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娄庆云坐在屏风外的太师椅上喝茶看书,心平气和的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事情一样,等到娄玉苏办完了事,提着裤子走出来的时候,娄庆云正好喝完了一壶水,将头探出书本,上下瞄了他一眼,然后才放下书,勾唇说道:

“完了?啧啧,太快!”

娄玉苏转过身去对着墙壁,再也撑不住蹲下哭了起来,娄庆云走上前去踢了他一脚,说道:“你知道在这件事中,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不是你给我找女人,而是……”娄庆云缓缓的蹲下,将手放在了娄玉苏的后颈处,娄玉苏整个人都僵住了,后颈被他抓住的感觉,就像是被毒蛇咬住似的,让他丝毫不敢乱动。

娄庆云特有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而是你不该想去算计我的女人。”

手里一用劲,将娄玉苏的后颈整个转向了自己,娄庆云对着娄玉苏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以后有事儿冲我来!我说不定还能佩服你的胆量,若是再敢动薛宸的脑筋,下次……可就没这么舒坦了!”

娄玉苏甚至已经忘记了话该怎么说,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娄庆云站起身,去到门边,拂了拂根本不脏的衣袖,打开门正要出去的时候,只见娄庆云又回头对他说了一句:

“哦对了,你觉得你考上了探花很厉害是不是?若不是我向皇上进言,你觉得这个机会凭什么会落在你的身上?给我记好了,我能让你上去,也能让你下来,今后办事前都得先动动脑子。”

说完这么一句之后,便不再理会娄玉苏的惊恐震慑,娄庆云跨出了书房的门槛,娄玉苏瞧不见他的人之后,才猛地送了一口气,倚靠着门扉站了起来,可手上一松,还没系上的裤头就那么掉了下来,他慌忙拉起裤子,又想起了刚才那被逼的毫无自尊的感觉,咬牙往内间走去。

******

薛宸心不在焉的替老太君抄着经,时不时的抬头向外头看去,寇氏瞧见了几回,终于问道:

“敢情你今儿不是来给我抄经的?等谁呢?”

薛宸转头看了看寇氏,然后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没等谁,就是来给您老抄经书,知道您老手疼。”

寇氏忍不住笑了,说道:“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你这丫头说起话来和庆哥儿真是一个调儿,全都跟嘴上抹了蜜似的,哄的我这个老太婆穷开心。”

薛宸放下笔,盘腿放下了地,对着寇氏回道:“谁说的,我和相公对老太君的孝心那可是真真的,谁要说不真,那就是不懂我们。”

寇氏失笑,对一旁也在摇头笑的金嬷嬷说道:“瞧这张利嘴,这还没谁说他们呢,她就先把人家的罪名给定了下来。”

金嬷嬷伺候了老太君一辈子,看见老太君高兴,她也就高兴,说道:“也没谁说,这府里在没有比世子和世子夫人更孝顺的了。”

薛宸撒娇似的靠到了金嬷嬷身边,说道:“还是嬷嬷了解我。”

屋子里又是一阵欢笑,外头传来通报,说是世子过来给老太君请安,寇氏她们收了笑声,让娄庆云进来,又对薛宸说道:

“哎哟,我这个孙儿还没这样惦记过我的,这媳妇儿在我这里果真就是不一样啊。”

薛宸大窘:“老太君。”

表面上无事,其实薛宸更担心娄庆云和娄玉苏是怎么解决的,不过时间这么短,应该没出什么大问题吧。这么想着的时候,娄庆云就从外面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

见了老太君就行礼,寇氏叫起后,对他问道:“怎么今儿有空一回来就到我这里来呀?”

目光有意无意的瞧着薛宸,调侃的意味甚浓,娄庆云摸头笑了笑,说道:“哪儿能啊,我哪回不是惦记着老太君,一回来就跟您请安来了?老太君可正冤枉我了。”

寇氏和金嬷嬷对了一眼,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啊?两个人就知道哄我。明明是来寻他媳妇儿的,偏偏说要来瞧我的。”

金嬷嬷跟着笑:“哪儿啊,奴婢看着世子和世子夫人那是真孝顺老太君的。”

老太君佯作生气的打了金嬷嬷一下:“你看看,把你也给带坏了。”

娄庆云和薛宸就跟着后面笑,夫妻俩又陪着老太君说了会子话,然后才双双提出告辞,一同往沧澜苑走去。

“我怕你惹出事来,就先到老太君这里守着,若真有人来报,我还能抵挡一阵。”薛宸对娄庆云这么说道。

娄庆云一路看过去,随手摘了园子里一朵粉色的花给薛宸戴在了耳畔,说了句:“漂亮。”

然后才回答薛宸的话,说道:“你相公我是谁?我是世子,寻一寻娄玉苏那庶子的麻烦,还怕人告我的状不成?”

薛宸见他说话张扬,不禁问道:“你怎么他了?好好说的吗?没动手吧?”

娄庆云见她一副担心的样子,当然不敢把实情告诉她了,只愣了愣然后就点头,说道:“啊,没,没动手!我是那种人吗?费心打了他,还让他留着伤在身上招摇,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薛宸拧了他一下,说道:“最好如此,我就怕你不理智动了手,倒时候咱们有理都成没理了。”

“嘿嘿,还是媳妇儿想的周到,我发誓,没动手,真的。”娄庆云敢指天发誓,他真的没对娄玉苏动手,那样不算动手。

薛宸瞧他样子奇怪,心中存疑,又问道:“那你怎么和他说的,他承认了吗?”

娄庆云眼珠子往旁边看了看,然后就是一副说瞎话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我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就跟他说啊,玉哥儿,我是你大哥啊,这个这个,咱们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这个,不能搞分裂,暗地里使绊子什么的,他也认错了,哭的是稀里哗啦,直说自己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我一看,得,他认错就好,我毕竟是他堂兄不是,总不能不给弟弟改过迁善的机会嘛,就原谅他了。你也别想着怎么处置他了,我都和他说清楚了。”

“……”薛宸看着娄庆云半晌没说话,那用那些话骗谁呢?

不过既然他不想告诉她实情,而他也没对娄玉苏动手——至少没打脸的话,那也就随他去了,反正她就是等他回来处理的,他全都揽了去的话,她是再轻松不过了,娄庆云办事总是牢靠的。

娄庆云也知道媳妇儿不相信他说的话,腆着脸嘿嘿的笑了笑,然后就搂着媳妇儿回自家院子去了。

*******

又过了几天,韩氏红着眼眶来找薛宸。

薛宸和柔姐儿在替寒姐儿绣荷包,姑嫂三人坐在耳房里,韩氏来了之后,寒姐儿就带着柔姐儿去了西次间,给薛宸和韩氏留了些空间。

薛宸请韩氏坐下说话,韩氏坐下后只是抿唇,却不说话,薛宸给她倒了杯茶,问道:

“二婶这是怎么了?”

韩氏接过茶杯,看着薛宸又是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唉,我真是造孽,生了这么个不懂事的。”

薛宸听韩氏这么说,便知道是娄兆云的什么事了,这小子虽然有时候傻了点,容易被人当枪使,可本质还是不错的,淳朴大方,光明磊落,不知道要比娄玉苏好多少呢。

便问道:“兆哥儿怎么了?”

提起娄兆云,韩氏又是气得直叹气,说道:“这孩子不懂事,昨天从罗家回来就和我说,他不想再和三公主见面,让我死了这条心,他就是做和尚,也不会给三公主当驸马,还说他已经和三公主闹翻了,这话三公主也知道了……你说,他这不是作死嘛,难得三公主看上了他,一辈子的前程就全系在这上面了,他一点都不在意不说,居然还使性子,我……唉!”

薛宸听了这话,便想起来上回留娄兆云在院里喝酒时,他似乎就这么说过,他不喜欢三公主的强势,那时候薛宸以为他只是口头说说,撒撒闷气,没想到这小子真有种,居然和三公主直接闹开了。这还真是出乎薛宸的意料,毕竟那可是公主啊,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个光辉前程,这年头,能抵受住这种诱惑的人,可不多见啊。

不得不说,娄兆云是条汉子。

只不过,看韩氏这样伤心,薛宸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从旁安慰道:

“二婶别急,许是兆哥儿说着玩儿的,年轻孩子嘛,谁还每个脾气,估摸着是不是两人吵了嘴角,说的气话呀。”

薛宸的这句话似乎说到了韩氏心坎里,只见她抬头看着薛宸,双手紧抓着薛宸的手,说道:“是是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孩子生下来没吃过苦,在家里又是被三爷三爷的喊的骄矜了,一时对公主没拿捏准脾气也是有的,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你去和庆哥儿说说,让他去三公主那儿探探口风,若是公主对那小子还有心,也别拖着了,我改日就去奏请老太君和长公主,让她们替兆哥儿打算了怎么提亲。”

看着韩氏这一副着急的样子,看着就知道不是说笑的,薛宸暗骂自己多嘴,犹豫了会儿后才和韩氏说道:

“这个……世子出面,不太合适吧。他和三公主虽然是表兄妹,可毕竟没什么交往,贸然的找上门去,不是惹人怀疑嘛。”

韩氏又是一叹,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有点强人所难,可我也是没办法呀!总不能我亲自去罗家给公主赔不是吧,若是两人的事说开了,我替那小子上门赔礼倒也没什么,可现在两人八字还没一撇,我上门实在不像样子,公主也不会见我呀!我除了麻烦你和庆哥儿,实在不知道想其他什么法子了。”

薛宸盯着韩氏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

“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但您是韩钰的亲姑母,我与韩钰又是表姐妹,所以才敢对您说这些话。其实二婶,您有没有想过,兆哥儿的脾气未必适合高高在上的公主,就算现在勉强在一起了,将来成了亲,兆哥儿的脾气能伺候好公主吗?您也说了,他在府里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可公主府里您怎么知道就没有规矩,由着他性子来呢?所以,依我看,兆哥儿和三公主这事儿吧,您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些。”

韩氏听了薛宸的话,愣了半晌,然后才低下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点头说道: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公主可不都是像大嫂那样的,只不过一时想不开了,那毕竟是公主啊。”

薛宸见她还有救,便又苦口婆心的对韩氏说道:

“公主高高在上,和她在一起,自然是没有和普通女孩儿在一起自在的,兆哥儿出身这么好,人又生俊秀,性子豪爽妥贴,将来您想要什么样的儿媳没有啊,再说咱们家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势力之人,家里长辈立得起来,根本无需兆哥儿去受那份规矩,您也想开些,何必非要吊住公主的裙带呢。若真娶了公主,将来是她这个媳妇儿伺候您啊,还是您这个婆母伺候她呀?”

“……”

韩氏看着薛宸,久久没有说出话来,半晌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神情也似乎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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