。

柏皓霖略微放了心,一处毕竟是精英部门,他们已经基本上掌握了案件的重点,周成祖被绳之以法是迟早的事,而柏皓霖还有更关心的问题。

现在看来,周成祖十有八九不是神秘人士,之前神秘人士留给他的“杀手准则第七条”其实也是在暗示自己被周成祖利用了。

那么神秘人士是如何得知周成祖是伪造者?而他究竟是谁?

柏皓霖蹙着眉,冥思苦想之际,易云昭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柏医师。”

“嗯?”柏皓霖回过头,“云昭,什么事?”

“之前的事……”易云昭有些难以启齿,他双眼低垂,似乎在想应该怎么说。

“什么事?我已经忘了。”柏皓霖笑问。

“怨灵杀人,现在回想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有多可笑。”易云昭尴尬地笑笑,“你是对的,我的思维方式有问题,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我老是会往超自然事件上想。”

“云昭,其实你很聪明,观察力也很强,每一次你都可以很接近真相,这些都是你天赋,只需要在给出结论前冷静地思考,”柏皓霖道,“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症结所在,我就不用啰唆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克服的!”

“谢谢。”易云昭轻声道。

“不用客气!”柏皓霖笑着拍拍他的肩。

又经过两天的排查,一处基本已经将视线锁定在包括周成祖在内的三人,警方到周成祖家中询问他妻子,虽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但周成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恐惧,现在他已变得更加敏感和多疑。

这一切都被柏皓霖看在眼里,他知道周成祖已经快到崩溃边缘,为了脱罪,他极有可能再次伪造一起案子。

而柏皓霖已经推翻了之前自己的结论,重新将神秘人士的嫌疑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支援部,柏皓霖知道神秘人士也在某处监视着周成祖,而周成祖还浑然不觉。

这天早晨,才刚过七点,柏皓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发现是警署打来的,于是接起电话。

“柏医师,又出现了一具新的尸体!”是郑警司打来的。

“我马上来。”柏皓霖顿时睡意全无。

柏皓霖赶到法医鉴证处的时候,郑警司已经在那儿了,刘家杰则刚做完尸检。死因是割喉,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死者几乎感觉不到痛苦,除此之外,死者身上没有别的伤痕。

“饕餮。”郑警司低念着字条上的字。

“郑警司,怎么回事?”柏皓霖问。

“今早六点,北娄街有两名晨练的老人发现了死者,死者是一名流浪汉,在死前曾饱餐一顿,然后被人割喉,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

“难道是有人给他买来食物,然后趁他不注意杀了他?”柏皓霖皱着眉,这世上谁会跟流浪汉过不去?

“事实上,我觉得凶手有一定的医学背景。”刘家杰指着死者喉部的血痕,“很多人都知道割喉致死,却不知道怎么割,但这个不一样,”他说着将死者的头部往右方斜侧,“你们看,动脉血管完全暴露,凶手应该是站在死者身后,干净利落地一刀割下,血根本溅不到他。”

“谁会让别人站在自己身后,并把喉咙露出来?凶手一定在食物中下了药!”郑警司断定。

“我已经将死者的血液样本送到毒理检验处了。”刘家杰道。

离开法医鉴证处,郑警司脸色阴沉地对柏皓霖说:“柏医师,三名嫌疑人都没有涉及本案,我们找错人了。”

柏皓霖神色严峻,他没有说话,却在心里否认了郑警司的看法:这起案件是周成祖犯下的,他当然不必亲自到现场,这么做只是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没想到他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竟然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柏皓霖的双拳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郑警司心情极不好,他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法医处。

柏皓霖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自己甩在椅子上。

一个无辜的人惨死在周成祖手里

,他也成功地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这意味着他将逍遥法外,这与彭涛、李望龙、徐东平之流有什么区别?告发他?呵呵,有证据吗?柏皓霖是法学硕士,他很清楚仅凭猜测是无法定罪的!

而这一切都源于自己的袖手旁观!

柏皓霖捂住眼睛,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徐东平被杀时的情形,心里竟有一种想用同样的方法让周成祖得到应有的惩罚的冲动。

“徐东平失踪事件”虽然已经渐渐平息,他也慢慢被人们淡忘,可是柏皓霖却忘不了他死前的景象,他几乎还能感觉到渔线勒在手上的痛感,这些记忆是多么清晰,而直至现在,他也没有丝毫的愧疚,即使被捕,柏皓霖不会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他深信自己没有做错!他只是清理了社会的败类而已!

虽然这么告诉自己,柏皓霖却下不了决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怕被捕?怕变成像李望龙那样的嗜血恶魔?还是担心自己真的会如神秘人士期望的,化身为和他一样不见天日的暗夜审判者?

对了,如果神秘人士知道了周成祖的所作所为,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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